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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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的脸暗自红得一红,他倒是面皮甚厚,那脸红丝毫不露形迹。
  原来这日的崇文馆文课, 原本是由崇文馆直学士俞珏大人带同太子与二皇子两位殿下,要一同上一堂辩议课。临时却听东宫来报, 道是太子突感不适,下不得榻,今日只得告假。
  那俞珏大人虽做事温吞, 在太子及二皇子面前,都不怎么拿得出主师的姿态来,却在考课点卯等事上,极是认真严格,于是专门在《东宫起居注》上记录下一笔:太子自述不适,即静养,辍讲一日。
  太子自然知道那俞珏大人会有此一笔,也很清楚,这一笔既上了《东宫起居注》,势必要“请上谕”,是要到父皇那处过过目的。
  至于父皇如何过目,又会如何过问,那便完全看心情了。若遇到父皇有那等子情绪来严格过问,那么他今日这般虚情告假,便大是危险了。
  然而太子就是忍不住这突生的念想。就在他无意间从岳力士那处听来,徐晚庭公子今日被临时抽调去云阙栈,替外藩秀女们画像一事,他那颗心就停不下来的蠢蠢欲动。
  天知道太子做了多少安排,想要与那小徐郎君在一处。
  却总是不得顺遂。
  弄得太子那颗心总像是被吊在半空一般,晃悠悠的痒个不住。
  这回他听说,徐公子竟会画人像,还深得人心。不仅岳力士说好,那众位外藩秀女竟纷纷从画院倒戈,要请徐公子替自己画像,说是画得又快,还画谁便像谁。
  太子是个擅画之人,幼时便爱画鞍马,曾师从那被誉为“一洗万古凡马空”的曹霸。自己画上道以后,便爱自行尝试,山水画、花鸟画、仕女图等等,但凡入了他眼的画儿,他便愿意去临摹一番,随即再作一番自己的画。
  当然,各色春宫图也常常被他偷偷拿来临摹钻研。
  至于宫廷画师们所作肖像图,则是常得太子讥诮。或曰其“以盲笔作画”,讽刺其画中人物眼神呆板;或曰“谄媚过实”,道是“画马尚存骨相,画人反失其真!”更是常笑话他们给出的“龙睛凤颈”标准,令笔下之人俱是一个表情,姿态更是千篇一律的正襟危坐、双手按膝……
  这回听岳力士说道,徐晚庭竟能画得那些外藩女子,“眉眼似能活动、手脚也不闲着、裙裾翻飞的,各有各的模样,画谁便是谁……”太子哪里坐得住,心想若与那小郎君坐一处,一道画个画儿,岂不乐哉?
  心中想得单纯,却是未曾想,一来就将个小郎君扑倒在地,偏还被宇文贽撞见,好似自己犯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罪过。
  此刻这番光景更是令人气闷难过:那小郎君从自己怀里弹跳起身,见了门口出现的宇文世子后,竟默不作声地便移到了他身后,好似自己方才的举动直是冒犯,竟给吓住了一般。
  那宇文世子竟也老实不客气地将手搂住徐公子的肩,怎的?如今徐公子都成他伴读了,日日可得在一处的,只今日被自己费了好大劲才得在这驿馆内单独见一见,却又被他来搅了局……
  却看那两位搂于一处的,一个高大轩昂,一个娇小柔润,倒是好一对养眼的如玉人儿。
  太子面上虽神色如常,心中却是酸楚难抑,竟如酸醋瓶子打翻了一般,满心满肚都是心酸气苦。
  又听宇文贽说起俞珏大人和自己扯谎逃掉的辩议课,知道那“血鸦郎将”可是轻易便能在父皇跟前说上话的,就恐他随意露个口风,便将今日自己溜到这云阙栈来胡闹之事透给了父皇。
  这般一想,倒是不敢再去与那宇文贽“过招”。只是微感奇怪,觉着那从来对人不假辞色的宇文世子,对徐公子倒是好得很,怎的?他是也和自己一般,也对那小郎君上心了么?
  只飘过这想法一瞬,便不愿去想它了,心下知道,若宇文世子要来争一争,自己怕是难有胜算。
  却又暗自觉得好笑,怎的那徐公子是个予取予求的物件么?那般明亮鲜活的一个人儿,又岂是想争便给争、想抢便能抢的?
  只是个肠肚百转间,又听宇文贽道:“先前在宫中碰到岳力士,道是要来云阙栈验收徐公子的画像,殿下可是要一道等岳力士来么?”
  太子却哪里敢在此处面见父皇身边的岳公公,有些狐疑地看一眼宇文贽,心道你小子会不会诓孤?却见宇文贽已转向了徐晚庭,俯头低声对她说着什么。
  要单独与徐公子在一处的愿望是达不成了,太子心中丧气,也不欲继续久留。唤了一声“瓦儿”,走到窗前将那落地窗欗打开来。
  一池红莲扑面而来,池水过风,那风儿带着些清新水气,徐徐地拂过来,入了窗,令屋内几人都觉得一阵清凉舒爽。
  只听一阵桨橹水声,一艘楠木青雀舸快速驶来。瓦儿小公公正站那舸上,直奔这边而来。
  太子不舍地看一眼徐菀音,道:“徐公子,今日又是不巧,你瞧,孤将这青雀舸都备好了,本想邀你游湖赏莲的……你既还须画画,这便画吧,孤也爱画,下次再找你一道画,告辞了。”
  又朝宇文贽抱了个拳,径自走过落地窗欗,从窗外一个小阶台跨入青雀舸,便自去了。
  徐菀音被这两位爷的一番操作搞得,一时晃不过神来。
  怎的好好画着像呢,突然间秀女们都不见了,却给上了一桌案好酒菜。太子竟那般横跨而入,还一来就绊倒在自己身上。幸喜宇文世子来得快,解了那番尴尬。
  她确是在看到宇文贽后,心神方宁,便不由自主地靠向他,被他大手轻握住肩膀后,才莫名觉着不那么惊惶无措了。
  待看到太子从窗欗走出,竟上了那湖中船舸,不禁暗自惊讶。先前尽顾着画像了,竟未推开窗欗看一看,窗外便是红莲清波,一湖绿水。
  此刻被那湖上湿润润的凉风轻飘飘地拂上面来,立时觉着舒爽宜人,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便对身边那人微笑起来。
  宇文贽神色已缓,正低头看着她,实在想问方才是何情形,却被她那仰起脸儿的一笑,瞬间便融化了自己心神,只觉心中酥麻甜美,直想将手中香软的人儿搂过来,却又哪里敢真的去做。
  徐菀音小步走到窗前,满眼向往地看着那红莲翠湖,只见远处几艘画舫静静地浮于湖面,朱漆的船身在午后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最前头那艘画舫的檐角悬着铜铃,风过时轻轻摇曳,却不闻声响,想是因怕扰了人,已将铃舌用绢帕裹住。
  一池红莲开得正盛,花瓣上的露珠未晞,映着天光,像是撒了满湖的碎晶。近岸处,几茎新荷才抽出嫩叶,边缘还蜷着未展的皱褶。
  自太子离开后,不多一会儿,便听栈内又热闹起来,秀女们显是先前被东宫来人给约束在了房内,好方便太子来访,却没过多久便解了禁,都是莫名奇怪,不知所以。
  既解了禁,便又忽剌剌出了房活动。当那云罗姑娘又带进来两名待画的秀女时,小徐公子又已端坐在画案前,宇文贽不知何时已离开了。
  云罗仿似已参透了秘辛,坐一旁看徐菀音作画时,便小声说道:“你们可知,方才为何先是热闹,后来却一个人也不见了呢?”
  被画那名秀女石蜜儿乃是西域姑娘,高鼻深目,颜容浓稔,到得中原时,常被人说美。她虽不太能说汉话,却基本都能听得明白,便好奇地问:“为何?”
  云罗低声道:“方才在庭园里,忽然冒出来几个人,你看他们是男是女?”
  石蜜儿想了一想,道:“自然是男的。”
  云罗摇头,道:“他们本来是男的,可如今已经不是啦。”
  石蜜儿恍然:“是宫里的……公公?”
  云罗用称赞的眼神看她,点点头道:“正是从宫里来的公公。你可知,宫里的公公为何要来这云阙栈?”
  石蜜儿摇头。
  云罗:“我猜呀,十有八九是有哪个秀女被看上了,还是被宫里的哪位给看上了……”
  石蜜儿:“宫里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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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宇文世子:这下是一步也不能离了么?一眼看不见便有人来撬墙角!
  太子委屈:徐公子明明是我先看见的……
  第53章 捏肩
  云罗:“这我就不知了, 宫里只得两位殿下,听说太子和二皇子都长得高大俊俏,要令他二位看上的秀女, 必是十分美丽才行……”
  石蜜儿进京这些日子来, 因了她身上的异域风情和轮廓分明的面容, 天天被汉人说美, 此刻听云罗这般说, 自然便扯到了自己身上,于是有些羞赧地问:“太子和二皇子,云罗姑娘你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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