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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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到花闲了,她独自走进一间小屋中,然后身后的门就给关上了,杜绝他人的窥伺。
前头检测是匡元,他正懒洋洋坐在那,架起一条腿,像个大爷。
他说:“刺破手指,滴一滴血上去。”也许这句话,他说了太多遍了,十分机械不耐。
出去的姑娘已经告诉旁人流程了,因此花闲自带了剪刀,也不用用别人的。
这种事,她曾经用殷真经的玉牌做过,刺破手指,滴在玉牌的玉管上。
接着匡元够过桌上的玉牌看了看,又看了看花闲,说:“一。”
花闲想,是说她的谲力值是一吗?岂不是又下降了?她记得上次她做的时候还是二。怎么不增反降了?她很疑惑,又不知向谁请教。据她所知,谲力要越高才会越强吧?
匡元看出花闲疑惑,便又好脾气重复了一遍:“你的谲力值是一。”
花闲:“大人,这是好还是不好呢?”
匡元定定看着花闲,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低的不可思议。”随便抓一个小孩子来也有七、八个谲力值。在一群被轻度污染的人群中可以这么低,低到他头一次见,真是可疑。是什么不容易被污染的体质吗?
花闲没有再问,而是微微屈膝行礼告退了。
她本也心中有数,谲力值低就代表几乎不可能发展出强大的秘术,她并不灰心,毕竟她还能画符。
在她之后,进去的是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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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今天最后一个了吧?
匡元又把那句如何操作的话,再说了一遍。
朱离也很老实地照做了,他刺破了左手的食指,低了一滴血上去,玉管上的反应也普普通通。十九。
朱离又很老实地,刻板地询问了一二。
就像所有进来的人一般,无二。
测完了,朱离便要告退。
匡元却不紧不慢地说:“等等,你换一个手指再做一次。”
朱离又害怕又不解,讷讷道:“为何?”
匡元:“让你做就做!”
朱离只得老老实实照做了。换了一根手指,结果也还是一样,没有分别。
匡元:“再换!”
“再做!”
朱离已经换了四根手指了,俨然泫然欲泣了。
匡元猛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狞笑道:“你不用换手指了,扎哪里我来决定。”
朱离害怕地就快哭了,惊恐地喊道:“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匡元:“你少做这副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怎么着你!”
匡元:“怎么?莺菊不是得罪过你吗?你为了摆脱嫌疑,那日不是故意生病?白日里还病得人事不清,夜里就好了?而且,你未免太有些能耐,我查过和你接触的宫女、太监、太医、嬷嬷、侍卫,怎么一个个都对你格外宽容呢?让你把冷宫也做得有声有色?”
匡元何止是仔细查过这些宫女、太监,还用秘术窥测过他们的识海,很糟糕,一窥探不是暴毙,就是一片空白,和朱离清清白白。
朱离吃吃地笑了笑,“大人说什么呢?我家小姐是皇亲国戚,又是皇上的座上宾,大家怎么可能亏待我们?”
匡元冷笑,抓住他的胳膊,往手腕上刺。
朱离的胳膊却像铁焊的一般,又好似千钧之鼎。
匡元,一头四百斤的猪他都摁着让它动弹不得,却拉不动朱离分豪。
匡元:“你是怪谲吧?啧啧,和正常人一样,外貌竟没有异化,想必锦衣卫、东厂的人,哦,不,大家都会对你很感兴趣,冷宫里的那些怪谲是被你吸掉了魂魄吧?真是不可思议?你伪装成正常人,躲在你家小姐身后,究竟有什么目的?”
朱离笑道:“大人胡说些什么,我竟一个字都听不懂,不过我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你,哦,对了,你是秦王府那日的僵尸脸刺客吧,我家小姐还好心救过你,不过大人总爱戴着别人的脸皮,你混在锦衣卫进宫究竟有什么目的?”
匡元脸冷了下来,沉默,他企图用窥伺朱离的思想,虽然他能控制了,但如今他并不轻易用这秘术,在宫中能人众多,窥伺旁人的时候,难说被人发现。
像此刻,他的神识浸入朱离的意识,猛地被反弹回来,不是他早有准备,只怕要丢人。
匡元差点没咳出一口老血,强忍着咽下去了。
朱离似乎笑他不死心,低头,抬手,凑在他耳朵跟前,讲悄悄话一般,却又保持了一些距离。
说完了,匡元正眼瞧着朱离,无言,没有出声反驳。
两人眼神交汇,甚过千言万语。
朱离:“我可以走了吧?不用再测了吧?”
匡元摸了摸鼻子没做声,待朱离转身,他忽然笑了笑,说:“你家小主人,知道你的真面目吗?”
朱离回头,用看垃圾一般的冰冷眼神道:“好奇害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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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离做完,匡元就收工了。
不,准确来说是萧喻之,他那日从秦王府捡回半条命。
后来如果变成匡元的,其中的事那说起来很长。有机会再说吧。
萧喻之伸了个懒腰,心想,活在这个世界,真是可怕呢。
今天的收获就这样,一院子的人除了谲力值微微有些高于常人,明显是受了某人的污染。还有个神奇的不被污染的小小姐。
其他的,并无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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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花闲要朱离和他演了一出戏,寻死的大戏。
当然没死成,毕竟是演戏。
为的就是要见皇上皇后一面。
虽然花闲为求逼真,还画了妆,最后的目的幸好达成了。
因为皇后娘娘宣见了花闲。
第42章 拜见皇后
今日要见皇后,花闲穿的、戴的都是进宫那日所穿。
宫女和太监们引着花闲和朱离去坤宁宫。
花闲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规矩地跟着前人。
不知转了多少巷口,忽然豁然开朗似的,来到了一处花团锦簇的庭院,廊下挂了许多金鸟笼,宫人们十分谨慎小心,并无一人逗鸟嬉戏,虽是一片鸟语花香,却凉气翛翛。
通传之后,等待了半柱香的花闲终于进了殿内,她半跪在外殿,继续等待。
比起外头的凛冽,里头暖和多了。寂寂的檀香中夹杂了缕缕的梅香,花闲似乎都听见了落地钟转表的声响,她安心地等着。
花闲低着头,只能看见地上针指繁密、色泽艳丽的整块波斯地毯,服侍的宫女鱼贯而入,落地无声。
她数着心跳声,猜,皇后才起吧,里头的人还在服侍。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进去的宫女们出来了,旋即,又进去了一批。
皇后正在用早膳,吊着羹汤喝了一口,又接过身边的掌事嬷嬷手里的一枚猩红小药丸,就着汤羹把丸子咽了下去。
皇后皱起了眉头,隐欲作呕,“啪”的放下了宝相花掐丝珐琅瓷碗。
身旁的嬷嬷见状赶紧递上瓷碗,道:“皇后娘娘,喝口燕窝汤吧。”
皇后又道:“御膳房真是无能,这酪还是有股腥味。”
掌事嬷嬷赶紧道:“娘娘说的是,不过虽说有些腥,但效果实在好,看着现在的您,就仿佛回到了还在闺阁中的模样。”
边上机灵的、端着铜镜的宫女立马微微调整了下身子,好让坐在上位的皇后能一眼看到镜子。
皇后举高临上地瞥了一眼铜镜。
掌事嬷嬷道:“您看,您的皮肤多细腻啊。”
皇后:“凑近点。”
端镜子的宫女闻言连忙凑近一些。
皇后今年四十一,已经开始衰败的年纪,虽保养得好,但也开始显露压不住的疲态,但近来服用了张国师孝敬的丹药,确实年轻了一些。
张国师还说,皇上都是用鲜母乳下药,建议皇后娘娘亦如此。
能够年轻,皇后什么不愿意?效果确实很好。就是有点腥。
皇后:“他还算有用。”
掌事嬷嬷:“能够孝敬皇上、皇后是国师大人的福气,国师大人也算忠心耿耿,凡事都想着您和皇上。”
好像眼角的皱纹都淡的看不见了,皇后端详了一会铜镜,心中满意,紧皱的眉头有了笑意。
皇后慵懒地靠在软背枕上,接过另一个宫女手中的小铜镜,打量了半晌,似乎想起了什么,淡淡地问了一句:“她还在?”
掌事嬷嬷:“在呢,正跪在外头。”
皇后:“让她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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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闲腿都跪麻了,一时竟快站不起来,好在朱离扶着她,她略靠着他,深吸了口气,整理好,跟着宫女进去了。
进去了照例又要下跪,虽然她腿脚酸痛,但也强忍着做着规矩。
皇后冷眼看着下面的二人,扫了眼朱离,觑着花闲瞧:果然是个难见的冰雪人儿,脸色有些发白,应是跪久了,规矩却是极好,行动间优美娴静,深有世家闺秀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