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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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丞相府屈打成招的消息,随着夏日的热浪,也四散开来。
  “嘭”的一声,上好的汝窑瓷茶杯在管家脚边炸开,左相喘着粗气,怒瞪着一群下人,“混账,究竟是谁要与老夫作对。”
  地下乌泱泱跪了一堆人,各个噤若寒蝉,只有管家大着胆子上前两步,上前劝慰,“相爷你先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消气,外头众说纷纭,我如何能消气。”左相冷哼一声。
  “小人去查过了,说今早,集市上莫名散了许多傅云霆的口供,有人指出里面的供词与事实不符,而先前公子打点过的人家,也出来指证。”管家说。
  “他们……”左相想起那一帮穷鬼,忍不住皱眉,“不是已经给过钱了。”
  “是啊,只是今日不知怎得……”
  “呵!”左相冷哼一声。还能是怎得,无非就是有人从中作梗,不想让他的照儿安心下葬罢了。
  早知道,就不该心软,让照儿直接弄死他们算了。
  “听闻那个傅云霆还有个兄长,这些时日一直在为他东奔西走?”左相问。
  “是,据说他与季青季大人走得极近。”管家说。
  “那个老匹夫……”左相嗤笑一声,“以为区区流言便能让我惧怕,笑话,一群蝼蚁,居然敢妄图撼树。”
  左相大手一挥,“不必理会,等照儿顺利下葬,一切盖棺定论,我自会去陛下面前辩白。”
  翌日清晨,高照起灵的唢呐声响彻整个街巷。招魂的灵帆飞扬,哭灵的队伍从街头排到街尾,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下葬呢。
  纸钱一路撒出东门,左相泪眼婆娑,在一早便挖好的坟坑里撒下第一抷黄土,“照儿,你安心去吧!”
  “下葬。”管家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多时的和尚上前,拿着经幡喊山引魂。
  礼毕,八个壮汉手持铁锹,铲土覆棺。
  高母看着那土渐渐埋没了棺椁,悲嚎一声,“照儿啊,你走了,你让为娘的可怎么活啊!”
  凄厉的声音,当真是让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见此情景,在场的众人也纷纷抹泪,直到一个突兀的声音出现,“且慢,锹下留人。”
  这世道,听过砍头刀下留人的,还没听过下葬锹下留人的。
  由于太过惊奇,一众下人竟忘了假哭,纷纷回头去寻声音来源。
  沈檐骑着高头大马姗姗来迟,在他身后,还跟着一队金吾卫,各个手持长枪,一看便知道来者不善。
  “沈檐,你这是什么意思?”左相推开搀扶着他的管家,上前两步,对着他怒目而视。
  沈檐没有说话,大手一挥,训练有素的金吾卫迅速排开人群让出一条路,将高照的坟地围得密不透风。
  “高大人,令郎高照死因存疑,陛下有令,要开棺验尸,重审此案。”沈檐说。
  “不可能,”听到开棺验尸那四个字,左相几欲冲上去拔了沈檐的皮,“是你,是你从中作梗,假传旨意,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左相吵吵嚷嚷,高夫人更是扑到沈檐马前,想要拉他下马挠花他的脸,“是你,是你假公济私,我的照儿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放过她,我可怜的照儿啊!”
  两人叫骂的声音此起彼伏,听得沈檐头疼,他叹了口气,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圣旨。
  “陛下有旨。”
  明黄色的圣旨在这一片素白中格外的显眼,沈檐的那四个字如同开关一样,四下瞬间安静下来,丞相府的人呼啦啦跪了一地,包括丞相。
  沈檐缓缓打开圣旨,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左相高殊,藐视国法,以权谋私,扰乱司法,罪不可赦,押入金吾卫大牢,等候查处,其子高照之死存疑,令金吾卫开棺验尸,重审此案,钦此。
  沈檐话音刚落,方才还情绪激动的高夫人,直接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
  左相缓缓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沈檐,“是你,是你在其中搞鬼。”
  沈檐一脸无辜,“高大人,何出此言啊?陛下是听闻民间传言,这才下令重查此案,以慰民心。京兆府尹自己认了罪,这才扯出丞相您来,与我有何干系。”
  沈檐手一扬,“将左相带下去,好生照料。”
  第87章
  左相被带走了, 高照也被再次起尸,由仵作重新查验。
  没有左相的阻拦,最终一切真相大白。
  高照是因为醉酒后又吃了壮阳的药丸, 过于兴奋而造成的窒息死亡, 俗称马上疯。
  而他身上的伤口, 则是在死后造成的。
  至于他死后为何被弃尸于书舍, 傅云霆又为何会出现在现场甚至手握凶器则尚未查明。但至少证明, 傅云霆是无辜的。
  出狱那日,傅云修也去了。在狱中即使皮开肉绽都不曾流泪的人,如今在傅云修怀里却哭得像个孩子。
  “好了, 好了, 一切都过去了。”傅云霆轻抚着他的背。
  好半晌, 傅云霆才终于停止了哭泣,看着傅云修这段时日明显消瘦了不少的身子, 道:“哥,这些时日,谢谢你。”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傅云修轻笑一声,“走吧,有什么回去再说。”
  两人回到客栈,馒头用便备好的柚子叶,沾了水给傅云霆去晦气。房中已经备好了热水, 傅云霆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爽的衣服。
  长身玉立, 贵公子的气质尽显。
  “怎么样,身上的伤还要不要紧,不然再找个郎中来看看。”傅云修说。
  “不用了哥, 这几日在牢里,沈将军已经让大夫帮我看过了,说伤口恢复得不错,没有大碍。”
  “哥,沈将军人真好。”傅云霆说。之前在牢中,也是他处处打点,才让他少受了许多苦。
  傅云修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说起了侯府的事儿,“云霆,有件事需得你知道。”
  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傅云霆也敛了笑,正色道:“什么事儿?”
  傅云修说:“你在牢中的这段时日,侯府发生了许多事儿。二叔联合族老推举自己做了家主,不日将上报陛下,承袭爵位。而且,傅夫……娘也病倒了,大夫说是急火攻心造成的邪气入体,以后恐怕都得在床上度过了。”
  一听到急火攻心四个字,傅云霆马上就明白过来,“娘的病……是因为我。”
  傅云霆自责又后悔。若他那日不喝酒,不与高照发生冲突,便没有后面的事儿了。
  他喉头哽咽,“都怪我,都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
  傅云霆懊恼的捶胸顿足。傅云修抓住他的手,“别这么想,你也是遭了无妄之灾,当务之急,是你先搞清楚究竟是谁要害你。”
  能将已死的高照从青楼弄出来,且不被人发现,又能将他用迷药迷翻,从宿舍拖出来,此人一定是个有身份且身手不俗的人。
  但自己平日循规蹈矩,并没有惹过什么揉人。所以任凭傅云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究竟是谁要害他。
  如今侯府一团乱,傅云修也不能久留,确定傅云霆无事后,当日便回了雍州。
  傅云霆由于案子尚未结案,暂时不能离京,便只能托傅云修带话给傅夫人,自己一切都好。
  马车一路奔驰,到雍州时已是黑夜。
  傅云修悄悄进门,并未惊动府中其他人,洗漱完毕后,又赶在宵禁之前,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
  梧桐苑里,阿满已经歇下了。
  这几日花露的生意出奇的好,她白天早上出摊,下午摘花,晚上熬花露,一个人当三个人用,累的不行,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傅云修透过门缝看院内烛火已灭,怕打扰阿满休息并未敲门,而是借着墙边的大树翻墙而入。
  今夜月色如水,皎洁的月光将院里照的十分明亮。熟悉的景致,抚平了傅云修这几日提心吊胆的烦躁。
  推开阿满的房门,屋中宁静,只有阿满轻微的气息声和淡淡的花香气。
  脱去外衫扔在一旁,傅云修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感觉身边有动静,阿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魂牵梦绕了许久的脸。
  阿满以为是做梦,伸手去摸他的脸。温热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还伴随着淡淡的松香气息。
  阿满抿嘴一笑,随即钻进他的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沉沉睡去。
  温香软玉在怀,傅云修看着阿满对自己毫无芥蒂的模样,心脏嘭嘭直跳,心中晦涩不已。
  如果不出意外,明日,陛下赐婚的圣旨便会下达侯府。
  傅云修轻轻抚摸着阿满的脸颊,滑嫩的肌肤吹弹可破,卷翘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红唇微嘟,也不只是在梦中吃到了什么好吃的,时不时的吧嗒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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