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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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
西五所的灯都熄了,人也都睡得深了。
“啊———”
一阵毛骨悚然,撕心裂肺的尖叫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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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菊疯了。据说是见鬼了。
毕竟是邻居,花闲也让朱离去探望过了,朱离回来之后说是疯了,没得救了,救不了。
花闲皱眉,怎么好好的会疯呢?莫不是院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有怪谲?
而且还有一件怪异的事发生了,早上一醒来,院子里有许多死掉的乌鸦。
这之间会有什么联系吗?
花闲问:“你去看了那个姑娘,她是什么样子的?有没有发现什么?”
朱离:“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地缩在床脚,神神叨叨地念叨着有鬼,怎么了?”
花闲:“怕是有怪谲呢,要当心。”
朱离坐下:“别怕,有我呢。”
花闲:“我给你做的平安符,要记得带在身上。”
朱离垂下眼帘,纤长的睫羽遮住了情绪:“怪谲很可怕吗?”
花闲:“是的,怪谲是人心中的恶。只有恶到了一定程度,而他本身又无法控制,便有可能衍变成怪,变成了怪便无法用常理来衡量,是极可怕的。” 她在梦中缠绵病榻,一两年的时光,了解的怪并不多,但每一个怪给人类带来的都是恐惧和深渊。“他们”丧失了人类的情感,并以人为食,诡异邪恶。
朱离:“我知道了。” 据说朝廷有检测怪的工具,找机会要试试。
朱离又问:“怪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花闲:“怪谲是什么样子的,我也没见过多少,不过据说越高等级的谲,异化的越少越像人,越低等级的怪谲就越来越不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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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西五所来了很多人,有一些还是花闲认得的人,虽然她并不想见,她甚至都特意闭在房间没有出去,可是架不住别人要进来检查。她只有沉默无言的应付着。
来的有哪些人呢,宫中的禁卫羽林卫,东厂的人,锦衣卫的人,还有仪鸾司的人。他们的服侍各有特点,还是很好区分的。
仪鸾司是新成立的机构,皇上特地为张国师设立的,张国师前些日子诚挚地表示希望能收纳天下所有的天师为皇上效力,龙颜大悦,便设立了这个机构。
仪鸾司一成立,果然吸引了很多江湖中的能人异士前来应试。现在天下的人都知道,如果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奇特的本领,便可来仪鸾司试一试,最吸引的人的还是,无论你是男子还是女子,是官是奴,只要有资质,成为天师,那便是鲤鱼跃龙门,一朝得飞升。
仪鸾司带队的是公孙炎,羽林卫带队的人花闲不识,东厂的是栾仪和孔修,锦衣卫带队的是卫节升和廖鳌。
花闲仔细观察和倾听,他们来的主要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冷宫地段,发生了一些怪事。还有一个是乌鸦,这一大片的乌鸦全死光了。
好在他们这些来办公的人对西五所的人并无兴趣。
栾仪来他们院子的时候,特地旋来了她的屋子,花闲坐在椅子上,侧脸想避开他们所有的人,安静地走个过场。
栾仪低下头,俯身凑近,“姐姐?”
花闲问声,抬头便看见了栾仪被放大的娃娃脸以及那双纯洁清澈的圆眼睛。
栾仪:“姐姐最近可还好?”
花闲:“我很好。”
栾仪:“你的丫鬟呢?咦?怎么躺在这,病了吗?”
朱离病倒了,正躺在塌上呢,自从那日莺菊疯了之后,就陆续有人病倒,有五六个了吧,倒没有发疯,症状就是忽冷忽热,像是发高烧。今日早晨的时候病倒的,花闲已经让守卫找太医看过了,来的太医信誓旦旦的说只是受了惊吓,几帖药下去保管会好。
虽然太医担保了,不知为何,花闲总觉得不放心。
花闲:“是的,他不大舒服。”
栾仪:“找过太医看了吗?”说着,又忍不住上前。
花闲见栾仪似乎又想嗅一嗅朱离,赶忙伸手阻止,用手抵住了他前进的胸膛,“多谢大人,找过太医了,还请大人避避嫌吧。”
栾仪睁着眼睛,似笑非笑道:“我在办案,你叫我避嫌?”
又来了。要不是见过栾仪变脸的模样,她估计要被吓得死了。
这栾仪总是能用那张可爱的脸一瞬间散发出最阴森、冰冷的气息。
面对这样永远无法猜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的人,花闲是有些害怕的,但她想保护阿离,阿离照顾她够多了,她潜意识就不想栾仪靠近阿离。
花闲坚定地说:“是的,请大人避嫌。”
外头忽然吵吵闹闹的,声音还越来越来大。
栾仪展颜一笑:“好的,姐姐,我和你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你也向关心他一样关心下我呗。”
第39章 仪鸾司
花闲无言以对,垂下眼帘以示退让。
好在栾仪听见外头的声音,立马又走了。等他走了,花闲起身把门给合上,在窗户后头立着,听外面的动静。
可惜外面声音有些乱,距离也远了,听不大清楚。
小白,那条小蛇,她给取了个名字——小白。她让小白出去躲躲了,以免被些特别之人鼻子闻出了异样。小白又是通人性的,点点头,便溜走了,去了哪,花闲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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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五所位处大真宫西南角,大真宫的西南角就是冷宫,是宫中最凄凉、阴森的地方,西五所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历朝历代也不知有多少半疯半癫的人在这处绝望而死。
所以这里能生“怪谲”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些怪谲近日里死了大半。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便下来调查缘由了。
栾仪此刻正蹲在地上,抽了一把身边人的佩剑,把地上一条软趴趴的东西挑了起来。这软趴趴的东西像是人,准确的说,像是只剩下人皮,里头的东西像被抽走了。黑而长的干枯头发盖住了整个脑袋,一时也看出什么样子。
栾仪便用匕首挑着它,给它翻了个面,让它露露脸。
在场的都是胆大心狠之人,对可怖诡异的场景有颇强的消化力,东厂、锦衣卫皆没人吱声。
唯有仪鸾司的宗幼和一个新选拔上来的身世干净的弟子有动静。
宗幼娇声尖叫躲在了她的师兄公孙炎身后,“师兄,好可怕啊!”而那个新来的小天师则避在一边吐了。
公孙炎换下了道服,穿上了仪鸾司的月白金边仙鹤伏虎图腾补服,清冷矜贵,挡在宗幼身前没说话,只是盯着这几个诡异的“尸体”看着。
公孙炎皱眉,对这些“尸体”的由来心知肚明,大真宫的冷宫阴冷,怨气又重,锦衣卫和东厂想要养蛊,便任由其发展。里面游荡着不少新生的怪谲。
至于锦衣卫和东厂要养这些怪谲去做什么,他并不清楚。不过他很清楚,他们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因为这些怪谲死掉了大半。就像被吸掉了灵魂,如果他们还有灵魂的话。
宗幼见公孙炎没有反应,跺跺脚,指着栾仪骂道:“你这死太监,你翻过来也不和我说一声。”
众人已经习惯了她的无礼,连栾仪本人和孔修都没反应,其他人更不可能有反应,默默地看戏而已。
但东厂有一个人却忍不了了,破口大骂:“你这个死八婆,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宗幼拿出她专用的金色长鞭,挥打了几下:“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我这样讲话,不男不女的家伙。”
一直笑眯眯站在那的孔修闻言才像睁开眼般,向宗幼的方向瞟了过来。
公孙炎似乎察觉到了,才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师妹,不得无礼,”又对着东厂的若干人道,“舍妹年幼无知,顽劣淘气,还望各位大人不要和小孩儿一般见识。”
宗幼朝东厂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又朝公孙炎喊道:“师兄,我才不是小孩子!”
那个气呼呼的年轻公公见头儿孔修都没有发作,只得忍住这一口气。
栾仪还蹲在地上看着那些软趴趴的尸体,嘀嘀咕咕地说:“这里头的东西是被吸走了吗?是怪谲魂的没了吗?”
栾仪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宗幼骂他,回过身来问孔修。
孔修点点头,面上不显,心中却百转千回。
栾仪:“不会被吃了吧?”他记得东厂有做过相关的实验,这谲魂是吃不得的,污染性极重,要是吃了不是被污染发疯变成彻底的怪谲,就是炸体而亡,不能吃的吧?看着也不好吃。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栾仪是个吃货,随口说说的,但孔修却听了进去,瞬间联想到什么。东厂的实验几乎是他研发和操刀的,在这方面他比任何人都要狂热。之前也有过这样一例,和秦王府带回来的死谲一模一样,被吸干了。
虽然这些怪谲都丧失了谲魂,但毕竟都是污染源,还是要小心带走,放在东厂去销毁。
比起怪谲,羽林卫的人侧重点则在乌鸦身上,他们接到上头的命令,要调查一下这些乌鸦的死因。不过连羽林卫的人都不大清楚,这些乌鸦到底是做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