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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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好漂亮, 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怪不得,原来你是我夫人, 你一来,那封印就压不住我了, 我说过,亡夫的鬼魂会缠在你脚腕上……”
  颜浣月只觉得一切朦朦胧胧,再努力揉弄眼睛都看不清楚, 记忆也有些浑浑噩噩。
  但他的话让她不安, 她尽力眨了眨眼睛想让视线变得再清晰一些,又对半跪在她脚边的人说道:“又胡说八道, 不许这么说。”
  那人轻嗤了一声,缓缓苍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她的裙角。
  如此偎在她裙边缠磨了好一会儿, 他突然狠狠扯了一下她的裙摆,仰头说道:“可你三番两次抛弃我,这么久你也不回来见我,你和所有人都没有区别。”
  颜浣月本就看不太清, 又差点冷不丁被他从高台上扯下去, 一时有气, 踩着他的肩将他踹开, 骂道:“那你滚一边去。”
  他很快又爬过来倚在她脚下, 死死拽住她的脚腕,语气中满是恶劣,“你想得美。”
  颜浣月竭力揉着眼睛, 终于得来一丝清明。
  她正光着脚、垂着腿坐在一处黑玉祭坛之上。
  裴暄之正倚着祭坛坐在地上,苍白的手攥着她的脚腕,仰头眨巴着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她。
  她这会儿依稀记起来似乎听人说他病了, 在长清殿中,许久没有消息传出来。
  于是她俯身垂首去抚了抚他的清凉如锻的黑发,轻声问道:“暄之,你怎么在这里?你近来还好吗?”
  他一声不吭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缓缓站起身来,将她从祭坛上抱下,又坐回祭坛旁,将她捂在怀中,
  “你不是我夫人吗?你为什么不早早来找我?别人都是在一家的,你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待了这么久?”
  几滴温热的眼泪吧嗒吧嗒地砸在她颈间,那感觉越来越清晰,耳畔的风声越来越大。
  帷帐外有人点起了烛火,烛光透过缝隙渗了进来,帷帐之内暗香流动、昏暗不明。
  颜浣月缓缓睁开眼,尚且还有几分睡意惺忪时的朦胧感。
  从去年九月离开宗门到如今,已是十个多月没有回去,或许是她自己也心中有所牵挂,近来才总会梦见他。
  这段时日阵法巡查结束,交接之事正在逐步完成中,颜浣月打算回去看看。
  新制的令牌和晴岚色法衣刚一领到手,颜浣月就遇见登上风雪嘶嚎的积雪峰去找宋灵微,说自己想要回宗门去,不日便再赶来北地。
  宋灵微听闻她的来意,并未立即答应,而是请她坐下喝茶,这才商量道:
  “暂且等交接全部结束,缥缈宗大批撤人之前,清点完如今北地所有物资,到时你带着还需补充的物资清单回宗门递交给掌门师弟,也可以在门中多待些时日,等物资齐备了再一同送过来,也省得再从这里抽人回去,好不好?”
  这样安排倒也不错,到时还可以在宗门中多待些时日。
  颜浣月迟疑了片刻,又说道:“师母,既然当初从妖族掘出了潜藏的魔族,那是否还有魔族在哪里隐藏?”
  宋灵微眯了眯双眸,“有妖帮他们藏,就有人帮他们藏,恐怕藏在人族的更多些,况且早都是被盯上了的,这次拔除了妖族的,人族的……你也不必担心。”
  而今巡查阵法之事暂过,清点之事紧要,颜浣月又被安排进清点物资的队伍之中。
  每日对着清单在石堡石楼中一样样物品清点过去,她做得快而准确,极小的缺失疏漏也能查看出来。
  眼下看来,北地阵法虽然会有裂痕,但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不太可能存在魔族攻破阵法打过来的可能。
  而且北地一应灵石、灵药、宝器等物资十分充分,又有妖族增持巡防,想来应该不会发生从这里被攻破的事。
  要么,今生不会有魔族攻打天衍宗的事,要么,就是潜藏在天堑以南的魔族……
  天衍宗就是北地最后的堡垒,难保魔族攻破天衍宗之后,不会趁机各大宗门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立即返攻天堑驻地,两边合力攻击阵法,加之还有云玄臣一系在暗中搅事,谁知到时局面会乱成什么。
  可她连前世到底是从哪里出来的魔族都不清楚,就算想要警示人,却连丝毫预兆都拿不出来。
  可也有可能这一切猜测,今生都不会发生。
  暄之今生身体比前世好,掌门不会为救他修为尽失,宗门也盯上了潜藏在人世的魔族,不会给那些散落在世间的魔族围攻天衍宗的契机。
  颜浣月向来比较务实,觉得北地阵法可能会出问题,便先来北地切实查看十个多月,以便能发现疏漏上报,然后趁机说出自己的顾虑。
  可北地阵法并无疏漏,根据巡查阵法时的严格程度,以及发现裂缝后修补、交牌再巡这样的方式,也很难会出问题。
  现在看来如果有问题,那也是在人世这边。
  上次提醒掌门真人不要将人都派出去造成宗门虚空,也因只是顾虑,没有任何证据,所以未被采纳。
  北地巡查之事,事关重大,仅普通的灵石灵药就入库了千余座石楼地堡,这种事根本不是她一个小小的担忧就会轻易改变。
  她一边希望今生不会发生那些事,一边在揣摩着那些异变到底藏在哪里。
  因此,她更想回到宗门周边再看一看,加之裴暄之自进了长清殿之后再没有任何消息,隐隐的不安让她对锁在黑匣子中的傅银环也逼得越来越紧。
  傅银环近来几乎每日都受着她的折磨,她的灵力足够,便对傅银环用了搜魂,却根本搜不到前世之事,她以为是自己修为的问题。
  她在清点物资时找到一面照心镜,便用照心镜不停地抽取着傅银环的记忆,可照的是今生的傅银环,根本照不出前世的记忆。
  她揣测到了些什么,用照心镜照向自己。
  除了这具身体发生过的所有事,也照不出丝毫她前世的记忆。
  傅银环看着抱着照心镜面无表情的女子,他鲜血淋漓的唇角微微扯动了一下,
  “你如今还不清楚吗?浣月,那些事,只有我和你知道,搜魂,都搜不出来……你想知道什么?”
  “所有人都死,你也死,裴暄之更是死无全尸,凭什么折磨我……裴寒舟……裴寒舟……你去杀了裴寒舟,一切都不会发生,执掌天衍宗的……就是一个恶鬼……”
  颜浣月蹙眉,不屑地看着他,“你眼中神仙又能是什么好人?”
  裴暄之坐在一方桌案前,专心致志地用茶刀剥着一块没剩多少的茶砖。
  而后包好那点儿茶砖,将剥下来的茶倒进桌上的小炉滚荡的开水之中。
  苏显卿拿着一个食盒进来,又收走了桌上那个重量几乎没有变过的食盒。
  “你吃的东西太少了。”
  裴暄之看着炉中火,随意“嗯”了一声。
  苏显卿看着他,只觉得他眉目间那份浅淡难见的妖异似乎明显了一些,“你看起来,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裴暄之语调清淡,“人会变,我也会变。”
  近六月的天里,他还拢着一件披风,虽眉目间稍显妖异,但整个人更是如同水中寒玉一般清冷疏离。
  “你的信,已经托人带去北地了,或许宝盈会给你回信。”
  裴暄之靠在高椅椅背上,略微掀开眼眸,不咸不淡地看着苏显卿,语气平和道:“是吗?可我在信上什么都没有写,她也会回吗?”
  苏显卿蹙眉道:“你死活非要给她写信,为何又什么都不写?”
  裴暄之微微一笑,“怨我做什么?你们真会把信给她?”
  苏显卿正要斥责他,可裴暄之却突然捂着心口,弯下腰吐出一口血来。
  就因为不帮他递信,当下就吐血?
  照以前,苏显卿会觉得他是在装模作样博取同情,他还曾不屑于师父和颜宝盈对此次次中招。
  直到他自己面对这种被交到他手里的病人时,他却也真害怕裴暄之死在自己手上,难免心中担忧。
  虽然裴暄之每个月都要发一场吓人的热病,虽看着吓人,但几天也就过去了。
  这段时期他的病看起来明显不太寻常,今天还直接呕血,苏显卿心里沉了一下。
  他正要上前查看情况,裴暄之就自己坐直了身子,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擦了擦唇角的血迹。
  苏显卿探了一下他的脉搏,时有时无,一会儿又恢复正常,很是怪异。
  他暂时先用灵力护住裴暄之的心脉,而后,出门去将此事禀报裴寒舟。
  没一会儿,裴寒舟就疾步绕过屏风走了进来,探了探裴暄之的脉搏,担忧道:“怎么病又重了……”
  天衍宗几乎所有的长老和一大半弟子都被派到了北地。
  石楼下一份份的核验清单送上积雪峰,物资清点也即将结束。
  颜浣月已经准备好等驻地其他所需物清单出来后,立即就回宗门去。
  缥缈宗的长老和弟子们大都也没有走,到时或许可以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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