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谣 第3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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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他柔声道,“依你。”
  我一笑,挪了挪脸,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位置。
  安静一阵,我又忍不住道:“不过,以后杀戾还是不要那么重了,少杀点人,一个晚上十七人,有些太多了……”
  他冷哼:“该杀之人不违道义。”
  “人命终究再难重来,给个改良的机会吧。”我想了想,“废掉本事再砍掉双脚就行了,留他们做个靠手艺讨生计的人吧。”
  他沉默,顿了顿,道:“那还不如让他们死吧。”
  马队出了西城门,朝莽莽长野而去,不多久离开了官道,四周景致渐渐肃杀。
  杨修夷枕在我腿上睡着了,我望着车窗外开阔的平野,草木凋零,寒风衰衰,远处出现几座孤村,依稀可见几间竹篱茅舍。
  早先起伏不宁的心绪早已平定,没有忧愁善感,也没莫名不安,说不出是浓是淡,似乎如这天地一般静默了。
  旷野上迎风走了一日,天幕渐渐昏沉,我们找了条河道,玉弓和唐芊洗水果蔬菜,架锅擦碗,楚钦他们去捉兔子打山鸡,师父和狐狸在四周勘察地形,顺带找着有什么可玩的。
  河道上流是深山,杨修夷和邓和站在水边远眺着,神情凝重,我抱着几个水果走去:“你们在看什么。”
  “少夫人。”邓和微微颔首。
  我把洗干净的果子递给他。
  他接过去,淡淡道:“朱鸟现客星,浮槎往青邱,南方恐有异变了。”
  “可怕吗?”我问。
  他没说话,看向杨修夷。
  杨修夷沉目看着天际,长眉轻拢:“不祥。”
  天空墨蓝,微微泛亮,明星如棋,疏密散布着,除了挺好看,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杨修夷侧身搂住我:“冷吗?”
  我摇了摇头。
  他往我身后看去,容色渐缓,温然清和:“我去给你烤兔子,你很久没吃到我做的了吧。”
  我一笑:“好啊。”
  天光彻底暗下,我们就地搭了几个帐篷,我和杨修夷睡在马车上,待外边的火堆自然熄灭,杨修夷去牵来坐骑,我们悄声离开,沿着河道向上流走去。
  水声潺湲,清亮泛着月色,我们没有踏入深山,而是穿过斜径绕开了石道。
  再往前一点,山路变得不平,远方群山抱拢,杨修夷扯拉马缰,轻声道:“抓紧了。”
  “嗯。”
  他长腿夹紧马腹,猛一扬鞭,清越喝道:“驾!”
  马儿撒蹄狂奔,疾冲了出去。
  天上星空璀璨,四野白月如芒,呼啸的晚风将我的衣衫吹得乘风欲飞,他在身后紧紧搂着我,清幽杜若钻入鼻尖,漫天匝地。
  我们奔入远处峡谷,视野变小,两旁古壁险峻,看不清切。
  “这里有很多尸骨。”杨修夷忽的说道。
  我愣了愣:“什么?”
  “中天露。”
  “嗯。”
  我从袖子里抽出,朝前扔去,杨修夷灵息一凝,中天露于空中爆开,露汁被他牵往高处,铺开星云,而后如雨般淌落。
  “吁——!”
  杨修夷勒马,马儿微微立起,我睁大了眼睛。
  何止是尸骨,还有好多具正在腐烂的,但不是人尸,除了动物,更多的是妖物。
  三两堆的积在两壁的草地上,有些就在路中央。
  中天露汁落尽,大地渐渐暗下,杨修夷轻声道:“月家村附近更多。”
  心绪变沉,我点了下头,月家鲜血会引妖物,月家遭受屠村,那些鲜血会招惹来多少妖物我不敢去想。
  我问:“近了吗?”
  “快了,怕么。”
  “嗯,“我轻轻点头,“近乡情怯。”
  “我也怕。”他叹笑了声。
  我回头看着他:“啊?”
  温热大掌包住我的手:“夫妻共心,同情同怯。”
  胸口浮起暖意,我笑道:“那你可惨了,我胆小如鼠。”
  他顿时神气:“没事,我一身是胆,分你一点。”
  “哈哈,可是师尊瞪个眼我都能吓得屁滚尿流啊。”
  他也笑出声,拉扯马缰:“若说其他我还能想办法练练你的胆子,师兄那边我真的是无计可施了,抓牢了。”
  “那你怕不怕他?”
  “我怕他干嘛,驾!”
  “哼,你不是说同情同怯吗?”
  “就这点不同。”
  我嘿嘿:“那我讨厌杨修夷这一点相同吗?”
  “……”
  “阿哟!别踢我!”
  第380章 我不想去
  天寒石白,远山如阶,一条大河穿野而过,两旁花海如烧,姹紫嫣红。
  我们将马拴在远处,迈入花径,杨修夷在前方分花开路,我被他牵着,不时抬头去望天上星云。浩大一片,覆盖人间。
  “今晚好长啊。”我轻声道,“怎么还是子时。”
  “不长,冬日入夜早,荒郊野外没有明光,我们戌时出来,赶了两个时辰的路。”
  “真希望真样长下去。”
  他一笑:“我也是。”
  走了近半个时辰,杨修夷忽的停下脚步,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不由一愣:“是人?”
  他留我在原地,无声上前,拨开花木。
  四具男尸堆在路边,遍体鳞伤,皮开肉绽。
  杨修夷略略检查了番,沉声道:“不到三个时辰。”
  “会是谁啊。”
  他摸出一块小木牌,刻镂着流云纹章,没有多余雕痕,也没有上漆,中间的禹字仿若木上而生,浑然天成。
  “十巫。”杨修夷轻懒懒的抛了回去。
  他抬眉张望,伸指在一片叶上轻点,长指微搓,低声道:“前边有埋伏。”
  他远眺了番,过来拉我:“来。”
  我们在磐石后藏好,过去一阵,远处传来细微人声,我竖起耳朵,那人却没再开口。
  夜风清寒,月亮时被浮云所遮,忽明忽暗。
  两男一女朝这边走来,年岁都大约三十五上下,其中一个男人身材略胖,头发秃了不少。另一个男人腰下悬着块小玉牌,刻着一个赵字。
  玉佩清透浑厚,一看便价格不菲,这人的身份至少是个长老。
  那女人举着一个巴掌大的小袋,四处照着,小袋用麻布所制,微散着青紫萦光,隐隐有月萝湘露和惜缘花的香气。
  “那是什么!”腰上挂着玉牌的男人忽的低声叫道。
  那秃发男人上前查看,面色大变:“是禹六的儿子和青阳氏的人。”
  女人将小袋略略举高,袋子里的青紫萦光没有异常,她垂下手,朝那些尸体跑去:“怎么会成这样,谁干的?”
  “前面还有。”秃发男人叫道。
  他起身朝远处跑去,又发现了数具尸体。
  “快看那边!”女人惊呼着指向更远处,“是八少爷他们!”
  秃发男人最先跑去,一支**就在这时猛然从西边射来,他脚步一转便避开了,怒道:“谁!”
  话音刚落,他身子一倒,紧跟着就被一股强力往前拖去。
  他抓住路边草木,花草哗啦啦离开地皮。
  “砰“的一声,那带着玉佩的男人挥出光矢,却没能斩断拖着那秃发男人往前的东西。
  女人追了上去,边追边以石头凝阵,还未落定,四支**同时朝她射去,她侧身避开,跃上高空去拉那男人。
  我低声道:“她手里的小麻袋变了!”
  青紫萦光早就惨白一片了。
  就在她跃起的这一瞬,无数花瓣飞起,在她身下织光,飞速盘旋,而后砰然爆开。
  一切发生的太快,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带着玉佩的男人疾冲上去将她救走。而那被拖走的秃发男人却在这时发出惨叫,被甩向高空,十几道光矢砰砰射来,将他打得浑身都是血窟窿,冲劲将他带向远处,狠狠摔飞了出去。
  一环接一环,着实缜密和可怕。
  剩余一男一女脸色都白了,那男人随之大怒,向着**和光矢来源疾冲了过去。
  又有无数**射来,他灵活避开,右手结印,一道光刃带起身下花海,砰的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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