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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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暄之还未答话,她便取出长剑横放于半空,双手握着他的腰将他放到横剑上坐着,低声说道:“别勉强,若不舒服就回去休息。”
  又从藏宝囊中取出那颗辟寒珠戴在他颈间,“这是辟寒珠,我在北地闲得发慌时炼化的,以后你戴着,不许摘下来。”
  月夜下,裴暄之眼底腥粉逐渐褪去,闻言抬眸怔怔地看着她,只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他坐在剑上,静默不语。
  颜浣月到哪儿,他就跟着乘风飘到哪儿。
  雪白绣金的衣摆映着月色,在夜风中泛着快意的涟漪。
  分明只是一个小小的术法罢了,算得了什么……
  薛景年默默地看着,方才高谈阔论的兴奋劲儿瞬间湮灭,心中泛着一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苦楚。
  他不明白,那样一个病怏怏的人,什么都算不上,可为何就是能得到她随心而发的偏爱……
  第141章 不要脸
  甫到长清殿, 就见一众主动聚集在此的天衍宗弟子各自散开。
  其中身着北地法衣的皆是满身血污,留在宗门的少数弟子携着缥缈宗等宗门来客往客舍去。
  苏显卿和宁无恙原都留在门中,这会儿也各自领着一队外宗弟子往客舍那边去。
  颜浣月带着裴暄之和薛景年进了大殿, 便见长清殿顶上的灵曜法阵照得满殿通明。
  殿内两排长老椅上坐着此番暗地前来天衍宗支援的其他宗门诸位长老们。
  颜浣月上前掐诀施礼,裴暄之跟在她身边亦拱手礼过。
  许逢秋说道:“不是让弟子们不要聚集, 先自行去沐浴休整吗?宝盈师侄原本不必过来。”
  薛景年负手踱步到一旁偏僻处,他方才也让颜浣月同来,就是想看看裴暄之将他骗走之后是不是为了对颜浣月做什么不好的事。
  他其实也看不出来什么, 但她出门那么快, 他说要他们二人一起来长清殿,她就立即出来了, 那么他们之间肯定没什么。
  薛景年固执地认为颜浣月只是可怜裴暄之,而裴暄之一直病怏怏的, 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根本没有做男人的能耐。
  以前薛景年或许还会怀疑,但是他近来照顾了几天裴暄之,如今可以说是坚信不疑地笃定。
  裴暄之成日蔫蔫地坐在窗边的躺椅上, 作为一个少年男子, 薄薄一片, 别说用饭少得可怕, 就连多喝几口药也会吐。
  就凭他, 恐怕使点力就得冷汗涔涔地晕过去,他有什么能耐?
  更何况,颜浣月若真的心里有裴暄之, 他们真是恩爱夫妻,她又为什么会时常自己出任务,并且还独自在北地待了一年多?
  薛景年越来越深信他们之间清清白白, 以前颜浣月对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气他罢了。
  这让他沉郁已久的心又跃动了起来,其实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他都不在意,但是,如今确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情不自禁地喜悦。
  他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只顾自己的感受了,他得理解她,她欠着掌门真人的恩情。
  只要她愿意,他也可以帮忙照顾裴暄之,毕竟裴师弟这种人吃得少喝得少,脾性说实话也很好相处,基本从来不提任何要求,其实也真的没什么好照顾的。
  薛景年想,裴师弟早晚都是要走的,自己得陪着她渡过这段还恩奉义的岁月。
  他完全愿意将裴师弟送回长安薛家照顾,到时他与颜浣月一同去北地屠魔。
  两个有情人携手共进退,同舟养亡夫,等裴师弟走了,就只有他们两个了,这何尝不是一段荡气回肠的动人佳话……
  不行,北地太危险了,不能让她去,那怎么留下她又不让她跟裴暄之生出情愫呢?
  嗯……孩子该取个什么名儿呢?
  昭?不好,像是缅怀虞师兄。
  行火近阳的字都不好,什么暄啊照啊的,皆是该全部扔进泥坑里的东西。
  行水的最好,跟她一样,清?长清殿的清,不错,慕天衍宗历代掌门风骨为名。
  薛景年的唇角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行木的也好,类他,茂字就不错,楷字也不错,楷之也好听,茂之……
  之什么鬼之!
  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抬眸看向披着披风立在殿中的裴暄之,只觉得宛如眼中钉,肉中刺……
  恰逢裴暄之听闻许逢秋之言,回首淡漠地看向薛景年,那越显妖异的清冷眼眸里,是两泓毫无波澜的深潭。
  薛景年双手抱剑倚在墙边,骄矜倨傲地望向他。
  你将我骗走,我也骗骗你们,扯平。
  颜浣月并未回头,想也知道是薛景年是在报复暄之,实在懒得跟他计较这些没用的东西,只道:“暄之病着,我陪他来。”
  裴寒舟看着殿下的裴暄之,他只在宝盈回来后有点儿活泛样子,这长清殿待都不肯待,也等不到父亲回来好好告辞,直接就跑了。
  裴寒舟拿他确实也没办法,冲他招了招手,“景年说你今日又吐血了?”
  裴暄之摇了摇头,并未上前,“没什么,与以前一样。”
  颜浣月诧异地侧首看着他,她只知道他在吃药,竟然还吐血了吗?
  既然他病重是假,那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吐血?
  裴寒舟看向众位长老,说道:“原本不过是假借我儿之病诱敌,可暄郎近段时日确实病意缠绵,妖性与人血时有冲撞,不知诸位是否有妙法可解我儿此症?”
  有几位长老皆起身去探了探裴暄之的脉搏。
  缥缈宗一位长老说道:“裴公子根底原本就薄,原本自幼时压制一些妖性才能长大,但或许是公子根底薄,是以幼时妖性不显,而今到了天衍宗后好生将养,根底养好了许多,妖性也趁势有大盛之势。”
  裴寒舟颔首道:“我也是如此认为,不过到如今再拔妖性却是不宜寿数,最好能再好好调和二者。”
  那长老道:“原人族与妖族的孩子的身体大都天生可调和妖性与人血,裴公子这般先天不足的实在稀少,若是肯冒险,不如试试取一缕他亡母尸身上的妖元,再与裴掌门的灵力相合,重塑调和之气。”
  裴暄之闻言缓缓垂下眼眸,遮盖住眼底的森然之意,他甚至还觉得有几分好笑。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倒也不必如此,既然已经过世,就令她入土为安吧,晚辈既然能活到现在,也能活到将来。”
  裴寒舟并未有任何表态,只道:“宝盈,你同暄之去暖阁歇息吧。”
  裴暄之说道:“近来打扰父亲良久,就不多做打扰了。”
  说着拱手告退,扯着颜浣月出了长清殿,一路阴沉沉地往回走。
  颜浣月见他比来时气势汹汹,走了一段路后,她猛地挣开他的手,又扯着他往回走。
  “你怎么不告诉你一直在吐血的事儿?我们去长清殿,商讨一下闭关是否会好一些。”
  裴暄之体内此时妖魂大盛,冲得整个人都有些隐隐的癫狂。
  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臂往回扯,沉声说道:“闭关?等我熬出来后,薛师兄都该住到我们家了吧?父亲都没让我闭关,你才刚回来,把那两个字挂在嘴边做什么?”
  “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见我?你是不是在北地一年对我早就淡了?若非父亲的假消息,你还会回来吗?听说我病重,连传音符都是让他拿给我的,是让你的新欢到我这将死之人面前立威吗?”
  颜浣月蹙眉道:“裴暄之,你少给我胡言乱语,薛景年是回来送东西才顺便帮我带传音符的,你怨我不顾你就好,你怨他做什么?我们的事与他无关。”
  裴暄之忽然顿住脚步。
  颜浣月的本意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纠葛不要牵扯第三个人进来,可这番话在他看来,无疑就是维护。
  黑暗中,少年阴郁清冷的眼底浮上一片浅淡的腥粉色。
  偏此时薛景年一路追过来追上他们,挺拔修长的身影疾步走进夜色最深处,远远说道:
  “长辈们还没点头,急着走什么?真是无礼。颜师姐,这样你都由他吗?”
  颜浣月见裴暄之有些不对劲,只抚了抚他单薄的背,温声商量道:“暄之,我们去长清殿好不好?”
  裴暄之体内妖气与人血不断冲撞,暴戾贪欲与理智疯狂拉扯,他知道自己的意识逐渐有些不受控制,也意识到自己此时已经比往日偏激了许多。
  她才刚刚回到他身边,它也是她放出来的,他原本不想用这样的态度与她说话……
  他轻轻放开颜浣月,转身独自走进黑夜中,才走了三步,只觉天地倒转,头痛欲裂……
  “暄之!”
  瞧瞧,又这样,又这样……
  薛景年冷眼看着颜浣月冲过去抱住那个身形单薄的少年。
  若他第一次见或许还信,但是就在黄昏的时候,这心机深重的裴小郎吐血后又失踪,很难说不是在耍心机。
  薛景年踏着夜风缓缓踱步过去,却见比裴暄之矮上许多的颜浣月一把将其打横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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