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闺正好 第1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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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在周围的人落在薛强身上的目光瞬间充斥满了不可说的同情,周遭的议论声也在逐渐加大。
  玉青时听着众人的低议,懒得掺这一脚烂泥,拉起春草紧紧攥成拳头的手,扯着嘴角露出个笑,淡声说:“言尽及此,该说的我也都说明白了。”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是她摔倒和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跟我确实无一点干系,你要是惦记着这条人命的债想找我清算,那也行,不管是官府大堂还是村里族老,你想去谁的跟前分说我都奉陪。”
  “但是薛强你记住了,我没做过的事儿,谁也别想往我的头上扣。”
  “今日拜你们夫妻所赐,让我挨了这一遭不白之冤,咱们来日方长,今日之事,总有机会还给你们。”
  “奶奶,咱们走。”
  刘慧慧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按理说以薛家夫妇的性子,不会让她轻易离去。
  可今日这对夫妇的反应却与寻常不同,被玉青时几句话刺得自己就先乱了阵脚,眼睁睁看着玉青时离去竟没冲上去阻拦。
  薛强虽是愚孝,可不是蠢。
  见了爹娘如此作态,他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他不知想到什么,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刘慧慧在的屋子里跑。
  薛家夫妇见了赶紧拔腿跟上去。
  在外头围着的村民见此意味不明地吁了一声,四下对视一眼扭头散去。
  公道自在人心,黑白自有分明。
  这事儿发生得蹊跷,谁也不好一口咬定谁是谁非。
  可观薛家夫妇的反应,众人却觉得玉青时说的只怕都是真的。
  否则心心念念惦记着的孙子没了,薛家婶子不得跟玉青时拼命?
  芳嫂子落后几步走在人后,拉住最先帮着送刘慧慧回来的一个年轻妇人,小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们当真没看清?”
  那年轻妇人被她问得有些脸红,转头左右看了一圈,见无人注意才用手挡住嘴说:“推是没看到推,可刘慧慧倒下去的时候,玉青时离着她起码有两步远,瞧着那距离,也不像是玉青时推的。”
  芳嫂子是个耿直性子,听了这话立马就鼓圆了眼,没好气道:“你既然是看到了,刚刚为什么不说?”
  “你没看迟丫头被冤成什么样儿了?”
  “哎呦我的芳嫂子,你说得轻巧,可薛家那两口子是好惹的吗?万一我看错了,这话说出去他家两口子能日日堵在我家门口骂街!”
  年轻妇人迟疑片刻,回头望了眼仿佛被阴云笼罩着的薛家,忍着尴尬唏嘘道:“不过瞧薛家两口子的反应,那孩子没了他家说不定高兴着呢,肯定不会跟玉青时计较的。”
  芳嫂子横了她一眼,恼道:“计不计较,这事儿都被栽到了迟丫头的身上,平白肩上担了一条人命,换作是你,你心里能好受?”
  年轻妇人被她斥得哑口无言,心虚地拉了拉她的衣袖,苦笑道:“嫂子,好不好受这事儿过了今日就算是揭过了,不会有事儿的。”
  芳嫂子被她拉着慢慢走远,心里还想着玉青时的反应。
  秦老太想的也跟她差不多。
  玉青时五岁时就到了老太太膝下养着,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玉青时会做这样的事儿。
  她想着薛家人的嘴脸和刘慧慧的陷害,安稳的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先被气了个倒仰。
  好不容易进了家门,她看玉青时的脸色不太好,难忍心疼地拉住玉青时泛凉的手,轻声说:“迟迟,这事儿过了就算了,薛家那些人自己心虚着,他们绝对不敢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
  “奶奶知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要是有人敢说什么,我去帮你出头找人算账!”
  春草揪着玉青时的衣摆,听到这话跟着连连点头。
  “姐姐别为那种小人生气。”
  玉青时笑着在她眉心上点了一下,说:“奶奶说的我记住了。”
  只是这事儿真的过去了吗?
  不,过不去。
  第179章
  刘慧慧腹中的孩子无缘无故地没了,虽是一团不曾落地见过光的血肉,可到底是一条模糊的人命,村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儿,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觉得玉青时说的在理,说不定她是无辜的。可也有人信风就是雨,觉得玉青时没那么干净。
  关于刘慧慧,薛强,还有玉青时的各种非议一直在村里久聚不散,无数人嘴皮子上下吧嗒恨不得说一出戏文来让这事儿好更热闹些。
  可虽说风言风语不曾断过,薛家人的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关上家门争执如阴云不散,或许是本身就有疑虑,又或者是心虚,总之出了门没人再开口起提关于那个孩子的只言片语。
  那个没来得及出世的孩子,好像就随着流言的风慢慢地散了。
  秦家村的日常逐渐平静了下去,地里撒下去的稻种也在春风中抽出了青嫩的绿苗,沐过一场又一场无声的春雨,长势愈发喜人。
  秦老太带着春草去地里看过,回来就笑得合不拢嘴地说:“你们今年的地翻得好,秧苗长得一根赛一根的壮实。”
  “等再打上一场春雷,就能往地里放水准备插秧了。”
  分苗插秧是农家的大事儿,半点耽搁不得。
  秦老太说完就闲不住地去摆弄准备用来分苗的干稻草,玉青时放下手里的刷子说:“奶奶,过几日开始下地插秧,只怕是好一段时间都没闲工夫了。”
  “正巧明日送元宝去村学,我也好把抄好的书去村学给徐先生,就想赶着下地之前顺便去一趟城里添置些东西,你有什么要添的吗?”
  老太太手里忙活着分编稻草,头也不抬地说:“我能有什么缺的?”
  “你想着要什么就添点儿什么就是。”
  她说完动作顿了下,站起来急匆匆地进了屋,不一会儿就拿着个小荷包走出来塞到玉青时的手里,说:“我前些日子帮着隔壁村的老太太的做了几身寿衣鞋,这是得的银子,你拿去看着花。”
  庄户人家的风俗,老人的年岁过了六十大关时,就要找手艺好的老人帮着做两身衣裳鞋袜提前备下,以免到了吹灯拔蜡的那一日太过仓促,找不着一件暖和的衣裳穿着去来世。
  秦老太为了这事儿忙活了两个月,得了点儿银子全装在了荷包里。
  总共也没几个钱。
  玉青时于心不忍地看着手中荷包,好笑道:“奶奶,我自己有银子,不用…”
  “你有那是你的事儿,我给你的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秦老太打断玉青时的话,笑得一脸慈爱地看着她,说:“你总共也没几件衣裳,还改了两件给春草,你干脆就拿着这个再添点儿,买些颜色鲜亮的料子回来,我给你和春草一人做一身新的。”
  玉青时哭笑不得地握紧了荷包,失笑道:“做也当是我做,哪儿会用得着劳累你?”
  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老太太也不会把荷包收回去,索性就把荷包收好,转头问正坐在长凳前练大字的元宝和春草。
  “你俩有没有想要的?”
  春草生怕写错了一笔,盯着纸勉强分出一丝心神来,心不在焉地说:“姐姐,我什么都有,不用添。”
  元宝年岁小嘴馋些,张嘴就说:“我想要糖葫芦!”
  玉青时含笑点头。
  “行,如果今天的字写得好,那就一人一串糖葫芦。”
  言下之意就是写得不好,糖葫芦就没了。
  元宝闻声当即精神大振,赶紧趴好了奋笔疾书。
  玉青时笑笑接着摆弄手中的东西,思绪却在慢慢地飘远。
  刘慧慧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一个多月,之前淹在家门前的血迹也早就被大雨冲刷了个干净。
  什么痕迹也没留下。
  好像所有人都在无忧的春风中不约而同地把这事儿忘了。
  除了玉青时。
  玉青时这一个月内很少出门,一则是为了避开外头的各种谣传,二则是为了静心好生抄书。
  可她不出门,不代表耳目就闭塞了。
  春草机灵得很,把玉青时交代的事儿办得很好,每日装作出去玩儿的样子,就能把刘慧慧的大致出门时间和规律摸出个大概。
  徐先生给的第一本书抄完的时候,玉青时也从中察觉到了一个蹊跷的规律。
  按理说,刘慧慧刚小产不久,理应在家中好生静养,以免伤了身子根骨。
  可她小产不足十日,就被薛家婶子从家门里撵了出去,驱使着她去铡草下地。
  哪怕是地里没什么活儿的时候,也见不得她多闲上半刻,不是担水就是捡柴,总是不让她得一刻的闲。
  刘慧慧可能是没了腹中孩儿以作仰仗,也没了刚嫁入薛家时的骄纵泼辣,哪怕谁都能看得出她脸色不好,可也会依言照办。
  而每隔着五日,她就会在未时去山里捡柴。
  每次大概在山里待上一个时辰,申时左右下山回家,一次不落。
  捡柴不是个需要看时辰的讲究活儿,大多数人都是选择日头没那么烈的傍晚或是早上去。
  午后未时,烈日当头,就连迎面的风都散着燥热之气,这个时辰村里的人基本上都在阴凉处歇着,或是在家避日。
  而刘慧慧却总是选择在这个时辰去无人的后山。
  就像是为了刻意避开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玉青时潜意识觉得,未时的后山或许会什么意想不到的惊喜。
  而今日,与刘慧慧上次去后山正巧就隔了五日。
  玉青时心里想什么谁也看不出来,等吃过午饭,禁不住累的秦老太带着元宝去午睡。
  春草不想睡,蹲在玉青时的身边眨巴着眼小声说:“姐姐,你要出门吗?”
  在秦家待了两个多月,春草已经没了之前的拘谨,胆子比起之前大了许多,偶尔甚至能流露出些许被压制了多年的孩子气。
  只是或许是之前的经历所致,她比起元宝还是敏感了许多。
  哪怕是玉青时什么都没说,她却好像隐隐猜到了什么。
  玉青时没接她的话,只是笑着说:“为什么这么问?”
  春草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敢看玉青时的眼睛,低头用手指在地上划了划,含糊道:“我就是觉得,姐姐好像不太想午睡。”
  玉青时眼尾弯起个不明显的小钩,伸手在她的头上点了点,轻声说:“有些事儿没了,我自然是睡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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