重生后死对头他不对劲 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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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你还在,清远侯府又百年传承,一时半会动摇不了根基。”
  她说这话时带上了几分连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不屑。
  魏然救了她是真,但是仇敌也不假,她可没忘了对面这个人曾经对宋家所作的一切。
  魏然不恼反笑:“你是见不得清远侯府,还是见不得我。”
  这问题问得没头没脑,宋时窈觉着奇怪:“有什么差别,你与清远侯府同生一脉。”
  魏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眉梢轻轻动了动:“如此,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那个火光冲天的一幕浮现在眼前,魏然阖眸,多年前的血腥气经久未散,随着岁月渐长缠绕进骨髓,折磨了他无数个日夜,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自己是谁。
  抑住心头的战栗,魏然回神,不等她再说什么,已然结束了这个话题。
  唇角含笑,一幅温润模样:“庸城再见后,难得有机会能跟你坐下来好好聊一聊。陆淮序他……待你如何?”
  宋时窈颇为不悦,她与陆淮序夫妻之间如何与魏然何干,更何况,他们可不是能坐下来静心叙旧的关系。
  但眼下的情况如此,为了明哲保身,宋时窈还是忍下:“他对我一向都不错。”
  “是吗?挺好。我在庸城这些日子从他人口中也听到过陆大人和发妻伉俪情深,但终究不放心,今天听你亲口这样说,看来是真的了。”
  说着,魏然停声,又一阵沉默,就在宋时窈以为两人之间的对话不会再继续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
  “宋时窈,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你待陆淮序永远都是百般好,而对我却厌恶生恨,避之不及?诚然,我后来鬼迷心窍,所用手段的确卑劣不齿,但之前呢,在上巳节公主府时,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避我如蛇蝎。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
  魏然问得真切,可这三个字狠狠地砸在宋时窈的心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解释。
  曾经,她天真地以为在前世的悲剧中,魏然英年早逝,只是恰好推动了自己走向死亡的轨迹。
  所以重生后第一眼见到魏然时,心中情绪受前世影响,倒没有多少恨,反而是惧怕居多,为避免再入后尘才想方设法地躲着他,尽力改变事情走向。
  直到后来得知真相,压抑了两辈子的情绪才宣泄而出,汇成了怨恨。
  宋时窈没有否认,眼帘低垂:“可能就是直觉吧,天命如此。”
  闻言,魏然却冷笑出声,好一个天命,将所有缘由毫无理由地推脱给天命,还真是,别出心裁的荒谬回答。
  “这回答,你自己信吗?”
  “我信。”
  宋时窈避开他的目光,缓慢而坚定地吐出这两个字来。
  魏然因她意料之外的态度愣了片刻,五味杂陈,可最终也没有再说出什么来,只缓缓呼出一口长气,在寂静的夜中叹息。
  没想到多年后,在庸城这地界,他临到头来终究还是逃不过天命。
  似是为了平复心情,转移注意,魏然拿着手中的火棍在地上横横画画,棍端与地面接触发出沙沙的声音。
  “知道你最好读书,我在庸城的这些日子比在军中得闲,最近刚巧看到这篇文章,你觉得如何?”
  魏然的话题太过跳跃,宋时窈不得不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防备他,生怕哪句话出了差错,落入他的圈套。
  “万般因人而异,你觉得好,那自然是好的。”
  “你连我写的是何东西都没瞧清便说好,就算是敷衍不也得做些表面功夫吗?”
  宋时窈默声,应该是迷药的劲还没过去,她这会仍旧觉得困乏,不大想开口,只想等着陆淮序的人赶紧寻到这处来。
  魏然都能找来,他们必然也快来了。
  没听到她的回答,魏然仍旧自顾自说下去:“自古圣贤多人杰,百年前如此,百年后亦如此。他们的这些招数若用起来,不论何时都能瞧见成效,难怪能万代千秋的传下来。”
  莫名其妙。
  宋时窈揉了揉额角,他的话没听进去多少,只觉得吵闹。
  可电光火石间,她忽然察觉出一丝不对劲,这不过随口闲聊的一句话与从前种种联系在一处,似乎总有说不通的地方,尤其是——魏然。
  某个猜测浮现在脑海,宋时窈心头微动,眉头不禁蹙起,下意识抬眼,才发觉魏然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夹杂几分莫名的意味。
  “你……”
  宋时窈未来得及说什么,话只吐出一个字来,门外却忽然响起一阵骚动,没听清是什么人,她就被魏然一把拉了起来。
  他神色严肃地捞起佩刀,快步到门前扒着缝隙朝外看了一眼,星星点点的火光连成一片,来人不算少。
  当即转身,拽着宋时窈朝后门奔去。
  “快走!他们的人追上来了!”
  宋时窈犹豫片刻,指尖微动,质疑的话到底没能说出口,还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离开前匆忙的瞬间,宋时窈耐不住好奇偏首,借着些微火光,终于看清了他刚才写下的那行字——郑伯克段于鄢。
  出了庙宇,寒风猛烈,顺着喉管一路滑下,奔跑间几乎能感受到喉咙里的血腥,宋时窈不得不用手掩面,遮挡住冷冽的空气。
  那座破庙地处偏僻,她不认识周围的地形,只能盲目地跟着魏然穿梭在枯杂的山林中,月色被掩在云后,前方路越发看不清。
  脚下荆棘毫不留情地在脚踝和小腿上划出血痕,隐隐刺痛,魏然仿佛回到了多年的那个冬夜。
  一样的痛,一样前路未卜,背后是血海尸山,阿鼻地狱,他只能拼着最后一口气在风雪中仓皇逃离。
  曾经,这些荆棘杂草划伤了幼时魏然的面颊,让他狼狈不堪,可如今他早已不是幼年,杂草被他踩在了脚下,隐痛再也无法阻拦他向前的步伐。
  宋时窈察觉到魏然拉着自己手腕的掌心收紧,缓缓施力,他的侧脸冷峻,看不出情绪,一门心思地寻找出路。
  她眸间一沉,握紧了拳心。
  不知往哪个方向走了多久,魏然竟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两匹马,看样子他早就料到了现在的境况,早已提前备下。
  魏然向后望了两眼,再看向宋时窈时眸光柔和下来:“还好,他们没追上来,我记得你马术不错,赶快离开吧。”
  宋时窈颔首,接过魏然递来的缰绳,将马带到自己身边,翻身而上,居高临下地看向去牵另外一匹马的魏然,风声卷出一句话。
  “你,根本不是魏然,对不对。”
  这几乎不是一句询问,而是分外确信的推定。
  *
  等陆淮序一行顺着踪迹找到那处庙时,里面早已人去楼空,只剩孤零零的火焰不时跃动,噼啵作响。
  “大人,从后门跑了,看样子刚离开不久,已经派人现在去追了。”
  在火光半明半暗的映照下,陆淮序脸色阴沉得可怕,俯身查看庙堂中的尸体,摘下面巾,是典型的西夷人的样貌。
  全部一刀毙命,精准狠厉,这手法细微处正巧与魏然的习惯吻合。
  “大人,这是刚才从角落柴火堆里翻出来的!”
  下属匆匆递上一个物什,他定睛一瞧,正是那支安乐从前赠予宋时窈的簪子,出事前她刚巧也戴的是这支。
  陆淮序紧紧握在手中,心情却沉到了谷底。
  庸城遍寻不得魏然的踪迹,古庙中尸横遍地出自他手,宋时窈又切实在这里停留过,带走她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安乐说的不错,魏然如今被贬清远候府岌岌可危,面对宋家和国公府,他总得有所顾忌,不敢对宋时窈轻易下手。
  可问题偏偏就出在这——魏然,根本就不是清远候府的人,更无需顾忌!
  他必须尽快找到宋时窈。
  “继续找!”
  第73章 落雪
  魏然上马的动作一僵, 回身看向她:“你怎么突然说这样的话,我不是魏然还能是谁?”
  “我从你刚来庸城开始便奇怪,清远侯府出事, 身为魏家唯一一位有能力重振门楣的人,你从始至终都无动于衷,从未插手, 只顾着隔岸观火, 之前我以为是你与你大哥不和的缘故, 但如今看来, 却不是这样。”
  魏然直觉有些事情瞒不住了,压在心底的往事随着记忆中的火显露而出。
  他移开目光:“这些话留在日后再说,有西夷的探子在后追杀, 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那些真的是西夷人吗?”
  宋时窈冷静地问出这句质疑。
  从两人在庙中察觉到动静开始, 她就已经对魏然起了疑心,且不说这冬日寒夜里,不过匆匆一瞥如何能分辨对方是敌是友。
  就算真是西夷人,现在他们仍在本国疆土之内, 离庸城尚近,哪个探子敢如此大张旗鼓地找人?
  宋时窈猜到那些人估摸着是陆淮序的人, 所以, 她才在庙中藏了自己的簪子, 一路上又在魏然专心探路时悄悄留下了让他们寻来的痕迹。
  如此一来, 不多时便能找到她。
  经过相处, 宋时窈也看得出来, 魏然虽心思卑劣, 但没有伤她的意图, 只要能拖住时间, 那一切就结束了。
  魏然轻叹:“庸城早已经四面楚歌,我只是想把你带去安全的地方。”
  他看向她的目光不似有假。
  听闻此言,宋时窈先是心惊,难不成当真是因为自己,陆淮序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可眼下她已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先想办法拖住时间离开这。
  “你还没有回答我,那些真的是西夷人吗?”
  见她没有在意庸城的情况,魏然稍稍有些惊讶,但依旧不慌不乱:“那便继续说说,我为何不是魏然?”
  顾左右而言他,反倒像是默认的姿态。
  宋时窈凝眉:“在京城和其他地方亵渎佛祖乃是大不敬,唯有庸城,敬佛上香时才会抚佛像金身以求好运。十二年前那场战祸之后,原本的庸城人几乎无一幸免,现在居于城中的全都是迁来的外地人,故而,这个习俗渐渐就被忘了。刚才你在庙中上香时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可你,很熟悉地做了这个动作。”
  魏然失笑:“你自幼长在京城,不也知道这件事么,我从别处得知,入乡随俗有何不妥?”
  宋时窈并没有被驳倒:“别处?别处是何处?据我所知,魏家与庸城应当没有关联,也没什么族人亲戚居于此处,只有老侯爷曾经率军誓守临楼关,但老侯爷从不进庙宇之地,对庸城也不可能了解到这个地步。”
  魏然沉默,枯枝被寒风吹得吱呀作响,天色越发暗下来,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雪。
  “你对庸城城破前的一切太过熟悉了,这不合理,也不应该。”宋时窈说到这里,顿了片刻,心情复杂,“而且,京城中一直想要置清远侯府于死地的人是郭松授意,可你与郭松往来甚密,哪怕在边境也是如此。”
  这些事情自然不会是宋时窈平白知道的,魏然也想得到这一点:“看来陆淮序查了不少关于我的事,还有什么别的吗?”
  他没有否认,更没有气急败坏,反而长舒一口气,坦诚地盯着宋时窈被冷风吹红的面容,有种说不上来的释然。
  宋时窈也出奇平静:“最重要的是,老侯爷那位外室生下的孩子,在十年前便死于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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