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第一儿媳 第6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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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晔平静的说道:“父皇要先于儿臣离开长安,并且一路坦途,并不会拖延多长的时间,若父皇直接过了潼关渡过龙门渡,那么儿臣就算赶上来,只怕无法阻止父皇渡河。况且,猜测到底只是猜测,若未能证实就先有举措,一来可能伤了父皇诚心纳贤之举,二来,也会寒了投诚之人的心。”
  “……”
  “若他诚心投靠,儿臣便只做一个先行官,为父皇安排妥当,恭迎圣驾,也算尽了儿臣的一份孝心。”
  “……”
  “若他怀有异心——”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一寒,没有再说下去。
  而周围的人也都明白他要说什么,毕竟摆在眼前的,已经是结果。
  而听到他这些话,宇文渊也终于将刚刚又一次被他抢白后心中升起的一点怒意压了下去,再看看他一身浴血的样子,终于长叹了口气,道:“有秦王在,朕安矣。”
  一听这话,周围的人急忙跪了下来,纷纷齐声道:“皇上洪福齐天,逢凶化吉!”
  “秦王殿下果然神勇!”
  “有秦王在,何愁强敌不破!”
  这些七嘴八舌的赞誉一时间充斥在宇文渊的耳边,再抬头看了看宇文晔一身的鲜血,就算周围的人不说那四个字,他也明白这是“劳苦功高”,有这个儿子在,的确很多事情都变得非常的容易,不仅仅是此刻面临龙门渡,哪怕是将来,再面临东都洛阳……
  他道:“你辛苦了。”
  宇文晔立刻低头道:“儿臣分内之事。”
  宇文渊点了点头,又想要说什么,而这个时候,跟在他们后面的一艘艨冲也停靠在了岸边,宇文晔的另一个亲兵带着范承恩慢慢的走上前来。
  虽然是文臣出身,但镇守宋州这些年,加上乱世的历练,范承恩也早就褪去了过去那一副羸弱不堪的样子,哪怕并不精于兵事,在面对这样的变故和搏杀的时候,也再不像过去那样惊恐震愕。他踏过怪石嶙峋的河滩慢慢的登上岸堤,然后对着宇文渊叩拜行礼。
  “罪臣范承恩,拜见陛下。”
  “承恩,你——”
  眼看着范承恩对着自己叩拜行礼,宇文渊立刻堆起了一脸的笑容,上前一步亲自将他扶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没想到你我二人,也有再相见的一天。”
  范承恩的脸上飞过一抹红晕,显然是想到了之前自己死守宋州,甚至险些围杀宇文晔和商如意的事,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当初宇文晔说的要宇文渊屠尽宋州城的事不过是权宜之计的谎言,心中只当宇文渊会记恨这件事;加上自己本来与宇文渊同殿为臣,宣誓效忠大业王朝,可现在,不仅宇文渊承继大统,取业而代之,他自己也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最后一点忠诚,投靠了这个新兴的王朝,这对他来说,也许是正确的选择,却还是难免有些难堪。
  沉默了半晌,他终于道:“罪臣不识时务,还要劳烦陛下亲自来迎,是我的罪过。”
  宇文渊笑道:“你能来,朕很高兴!”
  “……”
  “朕的朝堂上,正需要你这样的忠臣!”
  范承恩又红着脸,轻轻的摇了摇头,但宇文渊不等他再多说什么,笑着一把牵过他的手,接连拍了好几下,更是连连点头道:“好,好,好!”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之后,他又将范承恩拉到跟前,十分亲近的说道:“朕知道你是一个贤良的忠臣,这些年来一直守在宋州不仅是为了前朝,也是为了你心中那一方天地。”
  范承恩眼眶一红:“陛下知道?”
  宇文渊道:“朕当然知道,若非朕的心中也有这样的祈愿,就不会挑起这千斤重担。你要知道,乱世中只是生存就已经很难了,再要背负起这千里江山,亿兆百姓,那更是难上加难。”
  “……”
  “为官者,好名好利皆有,朕也能以名利驱使他们,但心中把百姓放在第一位的,却难求。”
  “……”
  “朕需要你这样的臣子,百姓也需要!”
  听见他这么说,最后一缕缠绕在范承恩心中的不甘的游丝终于彻底断裂,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跪在宇文渊的面前,低着头道:“微臣愿为陛下驱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宇文渊哈哈大笑,又一次将他扶起身来,道:“你有此心,朕于愿足矣!”
  站在一旁的宇文晔看到这一幕,静默不语。
  他心里其实很明白,范承恩投降大盛王朝,仅仅是因为看不惯一直就是反贼出身的梁士德,尤其是王绍裘率部投靠东都之后,他更不可能跟梁士德一条心了;但他仅守着一个宋州,钱粮短缺,也的确不是长久之计,所以这一次申屠泰没有采取强攻政策,而是给了他三分余地,他就投降了。
  但这种投降,更多的,是大势所趋。
  可宇文渊这两三句话,却显然说到了他的心里,看着范承恩通红的眼眶,宇文晔的心里一动——
  原来人心,难得,也易得。
  一旁的宇文愆一直静默不语,看着这一幕,也若有所思,但他来不及多想,心里始终有些隐隐的不安在涌动,尤其周围的人还在不停的登岸,又有人在不停的往河滩上走,凌乱的人影中,好像……有什么不对。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惊恐又凄厉的惨呼——
  “郡公!”
  第799章 死的到底是谁?
  “唔?!”
  突然一阵晴天霹雳,震得有些昏昏欲睡的商如意猛地醒了过来,她睁大眼睛,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听到声音的图舍儿立刻走进来,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妃,怎么了?”
  “……”
  商如意没有立刻说话,事实上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再看看图舍儿,看看旁边开了一半的窗户,和窗外碧蓝的天,她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我刚刚听到打雷了。”
  图舍儿走过来道:“是旱雷,夏天经常这样。”
  “嗯。”
  商如意有些失神的应了一声,的确,她也不是第一次听到夏天的旱雷,但不知为什么,刚刚那一声巨响格外的震耳欲聋,响彻天地,甚至好像,好像,不是从天顶传来的,而是从她的心里传来的。
  那种不祥的预感,令她十分的不安。
  她想了想,又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到申时了。”
  “我睡了这么久?你怎么都不叫醒我?”
  “可这几天,王妃晚上都没睡好啊,奴婢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呢。”
  “……”
  听见她这么说,商如意无话可说了。
  的确,自从宇文晔离开之后,她晚上就一直睡不好觉,不仅仅是因为那天在大岩寺的大火到底是受了些惊吓,有的时候万籁俱静的晚上一闭上眼睛,就会让她的意识重新回到走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宫里的时候,那种窒息又压抑,背后还有大火和浓烟追赶着,如同被牛头马面追赶摄魂的紧迫感,哪怕她再是镇定,也很难入眠。
  还有就是,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宇文晔那边到底如何了!
  江重恩,是不是真的要设下陷阱诱杀宇文渊?
  宇文晔赶上皇帝的圣驾了吗?
  他又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在跟他们分别之前,江太后特地叮嘱她,宇文晔明显是被惹恼了,虽然自己也依言劝了他几句,可自从他走后,这件事反倒比江重恩的事情更深的烙在了她的心里,令她寝食难安。
  宇文晔……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吧?
  这么一想,不由得又出了一头的汗,见她这样,图舍儿急忙拿了手帕过来为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嘴里嘀咕道:“王妃这几天总是惊惶得很,晚上睡不好,白天又睡不够,要奴婢说,还是再让太医令过来看看吧。”
  商如意摇了摇头:“我没事。”
  说着,又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那斗大的肚子,现在已经不仅仅是走路的时候步步难行,甚至连坐卧都非常的困难,好像身前绑缚了一个巨大的石头,怎么摆弄都不对,不仅如此,肚子里的小家伙还不时的伸展蹬踏,商如意时常能在自己的肚皮上看到微微凸起的地方划来划去,有的时候看着格外欣喜,有时候也会闹得她大半夜都难以入眠。不过,很早之前苏卿兰就告诉过她,这些是孕妇都要经历的,哪怕煎熬也得受着,所以她并不以为意。
  她只巴不得赶紧到日子,把这个磨人的小东西快些生下来就好了。
  不过,最好是宇文晔在身边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抬头问道:“殿下走了几天了?”
  图舍儿一边给她擦拭汗水,听到这话,忍不住抿嘴一笑,道:“真是一刻都分开不得。殿下也就走了三天,王妃你一天问三次都不止啦。”
  商如意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这时,外面的卧雪也听到了内殿的声音,她急忙捧了水盆和毛巾进来服侍商如意洗漱,然后笑道:“奴婢听说皇上是要去龙门渡接应那边的人,那里离潼关也不远。如果真的接到了,最多也就两三天的时间就能回来了,王妃不用太担心。”
  商如意道:“我不是担心这个。”
  “啊?”
  图舍儿和卧雪都下意识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商如意沉默半晌,只淡淡的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虽然有些度日如年,但时间还是一点一点,如同黄河水一般缓慢却不回头的流淌逝去,等到三天后,好不容易是个阴天,没有毒辣的太阳顶头炙烤,但云层又低又厚,不仅是压在人的头顶,更像是压在人的心上,让人有些难以言喻的窒息感。
  而就在这天,终于传来消息——
  皇帝回朝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商如意欢喜得立刻就要站起身来,幸好身边的图舍儿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低声道:“王妃可别乱动,现在肚子这么大,万一碰着了怎么办?”
  商如意这才又坐了回去,定了定神,然后问那前来报信的小太监道:“御驾何时进城?”
  那小太监道:“听说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宫中各处都已经准备妥当,虽然奴婢等不敢惊动王妃,但也禀报一声,请王妃有所准备。”
  商如意道:“这是自然,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奴婢不敢言苦。”
  那小太监又对着商如意行了个礼,便准备离开,但商如意还是叫住了他,又对着图舍儿使了个眼色,图舍儿急忙走到一边打开盒子,拿出了一大把钱塞到那小太监的手里,笑着说道:“最近天气热,你们当值也辛苦了,王妃拿给你晚上喝酒消暑的。”
  那小太监其实也是听说过王妃为人谦和,出手也大方,所以今天特地无事跑这一趟,没想到真就得了这么一大笔钱,几乎有他大半个月的俸银了,顿时眉开眼笑,急忙对着商如意道谢,商如意笑道:“本宫这些日子身子沉,所以没怎么见外人,也不知道外头是风是雨,就靠着你们多替本宫跑跑,看看了。”
  那小太监眼睛一亮,立刻明白过来商如意这话的意思。
  他急忙道:“奴婢明白,奴婢一定会为王妃多留神的。”
  商如意笑着点点头,这才又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角,慢条斯理的说道:“那这一次圣驾回来,一切可还顺利?有消息吗?”
  那小太监闻言,立刻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奴婢倒是听说,这一次的事情不太顺利,但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人敢问。只不过——”
  “不过什么?”
  “这次回来报信的人是直接传信给尚宫大人,奴婢们隐隐的听说,好像,好像有人亡故了。”
  “亡故?”
  一听到这两个字,商如意的眉头立刻拧了起来。
  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想了想,便对着那小太监笑道:“好的,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小太监立刻道了谢,欢天喜地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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