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闺正好 第4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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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清松一张还带着少年稚嫩的脸上满是不可说的怒气。
  玉青时面上看不出什么,只是语气仍旧生硬到让人心惊。
  “叶夫人,今日本该是要恭贺叶府大喜的,只是来得匆促,也没能备下一份厚礼,不过也不打紧,明日家中长辈上门时自会再行补上,告辞。”
  “你…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叶夫人急吼吼地越过玉青时冲着玉青霜说:“儿女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来就没有自行做主的规矩,你们姐弟今日简直是…”
  “是什么?”
  玉青时要笑不笑地打断叶夫人的话,轻飘飘地说:“不尊不重,还是无礼轻慢?”
  “叶夫人,我敬重您是长辈,不想拿身份压人,可是在大是大非面前,您也莫要拿年岁压我。”
  “别人或许吃这一套,但是我不吃。”
  若论年岁,哪怕是侯夫人见了叶夫人也要尊称一声姐姐。
  可若按身份算,玉青时是钦赐的王妃,叶夫人到了她的面前,那是必须要叩首问安的。
  见叶夫人脸色大变不再阻拦,玉青时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拍了拍玉清松紧绷的肩膀,说:“走,回家。”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再无转圜之地。
  叶夫人连跪在门前的绿茵都顾不上,着急忙慌地跑进去,不等喘口气就带上家中能带的人举家去了定北侯府。
  定北侯府,不请自来的宣于渊坐在花厅之内,听着门外来人的传话,眼里闪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玩味。
  严格说起来的话,叶家的门风的确是不错。
  只是内宅深处有了偏颇而不自知的人,这才出了一个让人唾弃的叶明朗。
  这样的人家就是再好,那也不是有福之女该入的。
  注意到宣于渊的面上多了几分微妙,沉默许久不曾开口的定北侯突然说:“王爷既然是选在这个时候上门,想来是已经知道微臣家中丑事,不知王爷对此有何见解?”
  宣于渊闻声无声一笑,放下手里的茶盏漫不经心地说:“此事是他人之过,与府上的姑娘无半点干系,如何用得上丑事二字?”
  “就算是丢人现眼,那丢的也是叶家的脸面,侯爷何必往自己的身上揽过?”
  定北侯听完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还没说话就看到宣于渊站了起来。
  他一整衣襟,说:“其实这是侯爷的家事儿,本王本不该多嘴,只是本王今日既然是来了,就想着上前头看一看,侯爷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让本王去瞧瞧?”
  意识到玉青霜是真的想退婚,且态度异常决然之后,原本老神在在的叶家老夫人和叶夫人都乱了阵脚,再不敢抬着自己长辈的架子,甚至顾不得黑下去的天色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叶家来的其他人或许可以不见。
  但是叶家二老齐齐出动,看在往年的情分上,定北侯却不好避而不见。
  可宣于渊没这样的顾虑。
  他在汴京城中的时日浅,与谁都扯不上多少交情,身份到了这个份上,也不必顾及谁的脸面。
  他想说什么,想做什么,那都不是叶家任何人能阻止的。
  听出他话外深意,定北侯的眼中多了一抹幽深,默了片刻后说:“王爷今日前来,是不是迟迟说了什么?”
  尽管接触少,没什么来往,但是这位性子桀骜不与人亲近的端王能在今日这种时候拜访,也不说什么事儿来了只是坐下喝茶,这样的举动其实已经足以说明很多了。
  要不是玉青时开了口,他何必插手这样的事儿?
  见定北侯一语中的说破了自己的私心,宣于渊也懒得遮掩,淡淡一笑轻轻地说:“看破不说破,侯爷何不给本王留些面子?”
  “迟迟心疼妹妹受委屈,本王不愿见她心中不愉,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侯爷不必挂心。”
  “侯爷在此稍候,本王去去就回。”
  第547章
  宣于渊说完就背着手走了,悠哉悠哉的样子看不出半点正经之色,可今日有他挡在前头,叶家的人无论如何都进不了定北侯府的大门。
  得知叶家二老都来了的侯夫人神色匆匆地赶到花厅,得知宣于渊已经去了前厅,立马就惊愕地捂住了嘴。
  她忍住哭腔说:“侯爷,王爷这是…”
  “迟迟大约是派人去递了消息,王爷是来解围的。”
  人情世故最是难维,越是体面的人家,也越是怕损了彼此的颜面。
  叶家老爷子为人正直,在朝中门生不少,就连定北侯在年轻时都曾受过老爷子的关照。
  面对老人家的请求,定北侯的确是很难言辞疾厉。
  可宣于渊不一样。
  他无所顾忌。
  什么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有他在,叶家不敢过多痴缠,也不会过分纠缠。
  侯夫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宣于渊今日的来意,激动之下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失控地砸了下来。
  “明明是叶家的人做错了事儿,结果却连累得迟迟把王爷都请了过来,这…”
  “这孩子实在是有心了…”
  定北侯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末了却只能是无声一叹。
  定北侯府一家全都避而不出,叶家众人在门前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看到面戴银色面具,一身亲王蟒袍缓缓走来的宣于渊,叶家老爷子狠狠一顿,率先掀起袍子跪了下去。
  “参见王爷。”
  叶家众人紧随其后跪下行礼。
  宣于渊稳稳站定受了这份礼,随后唇边噙笑地双手扶起叶老爷子,笑着说:“老大人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他嘴上说着不必多礼,可伸手却只扶了老爷子起身。
  没有他的话,其余跪着的人谁也不敢起来。
  宣于渊就像是眼中看不见别人似的,只是看着满脸愧色的叶老爷子说:“本王前些日子得了些有趣的新奇玩意儿,想着年轻姑娘可能会喜欢,正巧今日得闲,索性就送了过来,可谁知竟在这里遇上老大人了。”
  “本王久不在京中,可也听父皇说过,老大人在家中颐养天年已久,少不出家门,今日怎么来了这样的兴致?”
  叶老爷子听到这话面色无声一僵,更多的却是遮掩不住的惭愧。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指着跪在地上满脸都是青紫的叶明朗说:“不瞒王爷,老臣今日来此,为的是这个不肖子孙的混账事儿。”
  “都说儿女是恼来的债,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能是腆着这张老脸来赔不是了。”
  宣于渊的视线缓缓从叶明朗的身上滑过,愣了下失笑道:“老大人这话本王听着可就不赞同了。”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那都是个人的造化和命数,老夫人都这把年岁了,何必为这些不省心的晚辈操劳?”
  “不过诸位今日或许来得不凑巧,只怕是见不到想见的人的。”
  脑中空白了许久的叶明朗听到这话像是突然灵光了一下似的,哆嗦着往前爬了一截,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头说:“都是我一时鬼迷心窍的错,我愿意在此长跪不起,只要能求得解释的机会,我…”
  “可是不管你跪多久,被气得病了的人也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好,叶少爷,你这样强人所难,不合适吧?”
  见叶明朗满脸震惊地抬起了头,宣于渊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袖口,慢悠悠地说:“谁都知道,定北侯爱惜膝下儿女如命,家中的老祖宗也是把几个孩子当成了命根子,分毫损不得,今日一听外头的传闻,侯爷怒极攻心险些晕倒,老祖宗和侯夫人更是紧忙请了大夫前来诊治。”
  “如此情形,你觉得你在这里跪着合适吗?”
  把人都气得病倒了,这时候来跪着表忏悔歉意。
  这有什么用?
  简直笑话。
  注意到叶家女眷欲言又止的神情,宣于渊脸上的笑缓缓散去,直接说:“其实按理说,这换不该由本王来说,只是有一件事儿本王却不得不多嘴提一句。”
  “本王的大婚之日是父皇钦定,就在不日之后,如今定北侯府上下都在为了本王与未来王妃大婚之礼忙碌不已,本来就已经很紧凑了,叶公子却赶着在这时候把侯府几位长辈全都气倒,你是在刻意给本王添堵吗?”
  玉青时等人说出的话,叶家的女眷或许还能反驳。
  可在宣于渊的面前,她们却找不到任何插嘴的余地。
  宣于渊三言两语给叶明朗扣上了一个让人畏惧的大帽子,紧接着就是一口气不喘地说:“话说回来,叶公子有今日之局,其实也是咎由自取。”
  “你自己造下的恶果,为何要让你家中年迈的祖父为你解难?”
  “年少不知事尚可说得过去,可你也不年少了啊。”
  “年纪轻轻,不求一番功绩,不求家中和睦,甚至还做不到孝顺长辈,你哪儿来的那么大脸跪在这里祈求原谅?”
  “正妻未入,妾室横行,还率先有了一子一女,就算是本王听了,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叶公子好大的本事。”
  “叶明朗,你说呢?”
  第548章
  宣于渊在门前看似风轻云淡,实则句句扎心地把叶明朗讽刺到直不起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赶到的叶家众人也为宣于渊话中的冰冷不善而齐齐变了脸色。
  不光是叶明朗,整个叶家都担不起恶意为宣于渊大婚添堵的罪名。
  不管定北侯府的众人到底是不是为叶明朗的事儿气得病倒,宣于渊说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但是这话一出,一顶乌黑的大锅应头而下,就等同是严严实实地把叶明朗镇压在了不可能爬出来的大山之下。
  正室未入,豢养外室还有了子女,事情还搅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这本来就是叶家理亏。
  如果在宣于渊都明确说了女方长辈为此气恼到病倒的程度之后,还在门前跪着不依不饶地哀求添乱,那就是更不识趣。
  恬不知耻。
  叶明朗或许为了挽回这门难得的婚事不惜把自己的脸面彻底放在地上踩踏。
  但是如此举措,却无论如何都不是叶家老爷子能接受的。
  叶家丢不起这样的人。
  再折腾下去,当真是一点儿体面也没了。
  在宣于渊似笑非笑的注视中,满脸颓然的叶家老爷子缓缓往后退了一小步,郑重其事地对着定北侯府的大门长鞠一躬,难掩愧色地说:“教子不善,是为人长辈之过,子孙不孝,带累得府上贵女受辱,是叶家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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