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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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听着自己狂乱的心跳声,和黑暗那头的世子爷……他方才还眼如星辰般看着自己,重重地喘息着,此刻好似慢慢平复了些。她本有些担心,自己这么一躲,他会追着过来,却并没有。
  不知怎的,她心中竟生出些疚意来。明明是自己深夜里过来,带了些说不得的目的,诸般大胆地诱他,见他犹豫也是不顾,终于诱得他情急起来,却又掉头避开了他。自己心中是觉着难堪的,岂止难堪,还有那么些羞愧与内疚。却听他用了想要安抚自己的语气,向自己道歉……
  此刻,再是觉着那事说不得,也该当说出来,因完完全全就是自己不好,却好似被他当了他自己的过错。
  借着暗夜无光,在浓得滴墨的黑暗里,小女郎慢慢地道起歉来:
  “阿哥,你没有不好。实在是……我不好,我不该这般冒冒失失地过来,让你,让你……”忽然觉得自己口舌蠢笨、言辞无措,便停了一停。
  宇文贽先前本就疑惑,菀菀这般在深夜里过来,一改前态,娇羞无限地要将她“给了”自己,究竟是为何?此刻被意外打断,自己被晃点得闷痛难受不已,打坐静息了好一会儿,气息是稳下了,那处却仍不肯偃旗息鼓。虽则如此,仍想搞清楚,菀菀回了徐家后,到底都出了何事,竟要令得她连夜钻了猫儿洞跑出来?
  徐家父母要应了赐婚,看来是明摆的事实了,那么菀菀这一跑,是要与父母决裂的意思么?却跑到驿馆来,袒露了身心面对自己……她竟是要拿身子来换了自己的庇佑么?
  世子爷想到此处,心中生出好大一阵怜惜之意来,又是对菀菀心疼不已,便道:
  “菀菀,干么要自责?在阿哥这里,你如何都是对的……你是因你父亲母亲对赐婚的态度,才不得已跑出来的是吗?”
  “是的,我……我说不动我爹爹。我娘也……一丝一毫不站在我这边。”她叹着气,带着泣声。
  徐菀音先前在京中受伤之时,想起父母对自己并不甚在意,便暗自神伤不已。这次回来,发现自己身处于家中厅堂以内,竟然好似比独个儿在外时还要孤苦无依。之前在徐府,来不及去想那么些,只一味思念宇文贽,心中想定了个“要给了他”的主意,便迫迫切切地想着法子来找他。直到此刻,被他这么轻声细语地问出来,心中倏然被牵动了那埋伏了许久的自怜自艾,或是觉着唯独对了他,能放心大胆地哭出来,于是,便在这么一句之后,先是抽抽搭搭的小声泣诉,紧接着便泪如泉涌地哭了起来。
  宇文贽本不敢再过去碰她,此刻见她竟在说了片言只语之后,就伤心不已地痛哭起来,知道她实在受了不小的委屈,心疼得好似在腔膛内抽动起来,哪里还忍得住,便说了声“菀菀莫哭……让我过来抱抱你”,随即一个挪身,过去搂住她哭得不断抽动的身子。
  徐菀音被他搂住,悲从中来地哭了好一会儿,将他缎衫哭湿了一大片,听他不断小声哄着自己,终于觉出些不好意思了,慢慢止了泪,突然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并未达成,又是羞愧,又是犯愁,止不住又是抽抽噎噎地叹气。
  便听那世子爷慢慢说道:“菀菀,你今日过来,我实在欢喜,你能对你父亲徐大人说出那样一番话,我委实不曾料想,甚而都未曾那般期待过,如今我算是踏实了……”
  他伸出温热的手,捂在菀菀满是泪痕、凉冰冰的小脸上,轻柔缓慢地替她拭泪,“徐大人做的是应了赐婚的打算,也怪不得他,兹事体大,恐怕换做任何另一位张大人李大人,若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正经理由,也都只能如此……”
  他说到此处,觉着怀里菀菀轻轻动了一下,便停下来,将一只手抬了她小脸,借着窗外微弱的夜色看她,只听她嗫嚅着说道:
  “阿哥,其实今夜我来……便是……便是想与你……商量,要做出个拿得出手的正经理由来。”
  宇文世子听得一愣,不明白她话里意思,发出“嗯”的一声疑问。
  “我听说,要与皇家结亲,女方须得……须得是……”她却说不出“处子”二字,羞得坐起身子来,离开了世子爷的怀抱,“我爹爹说,随赐婚使团一同来的,有宫里的女官、宫嬷,会对我进行验身,若验身不过关,则不能入宫……”
  宇文贽恍然明白了她今日所来何为,却仍是难以置信地问道:“菀菀,所以你今日来,让我要了你……是因为……因为你想让自己在赐婚宫检中不过关?”
  尽管室内黯淡无光,徐菀音仍隐隐看出了宇文世子脸上的凝重之色,她对自己这心思本就甚感羞愧,此刻见宇文贽神色有异,心中只想着,他怕是对自己带了这般一个说不得的目的来找他而感到失望,便连点头也好似被凝住了一般,呆愣在那处。
  宇文贽自然凝重,却是因为他实在清楚,此事万不可行。
  他叹了口气,撩了帐子起身到桌案边,晃燃火折点亮烛火,心想这菀菀实在大胆敢想、不知轻重,若自己对赐婚一事毫无后手,又与她糊里糊涂成了那事,再令她去经了那赐婚宫检,其后对她、对徐家、甚至对自己,都只剩毁灭性的灾难。
  本朝虽无前例,但前朝此类事件并不罕见,若以非处之身与皇室联姻,则婚事必然作废。然而这只是第一步,随之而来的滔天巨浪才是真正的灾祸。
  对女方个人,不管她的非处之身乃是因了何事,她都是犯了十恶不赦之欺君大罪。皇家对她,最好的处罚是赐白绫或鸩酒,对外宣称“暴病而亡”;最坏则是公开处死,以儆效尤。即便侥幸不似,也会没入掖庭为奴,在宫廷最肮脏辛苦的地方受尽屈辱、劳作致死。
  女方家族将被视为是对皇帝的挑衅、对皇权的极致羞辱。则极刑、流放、没官为奴等等皆属正常。
  而那名得了女方贞洁的男子,会被处以极刑,其家族也会遭到残酷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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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世子爷有何好办法?
  第110章 认定爱
  徐菀音听那世子爷简单几句话说完了自己那“法子”可能带来的后果, 已是极度羞愧。她满脸无措地坐在床角,双手紧紧揪住那不合体的缎衫领口,那副可怜兮兮又水灵灵的模样, 让世子爷又爱又怜, 忍不住再度过去拥住她:
  “菀菀, 我当然想要你, 我从……知道你乃是女子, 便想要你做我的妻子。你知道的,我喜欢你、爱你,从来放不下你……”
  “你先前坚决要回来求你父亲拒婚, 我并不拦你, 因我想, 或许徐大人能有些旁的法子,我总该陪你一道回来试一试。但我即便站于徐大人角度替他盘算, 也是深感棘手……”宇文贽看向怀里的菀菀,将她脸儿抬起来,抚了抚她方才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皮,想起她说起父母时伤心的模样,忍不住便要将她那些伤心给打消掉,“菀菀,你莫要难过,徐大人和你母亲的所思所想, 实属正常,猛然间遭遇了皇家赐婚, 恐怕任何人都只能如此……”
  徐菀音靠在世子爷怀里,混乱惶惑的心渐渐平静了些,想起他方才所述徐家可能承受的后果, 心中有些后怕,也觉出些自己的不周到来,自己竟未曾替家中思量得一分。转念又想起二皇子那yin邪的声音和阴鸷眼神,霎时间一阵厌恶和恐惧之感涌上心头,禁不住朝身边那人怀里靠了靠,问道:
  “阿哥,我爹娘既没错,我却该如何?”
  宇文贽忍不住想起她那个傻乎乎的、却勇敢得令他心颤的“法子”。方才二人濒临破防的那番肌肤相接之感,霎时间又袭入他脑海,他确乎在她那阵混乱不堪的稚嫩撩拨下,几乎要丢盔卸甲,但心底里最后那丝清明仍是在的。
  时下的昭明朝及前朝,因了胡汉交融,对于女子贞操的社会认知相对开明,但“初夜权”仍是贵族门阀乃至皇室联姻中最重要的一节,女儿家的婚前贞洁,关系到家族声誉、也是她个人不可或缺的心理认同。
  宇文世子当然清楚这一点,因而他即便已在床帏间“凶器毕露”,他自己心中要替他的菀菀守住的底线,是必然不会去破掉它的。
  此刻听她问起“我却该如何”,宇文贽亲了亲她眼角泪痕,反问她道:“菀菀,你认定阿哥了……就像我认定了你那般,是吗?”
  他看着她认真地点头,胸中一阵柔情与热浪涌出,忍不住又将嘴唇亲上她唇瓣,告诉她:“那就好了,你莫要担心,阿哥定然不会让你去应了皇上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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