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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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冲大怒道:“肏你哥哥的死贱货脓猪泡,我这寒舍都寒到你老子娘的肚子里,还来偷姑奶奶的东西?”
  冲冲提起柴刀就要和不长眼的狗贼拼个你死我活,可开了,门前并没有人,冲冲的胆气太壮,贼已离开,只留了个小册子。
  冲冲捡起来一看,字迹很眼熟。
  是鹤颉的字。武功见闻、心得体会、门派历史……无所不有。写得一丝不苟,排版密密麻麻,下了功夫。最后一页,鹤颉写道:“家姐天赋超群,只是为歹人误时良久,万万不可再耽误了。切记切记。小吉日夜企盼,能与家姐在天都剑峰相见。”
  冲冲环顾四周,不知道是哪个孬种给她送这种晦气东西。冲冲冷笑一声,嗓子眼一动,便往册页里吐了口唾沫,丢得远远的。
  等她扬长而去上山练功去了,铁胆才捡回了武功籍册,他又把武功籍册插回了她门上:“这傻子癫子,根本不识好赖。”
  冲冲练了一天武,带着师姐练累了的三条狗下了山,三条膘肥体壮的硕狗口水滴答摇着尾巴看她,冲有时候稀罕它们,有时候嫌弃得想把它们扔进臭水沟,但没办法,她是个捡狗大王,后来又成了捡狗屎大王,扔是没办法了,只能听着满院子的汪汪全当吾王万岁了。
  冲冲不耐烦地看着她的狗,想踢两脚又舍不得,不顺心地翻着眼睛:“滚一边去。”三条肥狗一齐狂吠起来,这是显示院子里有动静。
  冲冲立即紧张了起来。是她的初九来了!她看看自己,蓬头垢面,身后还跟着三只不是啥好货的恶犬。这可咋整?
  她咳嗽一声,想伪装出风情万种的声音,捏着嗓子怎么来不对,试了几次来了感觉,便道:“你还知道找我啊——”
  推开院门,门里三个花里胡哨小鹦鹉似的青年都傻了眼:“弄啥丑嘞做啥怪嘞,娘嘞。”
  这三人正是冲冲混世时结交的朋友,自号珍珠、翡翠、白玉。
  翡翠是男的,一嘴整齐的龅牙,吃菜叶子总嵌牙里,时不时就要舔舔嘴皮子掏掏牙缝。
  白玉是女的,该长毛的地方都不长毛,别说头毛,连眉毛和睫毛都不长,脸像一颗光滑的水煮蛋,胸前毫无波澜,看脸男女不分,看身板也男女难分。
  而旁边那个正咕噜咕噜地喝着乱炖疙瘩汤的青年就是领头的珍珠,珍珠脸还没巴掌大,却在这方寸之地,打了七八头十个钉子,就连嘴唇也穿了钉,喝口水都嫌漏。
  冲冲脸拉得比驴脸还长:“你碗里的是狗饭。”
  她说完就不管这三人的动静,径直走向厨房,她的狗也是狗仗人势,或者是狗嘴太馋狗胃太空,吃起饭来,饿死狗投胎似的。冲冲一勺舀了泼到地上,三狗风卷残云,冲冲又泼一勺,一时院子里只有狗呼哧呼哧和狗饭落地劈里啪啦的声音。
  珍珠的脸不是凡品,纵然此刻也是拉着个驴脸,却娇俏凶蛮很有唱小旦小生的潜质,转眼蹭到了冲冲身上,说话唱戏似的好听:“冲儿,哥几个手头紧。你行行好,帮帮忙?”
  冲冲烦躁得摆手:“没完了。上次给完不是说能顶半年花?你们不是说找了活干了吗?”
  翡翠很无奈道:“该,该死的——武林盟、盟。哥几个好不容易才,才,他爷爷的、进了个山寨当土匪。包、包!吃包住,工钱月结,他、他爷爷的,武林盟把土匪寨端了,我们又,投奔你来了。”
  翡翠龅牙只是小龅,且龅出了三分风情,但结巴是很结巴。
  “就是,闲得没事干,嗓子里咯喽屁的一群老货,迟早得把他们都宰了。那什么丹枫山庄的人,姑奶也不放在眼里。”白玉接道,她手里一本小册子。
  冲冲突然愣住:“你手里拿的什么?”
  “哦,忘记和你说了,哎,你急眼了?你这孩子,急赤白脸的熊瞎子抓心呐?”白玉被冲冲推了个大根斗,冲冲夺过她手里翻着的书册,“你从哪捡的?”
  “你家门上插着的。我们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没想到是你妹妹给你的。”白玉说道。
  冲冲怀疑自己记忆错乱,她不是扔了吗?怎么回事?但她懒得思考,只往脚下一扔。狗闻了一下,就甩了尾巴走了。
  “你家二妮子这是弄啥嘞,脑没进水吧她?”珍珠说道。
  冲冲总算有人可以发泄,怨气滔天道:“她就是想和我示个好。她平时不积德,这时候想起我来了。虚情假意,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老娘不惜得看她一眼。显摆呗,显摆她上天都了。臭不要脸,心眼比马蜂窝还多。迟早把她剁了喂狗。”
  “带上你爹娘一起剁,做成人肉包子。一锅蒸,唱一出天上人间永团圆。”说着珍珠就嘻嘻哈哈,要唱起来了。
  翡翠接口道:“别吃出屌毛了。”他撑着龅牙道,“之前那个山寨的寨主就包了顿人荤给我们开、开开、眼界。有意思、思吧?可惜你不来。”
  “你妹妹面嫩,真剁了必然鲜美。”白玉喉结滚动,仿佛真吃上了。
  冲冲听着他们嘻嘻哈哈议论要用鹤颉以及她爹娘的肉包饺子剁肉馅,一阵恶心后悔泛上心头,剁了喂狗只是狠话,珍珠翡翠白玉三人却是真荤素不管,真正的流氓。
  她是恨他们,却也不认为他们该被侮辱至此。但此时打断他们,又显得她太装。一笑就过了吧,反正不是真剁肉蒸包子包饺子。
  鹤颉的笔记躺在狗饭中央,三只狗还是理也不理。冲冲眯着眼睛想起妹妹对她所做的,只想起来那个残血夕阳的夜晚。
  她拿着街坊零食回家,妹妹趴在桌子上乖巧用功,旁边摆了一盘她吃不上的高级货点心,她馋了,所以也要馋一馋妹妹,妹妹能装,她当面给她,她必然不吃。所以她假装无意舍下街坊零食放在砚台边,门缝后,她果然看到妹妹吃了,且抓了一个又一个。
  是夜,妹妹高烧呕吐,千金小姐肠胃金贵。母亲问及是怎么回事,妹妹竟说,是姐姐给她的。她突然被指认,百口莫辩,地上没一个地洞能给她钻的。母亲父亲都恨死了她似的,问她为什么把这种东西给妹妹,是不是存心嫉妒,三岁看老,九岁有此心机,当真可怕。
  大概是这次之后,妹妹觉得她做错任何事都可以推到她身上。因此打碎花瓶,不做功课,拿了钱,藏了不该结交的朋友在家,都能赖到姐姐身上。
  她和妹妹大吵过,妹妹一味抵赖,她大吵大闹,妹妹还是不理不睬,她再也受不了,一巴掌甩到妹妹脸上,甩得妹妹始料未及,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那夜之后,鹤颉就不再欺负她了,而是漠视她,目不斜视地路过她,越装越像圣女,最后还给她装成了,一路装上了天都剑峰。
  事到如今,冲冲根本懒得猜测妹妹之后转性的原因。冲冲只记得她自己那天晚上的心情,她打了妹妹之后,自知大祸临头,怕得抖如筛糠,竟离家出走,在街头游荡,这才遇到了珍珠——簪花的乞丐,游唱的天涯客。
  跟着珍珠,冲冲又结识了翡翠和白玉。
  所以珍珠翡翠白玉无论怎么咒骂鹤颉,咒骂母亲父亲,冲冲都无动于衷。骂一骂而已,那三人永远和和美美一家人,享不尽的天伦之乐,唱不完的永团圆。
  冲冲给拿了钱,要把三人撵走,白玉不看数目,却看冲冲的眼睛:“受了委屈就来投奔我们。我们再去找个新的山头,保证你天大地大,你有处可去。鹤家人都不得好死。”
  冲冲没说话,翡翠捏捏她的肩膀:“瘦了。你要是还想混白道,就好好混,我们都瞅你有出息。”
  冲冲不耐烦了:“有完没完,废话齁多,滚。”
  翡翠和白玉滚了之后,珍珠居然还不滚,冲冲瞪着他,他也不滚。
  他自顾自喂狗,一副要入住的模样,他回头看她:“你看起来不对劲,翡翠白玉先放一边,我得先看着你。你肯定有事瞒我。”
  而此时打着大哈欠的任俺行终于从闺房中踱莲步来到她身后:“徒儿啊,给为师倒杯茶来。”
  冲冲根本听不到她说什么,眼看日落西沉,也没等到初九,不禁心灰意冷,万念俱灭,人家哄她玩一天,她有什么可飘飘然的?
  珍珠却很殷勤地倒了杯茶给冲冲的师母任俺行:“师母请用茶。”
  任俺行和珍珠寒暄之时,冲冲不为所动地想到,她这处境几乎是不堪到了极点。人家是不嫌弃她,但不代表不会嫌弃她这些阴暗歹毒的想法,这些阴暗歹毒的朋友。就是田螺天仙到她身边来,她第一件事也是抓他去炒螺蛳肉吃。因此她不该想着和田螺天仙谈情说爱,她不会走这好运。
  但她还是忍不住萌生幻想,万一他今夜就来找她呢?万一他明天一早就来找她呢?万一呢?
  乃至于珍珠说要住下,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爱住住吧,明天都得给我起来干活!
  第10章 退婚
  山中一日,世上就算不千年,也是度日如年。 冲冲和师母任俺行又没滋没味地在村子里混了一天,冲冲过得混乱非常,虽然她还是正常早起练功。 珍珠是死都不起来,冲冲也不能勉强他,这荒村里多得是房子,他爱住多久住多久,别跟翡翠白玉出去鬼混也算是她功德一件。她拍他叫他记得做饭,对方搂着小狗崽哼哼唧唧几声,就当答应了。 冲冲可不会那么轻易被糊弄,拍打他的脸,非要他答应为止,珍珠便用他的小脸蹭了蹭冲冲的手掌心,此人虽然满脸银钉,却眉目如画,摆弄起来,长睫毛抖了三抖。 不知道谢二面具下是什么样子……他的眼睛会比珍珠的更漂亮吗?会和她三年前遇到的少年一样一个眼神,她就浑身战栗吗? 师母在催了,冲立刻抓紧去练功。 这村子里鬼人都没有,相当适合练土遁,冲冲和师母双双缩骨下地,可是她走了个神,缩进去的骨头差点抻不回来,任俺行拔萝卜似的把她从地里摘出来,两人看着对方喘粗气,任俺行给她擦去脸上的尘土:“咋了这是,心不在焉的。” 冲冲一骨碌爬起来:“没事。愁生计呢。” 任俺行拨了拨脸上两片不对称的螳螂须刘海,名士风流似的抱着胳膊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一头撞死没回路。”冲冲接道。 “柳暗花明又一村。” “孤魂野鬼老山村。” “天若有情天亦老。” “老而不死是大妖。” “我花开尽百花杀!” “杀!杀!杀!”冲冲拿着个树枝乱砍乱杀道,“下个月都没肉吃了。也得再骟了这些公狗,不然乱生,我实在养不起了。” 任俺行又拨了拨螳螂须:“其实这山头都是你们鹤家的产业。你住在这,不也是你家人对你睁只眼闭只眼,你就是去服个软,卖个乖。我看你姥姥姥爷对你心软得很……” 冲冲回头冷笑道:“我在这住,是把我当看门的呢。”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你姥姥姥爷还会派人给你送些瓜果蔬菜呢,你的棉衣不也是姥姥姥爷送来的。你是二老带大的孩子,他们对你有感情。” 冲冲烦闷不堪,祖父母对她确实还不差,小时候她跟在姥爷身后学功夫,姥姥给她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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