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江雁回勾着脱下的外衣晃了晃,眉毛高挑起注视着一步步走来的阿丑。
  看着他接下外衣叠起放入浣洗的篓中,又捡起地上的大氅摊开挂在衣架上,握着干帕细细擦拭着上头消融的雪水,动作间露出的一截手腕纤细漂亮。
  或许是今夜听多了朗荣聒噪的说教,安静的环境下江雁回意外觉得舒服,托着下巴打量着阿丑轻手轻脚劳作的背影。
  哪怕屋内温度适宜他依旧穿着厚实的袄子,那顶滑稽的丑帽子倒是不戴了,不然江雁回真得生气府内有那么个没品味的家伙。
  看腻后江雁回抽出兵书借着烛光翻阅了起来,破损的页脚和丰富的批注能看出她对于书本的烂熟,与在外示人的纨绔形象大相径庭。
  一看便忘记了时间,待到听见水盆落地才发觉蜡烛已经燃了一节。
  阿丑辫成一股麻花辫的头发从单边肩膀垂下,半蹲在软榻前紧紧抿着唇不敢抬眼,试探着伸手碰了下江雁回小腿。
  动作轻柔地脱下江雁回的长靴,再将雪白的足衣取下,卷起裤腿露出脚踝。
  阿丑眸子一颤,他摸到了左腿脚踝外侧有一道半指长凸起的狰狞疤痕,手指没敢再动,抬起眼睛仰视着凝视他许久的江雁回。
  厚实的袄子捂的阿丑双颊泛红,紧张下鼻尖覆着细密汗珠,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染杂质。
  江雁回玩味地勾唇,扬起下巴道,“继续洗。”
  热水浸没足部,阿丑低头拿着帕子依照班叔教的方法擦洗着,没有头发遮挡的后颈暴露在江雁回视线中。
  白皙细腻的肌肤像珍珠般富有光泽,后颈凸起的美人骨顶的薄薄皮肤泛红,脆弱到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雏鸟般轻松简单。
  江雁回忍不住舔了舔后槽牙,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对危险浑然不知的阿丑尽心尽责地按摩为主子解乏,一套流程下来手指微微发酸发胀,好歹没能挑出什么毛病。
  换上干净足衣的江雁回曲膝坐在软榻,视线黏在忙里忙外收拾残局的阿丑,打了个哈欠困倦地眯起眼睛。
  再次进屋阿丑谨慎地站在了外间屏风后,打定主意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阿丑,班叔没教你冬天要给主子暖床吗?”
  寂静的夜里江雁回的声音落在阿丑耳朵里如鬼魅般可怕,缩着脖子一激灵,紧紧闭着眼装作没听见。
  “再装听不见我就喊班叔来了。”
  片刻屏风后探出个毛绒绒脑袋,每一根头发丝都写满了抗拒,水灵灵的大眼里是藏不住的幽怨。
  单纯懵懂的人总能激发她恶劣的心思,江雁回无意识地搓了两下指腹,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暖床吗?”
  阿丑摇头,随即想起了什么一把捂住了耳朵,皱巴起小脸打定主意不去听她说什么。
  要是捂着耳朵就能听不见声音,那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了。
  恶趣味得到满足的江雁回轻笑出声,放他一马正经的解释道,“在我这儿的暖床是衣服脱了,把被子捂热就行。”
  阿丑半信半疑地看向床铺,显然江雁回的信誉度在他心里已经岌岌可危。
  “再磨蹭下去,天就要亮了。”江雁回催促道。
  王尊的衣食住行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床铺的舒适贵重更是重中之重。
  乌木鎏金宝象缠枝的床架,用的是嵌贝流光纱帘,丝滑绸缎做底的厚实床垫,双凤牡丹的苏绣被面,内装安神草药的蜀锦枕头,无处不在彰显天家富贵。
  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享受落在阿丑身上却堪比火炕,慢吞吞挪到床边,顶着江雁回玩味的眼神梗着脖子一件件剥下衣裳。
  脱到只剩白色单衣才真切的看出他到底有多瘦弱,衣服像是挂在一副骨头架上空空荡荡,皮包骨头的体型难怪在府内哪怕穿的厚实,也还要再戴顶帽子保暖。
  炭火烧的旺盛,阿丑还是打了个寒颤。
  一边观察着江雁回的表情,一边蹬掉鞋,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柔软的床褥和轻薄保暖的被子似是躺在香软的云朵里,紫铜鎏金的香炉里燃着安神助眠的香料。
  阿丑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眼皮越来越重,陷在软绵的床上意识逐渐消沉。
  不过是翻了一页书的功夫,床上的人蒙着半张脸已经进入梦乡,江雁回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奴才。
  说他胆大包天他见着自己跟老鼠看见猫似的,说他胆小又转头能在主子的床上睡的如此香甜不设防。
  有趣。
  作者有话说:
  ----------------------
  朗荣慷慨激昂的劝说ing
  江雁回掏了掏耳朵:叽里呱啦说啥呢?
  第5章 书库 另一个世界
  只要江雁回想便可以行动的无声无息,但她刻意放大了脚步走到床边,依然没能吵醒熟睡中的人。
  琉璃落地绕金灯的柔和光晕照在阿丑干净白瓷的脸庞,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落出一小片阴影,挺俏小巧的鼻尖和饱满花瓣似得粉唇显的他人畜无害。
  哪怕江雁回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意识到她随手花五两银子买回来的奴隶会比楼里精心挑选培养出的小倌来的合人心意。
  在虎窝里憨憨大睡的小鹿迟钝的未察觉危险的靠近,沉浸在满是香甜气味的梦中无法自拔。
  江雁回弯下腰手顺着被子的缝摸了进去,捂了那么久里头还是冷冰冰的,自个倒是蜷缩起取暖,全然忘记了暖床的职责。
  在江雁回触碰到阿丑脚踝的那一刻,熟睡的人像是触电般猛地哆嗦,倘若不是江雁回箍着他脚踝,怕是抬脚就要踹了。
  阿丑一骨碌撑着身子坐起来,抽了两下没能将脚抽回来,脚趾羞耻地蜷缩起,眼珠打颤惶恐不安地看向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僭越了的罪魁祸首。
  瘦骨伶仃的脚踝一手掌刚好能包裹住,江雁回拇指刻意暧昧擦过凸起的骨头,“你碰了我的,我再碰回来不过分吧。”
  巧舌如簧!颠倒黑白!
  阿丑又羞又恼双颊生出薄红,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和可能,干脆脑袋一撇不去看她了。
  上位者对宠物偶尔的骄纵并不会放在心上,江雁回松手的一瞬间阿丑的脚缩回了被子里,抱膝坐着,姿态防御。
  江雁回神态慵懒享受奢华,但挺直的腰背和打开的肩膀是行军之人藏不住的挺拔体态,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在她身上杂糅成了独特的气质。
  薄唇勾起漂亮的弧度,声音带着无穷蛊惑地缓缓引诱道,“陵州的风雪磨人,再娇俏的人也会被蹉跎的失了韵味,你不妨跟了我,我护你在陵州的安生。”
  阿丑眼中的警惕丝毫未消,抿起的唇角微微下撇,不做任何反应。
  江雁回未因阿丑的迟钝而生出不耐烦,毕竟这位哑奴似乎不太懂得男女间的爱欲。
  颇为罕见的再次解释道,“跟着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只需乖乖听话,往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或许是江雁回的眼神太过于露骨,阿丑脑子灵光的反应了过来,再次双臂抱在身前动作防御且抗拒,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江雁回嗤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气场的强势压迫下阿丑感知到了对方的不悦,惊怕的小口吸着气,哆嗦着肩膀不敢抬头看她。
  畏惧恐慌的负面情绪很快挤满了床帘内狭小的空间,熟悉的感觉令江雁回蹙起了眉头,腾生出一股无名的烦躁。
  江雁回起身背对着床,朦胧的光下看不真切她的背影,用平淡无波澜的语气道,“穿上衣服出去吧。”
  得到释免的阿丑连滚带爬下床,拿起衣服胡乱地往身上套,顾不上皱起的内衬,披着外袄踩着棉鞋,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夜色悄然无声,风雪一刻未停,阿丑裹紧了袄子魂不守舍的回到住所,昏暗压抑的微弱灯光滋养着浓郁的委屈。
  他怕吵醒屋内的其他人,于是蜷缩在通铺的角落捂着唇默默流着泪。
  这一夜阿丑的梦杂乱无序,一会是辽阔无边的郁葱草原,展翅苍鹰滑翔天际;一会是江雁回墨般浓黑的眼眸,强行遏制住他的四肢无度欺压……
  “阿丑…阿丑…阿丑…”
  阿丑猛地睁眼对上小乐担忧的目光,吓的后者一激灵,拍着心口缓着气。
  埋怨道,“你今天怎么醒的这样迟,再拖拉下去要挨班叔罚了。”
  小乐是阿丑在府内除了潘姨和班叔外认识的第一个伙伴,只有小乐不介意他是个哑巴,还愿意让他把褥子铺在他旁边。
  小乐惊讶道,“大冬天的你怎么一头汗,别是生病了吧?”
  缓过神来的阿丑这才察觉到内衬被汗水打湿黏在身上格外不舒服,扯着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摇头示意没事。
  小乐探了探他体温,将信将疑道,“炭炉上热着的水你拿去擦擦,有不舒服的就去告诉班叔,别藏着掖着啊!
  感染了我,我倒是不和你计较那么多,要是触到屋里其他人的霉头,小心被赶出屋子,大雪天睡外头我也救不了你。”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