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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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妈妈瞅一眼泡在浴桶中的徐菀音:“方才公子被世子爷抱回来时,那神情……可是不对得紧……”
  若兮奇怪地问:“是何神情?”
  柳妈妈:“便如是……是个呆的。”说完啪的一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若兮倒是呆了呆:“如何个呆呢?”
  柳妈妈叹口气,又轻轻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道:“像是个疯疯傻傻的小娃子,任事不懂那般,吊着世子爷的膀子不放,弄得人家……哎呀,那个难堪的……”
  若兮听得神往起来,问:“你可看清啦?世子爷被小……公子吊着,只是觉着难堪么?”
  柳妈妈:“可不难堪么?脸都红到脖子了……世子爷抱着公子一回来,脸色就不好看,怕不是嫌公子给他添麻烦了?”
  若兮满脸的不以为然:“不可能。您是没见着,今日我在府门口等着了世子爷,跟他说了公子的事儿,他可是二话不说便去了那云享楼……好歹把公子接回来了……啊哟,却怎么呆傻了呢?”似乎才转过弯儿来,“柳妈妈,您真觉得公子是……呆傻了?”
  柳妈妈却说不出话来,只担忧地朝浴桶里的徐菀音看过去,见她阖眼靠在桶里,倒是比刚回来时显得正常多了。
  正瞎聊着,只听外厢一阵脚步声响起,外院的丫头喊了声“世子爷”,柳妈妈忙起身迎出去,令若兮在此守着。
  却是宇文世子去而复返,手中拿的似是一瓶药。
  原来宇文贽将徐菀音送回来后,又令人从马房牵了匹马,骑了马一路去往自己那位于十六卫府衙的“血鸦郎将”秘室,取了那起子春情迷药的解药来。
  方才在轩车之内,那个情迷之下已探入舌间的吻,令宇文贽尝到了小徐郎君口中滋味,自然也尝出了那股淡淡的迷药味道。
  待二人终于从那一吻中挣脱出来,宇文贽方得在自己口中细品那药味,霎时间便神色凝重起来。
  那竟是传自拂林国的“幻心丹”,那种红色药丸,在道上乃是有名的非绝情者不能用的催情丹药。西市胡商的暗柜中,以暗语沟通便能得沽。因其功用阴狠,真正使用该丹药者并不多。
  宇文贽曾听闻有胡医介绍这“幻心丹”,能唤狂情、并致迷恋,甚者如中巫蛊,发作时能入无我之境,将眼前人奉若神明。但危害甚重,用百日而髓枯。
  当宇文贽从那人儿口中尝出“幻心丹”之味时,一颗心便慢慢沉了下去。
  因为那胡医还曾说过,因这红丸有巫蛊之效,若解之,能令受害人将当前之“神明”,转而视作寇雠,有甚者,竟能怨恨入骨。
  若替徐晚庭解了药性,他可能视自己为寇雠,甚至,可能对自己怨恨入骨。
  在那轩车中,刚刚品尝过情爱滋味的世子爷,虽则是悄悄的、上不得台面的品尝,并且很可能自己永远不会让那徐公子知晓今日这个纵情之吻,但……
  宇文贽又如何舍得,从此变成徐公子眼里怨恨入骨的寇雠?
  但若不替他解了药性……
  怎能不替他解呢?宇文贽挠着头,闷哼着质问自己。
  他万未料到,自己卸下一切防备,拆掉自身所有心防,对徐公子印下的那个吻,竟很可能便是和他之间唯一的、最后的关联。
  十九岁的世子爷,第一次体会到,令人无奈到绝望的……情伤。
  第33章 解药
  柳妈妈从宇文世子手里接过药瓶, 心下似有恍然,难怪小姐状若呆傻、行止怪异,原来是……
  她不敢问世子爷, 自家公子是被人下了毒?还是因何中了什么招?
  因为她看那世子爷, 满面阴黑, 眼底仿似有无边怒火, 一戳就会喷发出来……又仿佛不是怒火, 而是……凄然……悲怆?
  柳妈妈看不懂,也不敢多看。
  就连那药的用量,也有点不敢问, 只嗫嚅着, 拿着那药瓶, 候在当地。
  好在世子爷开口了,声音低沉阴冷:“一次服下。”
  柳妈妈掂了掂手中药瓶, 挺大的一瓶,便是喝水,也得喝上一会儿呢。怎的要将这整整一大瓶药,一次喝完么?
  便忍不住小声问出一句:“这一瓶全部……服下?”
  世子爷已经转过了身,丢下一句:“全部,会很不舒服,忍着,”顿得一顿, 又补一句,“你们须按住他, 实在按不住,便用绳子绑住……”
  听世子爷说出这话,柳妈妈大惊, 眼泪已是涌出,小姐怎的被害成这般模样,竟须服用这让人难过成那样的药么……
  却见世子爷已出门离去,门边留了一卷布绳。
  看得一眼那布绳,柳妈妈又是一阵揪心,泪水再一番喷涌,好不容易将自己定下了神,擦干眼泪,慢慢走入浴房。
  吩咐若兮和自己一道,将小姐扶出浴桶,擦干她身上的水,穿上一身白色小衣。正琢磨着后面要如何进行,却听外间有丫头道:
  “柳妈妈,世子爷说了,请您先将公子扶到床榻上,喂他吃些吃食后,才好服药……”
  心道确是如此,暗暗感念那世子爷实在心细,竟连这般细节都考虑交待到了。
  忙让若兮到“小厨房”取了今日给小姐做好未用的饭菜。
  原来那柳妈妈是个懂事的。镇国公府将她三人接入府邸,屋子院子都给辟好、归置好,还专门安排了丫头过来打扫伺候。柳妈妈感念不已,早从徐家给小姐带过来的银两里支了些出来,给几个丫头添了份福利月钱。又不好给宇文府上厨房多添麻烦,便自己在院里侧屋辟出个小厨房来,拜托个丫头出府采买,自己便负责了那日常饭菜,偶尔做些京城没有的菜式,给冯太夫人和镇国公爷送些过去,两相悦睦,倒是深得寄居之道。
  今日本做了些小姐爱吃的竹丝鸡盅,蒸得的陈皮鲈鱼腩,又加了份碧粳米粥配菱粉香糕,还有玫瑰酥酪做餐后甜点。哪知小姐下学后并未归来,却是遭了事故……
  此刻便服侍徐菀音用了些粥,吃下些香糕、酥酪。那小女郎虽仍自恍惚、偶尔胡闹,却也实在饿了,乖乖吃了些进肚。
  吃好食,收了碗筷器具,柳妈妈吸得口气,与若兮说一声“将公子扶到榻上吃药”,便过去收拾床榻,将那布绳放在一旁。
  若兮怪道:“怎的吃药还需到榻上么?”
  被柳妈妈瞪了一眼后,不敢多话,便扶着徐菀音上了床榻。
  却在柳妈妈刚将那药瓶打开,送到徐菀音嘴边时,那本来迷糊的小女郎竟勃然发怒,嫌那瓶内物事难闻,胡乱挥着小手,令柳妈妈拿开。
  柳妈妈与若兮坚持了几回,竟差一点被徐菀音打翻了药瓶,吓得一时不敢再送药瓶近她身。换作个茶盏,盛了点水端过去,却也被她扑翻,反将新换的小衣泼洒得湿哒哒的,胸前一片狼藉。
  一时间,二人无计可施,站在当地,呆呆地看着小姐发怒不已。
  便在此时,又听外间丫头说道:“柳妈妈,世子爷说,若是你们喂药不得法,他可亲自来喂公子服药。”
  柳妈妈看一眼自家小姐那狼狈的模样,胸脯起伏不已,小衣也被她自己扯得,一截莹白的颈子露在外面,如何能见那世子爷。忙反应了回话道:“不敢劳烦姐儿去请世子爷,世子爷今日实在疲累了,也该歇息了……”
  却听那丫头道:“世子爷他……此刻便在院外呢,一直没走……”
  原来宇文贽先前就料到,因了那解药,味冲难服,怕那婆子小厮根本喂不下去,反而糟蹋了那药,可大是不妥。
  便与丫头交待了那番话,令她留意里间服药情况,自己则在院外等她来报。
  等到丫头过来说道,徐公子确是不服那药,柳妈妈和若兮无计可施时,宇文贽便令她传话,欲自己前去喂药。
  心下实则也太想再见见那小郎君。想着他一旦服了解药,日后再见时,恐怕会只剩了怨怼,再无亲近的可能。便有深深的疼痛之感从心底冒出,将他折磨得一步也离不开这栖羽阁的小院。隐隐盼着那婆子小厮喂不下药,自己便可再去看看徐公子……
  听说世子爷就在院外候着,把个柳妈妈和若兮惊的,立时如同两只没头苍蝇一般,在屋里乱转一通。
  又是看着床榻里的小姐怒气冲冲地,不让她二人拿药瓶近身,又是怕那世子爷立刻就要进来,怕是小姐那身女儿身段便要暴露在他眼前。
  柳妈妈冷静下来,摁住乱转的若兮,将药瓶举在手里,给床榻中的徐菀音晃了几晃,道:“公子可看着啊,这药咱们不喝啦,老奴可给放桌上了啊……”
  见徐菀音好歹安静了,二忠仆忙围过床榻去,一边留意着门外,一边抓紧着替她裹上束胸,换好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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