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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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净呼吸重了几分,要不是因为他现在是病号,她一定会抬腿踢他两下。
  苹果削好放到他手里,孔净看了眼时间,“晚点再来看你。”
  今天是周六, 上完下午的课就放假了。
  “不来也行。”陈端咬一口苹果,冷白色的腮帮子一侧鼓起来,他含糊问道,“对了,三模成绩出来了吗?你考得怎么样?”
  “你一个学渣还问我考怎样。”孔净的拳头是捏了又捏,“好好待着,不许乱跑。”
  从病房出来,不经意扫了眼走廊,到了楼下也往四周看了看。
  孔净现在有点草木皆兵,害怕李哲那帮人没那么容易罢休。
  但应该没有猖獗到敢来医院撒野。
  日头有些大,白花花地晃人眼,刚从空调房出来,骤然被热烈空气笼罩,脑子会有几秒的宕机。
  孔净心事重重地往车棚走,路上接到孔大勇电话,他自己拄着拐却说要来医院照看陈端,问住哪个科几号床。
  其中确有关心的成分,但孔净有点怀疑孔大勇是农奴翻身把歌唱,前些时间一直被陈端压制,现在看见陈端住院了就想着找回点爸爸的尊严。
  “你好好歇着吧。他自己可以行动,不用人看。”
  关于孔大勇的债已经清了事,孔净一点口风没漏,她怕孔大勇不长记性,一激动又开始作妖。
  一下午的时间变得很漫长,孔净有些分神,担心陈端不好好待着。
  像有心电感应,课间收到陈端发来的信息,一张躺在床上的自拍。脸没入镜,半边肩膀占据整个画面,领口边缘露出一点锁骨,线条十分凌厉。
  孔净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敲了个字发过去,【乖。】
  陈端:【嗯。】
  他从来不发表情包,但这个字莫名带一点臭屁。
  孔净牵起嘴角,有时候是真的拿他没办法,就像他也拿她没办法。
  下午放学,先骑车回出租屋看了眼孔大勇,然后才去医院。
  天已经快全黑了,一点微弱的橘红光线从窗户漫进来,三人病房里包括陈端在内住了两个病号,老阿公躺在挨门的病床上正在响亮地打呼噜。听见脚步声,陈端转过脸,冷清面孔没来得及转换表情,一双眼睛既静又沉。
  “还挺快。”他随即弯唇,春风一度的笑意,仿佛刚才顶着这副俊美皮囊坐在窗边的是别人。
  怕吵醒老阿公,孔净轻手轻脚把带来的煲汤放在小桌板上,他看了眼保温桶里的猪蹄,笑问:“这就是传说中的以形补形?”
  “你也知道自己是猪。”
  孔净把餐具递给他。
  陈端啧一声,“手没劲,你喂我?”
  他坐在床上,孔净站着,因此他需要仰面才能和孔净对视。
  窗外的橘光就剩一线了,太阳已经落下去,月亮还没升起来,昏冥静谧的蓝色时刻。
  孔净走近两步,站位在他随意敞开的双腿之间,手里的餐具落在翻开的保温盖上,正如她落在他唇上的吻一样岑寂无声。
  很轻很轻,唇瓣抵压,干燥又柔软。
  陈端怔愣一秒,随即反客为主,但也不似从前那般具有攻击性,他似乎是在试探,撬开孔净的唇缝同她勾缠,整个过程他都直视着孔净的眼睛。
  光线很暗了,这么近的距离,反而看不清全貌,只能是管中窥豹。
  旁边传来一道咳嗽声,鼾声中断两秒,但因为中间的挡帘是拉上的,所以谁都没有撤退。
  面贴面,鼻尖抵鼻尖,唇齿缠绵。
  直到“啪”的一声,灯光大亮,护士拖着护理车进来,“林xx,怎么还在睡?起来打针了!”
  老阿公迷迷糊糊地应了声,紧接着他起身的声音。
  “……陈端?休息了?”
  护士一边弯腰拍着老阿公的胳膊寻找血管,一边转过头朝这边望了眼。
  “没有,正准备吃饭。”
  孔净应了声,轻巧绕过床尾将挡帘拉开一半。
  “噢,你是他姐姐吧?今天晚上还有一瓶消炎药,这样,等他吃完了你按下铃,我等会过来给他挂上。”
  “好。”
  孔净原路绕回来,察觉到有道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她不明所以,“怎么了?”
  陈端轻轻扬了下眉,发现孔净强装出来的若无其事并不是完全没有破绽,比如烧红的耳际和盈满水迹的唇面。
  “很甜。”
  他没头没脑一句。
  孔净剜了他一眼。
  陈端笑起来,当着护士和老阿公的面打哑谜,“刚才是奖励?”
  孔净去拿苹果的动作顿了下,“不是。”
  没理陈端接下来的微表情变化,她转身去水房了。
  水流沁凉,像刚从深井里抽上来的,一颗苹果被她翻来覆去地洗,本就瑰丽的色泽变得更加诱人。
  再回病房,护士和老阿公都不见了,陈端还是背对着坐在床边,大一码的病号服衬得他背影几分削薄。
  天麻猪脚汤也没动,被冷气吹得凝了一层薄油,有点腻。
  孔净把苹果放一边,想找个可以进微波炉的容器拿去护士站热一下,忽然听见陈端冷淡嗓音,“你不会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拴住你吧?”
  孔净抬眼,在他镜黑双眸中看见自己模糊倒影。
  “没人能拴住我。”她慢慢站直,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我是自由的,你也是。”
  陈端呵笑一声,那种嘲讽的神色很刺目。
  孔净嗓音平稳,“所以不存在什么奖励不奖励,以后都不会有了。”
  “那你为什么贴上来?”陈端一手不便,另一手撑在身后,冷戾的下巴微微抬起,并未因为体|位的原因而消减气场。
  孔净皱了下眉,她不喜欢贴这个字。
  但她不要再和他不明不白地吵了,“因为我想吻你,很难理解吗?”
  陈端一愣,表情有些困惑。
  孔净懒得理他。
  十八岁的男生有时候和八岁也差不了多少,一样的执拗,一样的不开窍。
  晚上,孔净躺在中间空着的那张病床上,两边帘子都拉上,把带来的小夜灯开着,慢慢翻阅最后整理出来的极简版错题集。
  病房里很安静,老阿公的呼噜声再次响起,右手边,隔着一道单薄挡帘,陈端几次抬起手又放下。
  孔净目不斜视,嘴角却暗自弯了又弯。
  周日上午,18班的几个男生过来探病,大家围着陈端嘻嘻哈哈说着话,格外热闹。
  只是中途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这么多人在啊,好像我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孟书宇提着果篮并抱着一束花,笑容温和地走进来。
  男生们天生自来熟,又因为本来就对孟书宇这个上一届优秀学长如雷贯耳,因此都纷纷笑着和他打招呼。
  孔净有些惊讶,“学长你怎么会来?”
  “家里有点事回来处理,在小区里碰见林语珂听她说起陈端在住院,刚好有时间就过来看看。”孟书宇把果篮和鲜花递过来。
  陈端倚在床头,懒洋洋来一句,“不好意思,我花粉过敏。”
  孟书宇笑着说,“果篮给你,花是给你姐的。”
  孔净把果篮放一边,顺着陈端那句“花粉过敏”把花抱在怀里,跟孟书宇说:“那我们先出去吧。”
  孔净走在孟书宇后面,感觉到有道冰冷视线钉在自己背上。
  她坦然侧过身把门虚掩上。
  孔净请孟书宇去街对面的甜品店坐了会,孟书宇没问陈端是怎么伤的,气氛轻松地聊聊各自现状。
  孟书宇大概有做心理咨询师的潜质,不乏耐心地为孔净加油鼓气,听起来一点也不刻意。
  聊了没一会儿快到饭点,孔净请他吃了顿简餐,孟书宇提到晚点过来送她去学校。
  他状似不经意的一句,怕孔净多想,解释说:“正好去清安高中有点事。”
  “好啊,谢谢学长。”
  孔净答应得很爽快,令孟书宇有些意外。
  和孟书宇约定好时间后就在医院门口分别,孔净去食堂打包一份病号饭拎着回病房。
  18班的男生们都散了,陈端躺在床上,一只手臂搭在眉骨上,听见声音倏地掀起眼皮。
  迎着他微凉的目光,孔净镇定自若地帮他把病号饭摆好。
  “你们烛光午餐,换到我就吃这个?”陈端把不满都写脸上。
  孔净看他,“是呢。”
  “……”
  “快吃吧,等会凉了。”孔净想起他昨天的要求,“要我喂你吗?”
  陈端坐起身,“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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