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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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暄之面上平静如常,心中早已波澜卷荡。
  《真仙宝卷》……
  魔族正是手握三大宝卷,又是天人弃民,有神仙血脉,才称自己为“神之倒影”。
  先生曾立志要拿到《真仙》《乾坤》《寰宇》三大宝卷,誓要认真修炼后杀尽魔族。
  没想到父亲竟取回了《真仙宝卷》,不仅不立即私藏修炼,还在完善修订之后,像发大白菜一样如此大肆刊印分发。
  这叫魔族的人怎么想?
  一份宝卷,交给一个人,只能修炼出一种模样,一种境界来,可要是全天人皆取修习,那便有无数模样,无数重境界,无数山外之山,天外之天。
  他早该在天衍宗藏书阁的璇玑榜中了解到天衍宗对待书册的态度。
  璇玑榜每年从弟子们翻阅书籍后所写的文章中远出最有价值刊订为册录,供所有弟子参考、探讨,以求有更新颖、更适宜逐渐的观念出现。
  裴暄之看着她,说道:“到时候我们也领一卷吧。”
  “好。”
  二人正说着话,小花猫突然“蹭”地一下爬到树上,又跳上房梁,记下就不见了身影。
  裴寒舟从院门出走出来,说道:“等用过正午饭,继续赶路。”
  云官儿大名佑之,是一只玄燕,因为年轻,是以精力过于旺盛,天生是个好战的主儿。
  此时正吧唧着一对鸟爪,威风凛凛地在窗沿上巡视来巡视去。
  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它都要过度反应一阵,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地对着空气示威,总是不知疲倦。
  却不知自己已被悄然钻进房中的猫盯上。
  小花猫趁其不备,从门边一跃而上,一口咬住云官儿的脑袋。
  忽有人捏住猫的嘴救出云官儿,云官儿惊魂未定,直接冲到门外去,脑袋湿漉漉的,扑棱得羽毛乱飞。
  裴寒舟沉着脸关上门,丢下一个结界,又将猫放进一个铁笼中,毫无情绪地说道:“她死生不定,你倒还有心思出去玩耍。”
  小花猫在铁笼中挠来挠去,找不到能钻出去的地方,急得嗷呜乱叫。
  叫着叫着,许是实在恼得不行,忽地幻作一只强壮的雌狮,瞬间撑破铁笼,气势汹汹地冲着他怒吼了一声,一口将他吞如腹中。
  转眼之间,裴寒舟独自立在房中,指间轻轻捏着一缕若无似无的赤色妖雾,慢条斯理地收入袖中……
  问世录一成,裴暄之便被安排去跟着裴寒舟,颜浣月与韩霜缨并行,御剑于空,行山过水,拂云破雾,探讨修炼之法。
  等回到天衍宗,颜浣月安顿了裴暄之,未多停留,便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天碑之中。
  待出来时,已是血衣乱发、筋疲力竭。
  可喜可贺的是名次升了十名。
  “再入轮回”四个字藏在内门弟子的行列中,虽仍旧不是那么明显,但她已经十分满意了。
  而今已经有了拜入内门的试炼资格,只待初秋内门试炼时,便可参试拜师。
  裴暄之独自留在房中休息,他自从一进门就看到北墙下的横桌前放着一个十分眼熟的小箱子。
  等她走后,他到桌边打开桌上的小箱子,见小箱子里装了几个匣子。
  他随手拿起一个打开,装着一摞银票,入眼的第一张就是一张新安肆的银票,一百两银。
  这是以前玄降除妖后,事主家给的,共一百六十两,按照商定好的分法,由陆慎初到供奉地供上一百两给他。
  他翻了一下那匣银票,确实都是他的,连他取银票时留下的小小的折痕都一样。
  放下银票又拿起另一个匣子,打开见装的是几块玉佩。
  都是他自己曾经戴过的,还有几沓方形白玉,是从他曾经的旧腰带上拆下的。
  他连玉带都拆来送她了?
  打开另一个匣子,是一整匣灵石,用两个格挡分出上中下三品。
  再打开一个匣子,是满满一匣散碎金银,也是用格挡分开。
  这几乎是他记忆中自己赚来的大部分钱财,竟就如此大大方方地摆在她房中。
  箱子底部,有一份单子,是他自己的字迹,罗列了箱子里的所有东西,又附了一句“以上俗物聊做家用,请姐姐随意处置。”
  俗物……
  他累死累活几年赚的,真觉得俗的话也不会费心费神地去赚。
  神魂玄降哪是简单的事,甚至这里面有几样事他还动用了哭灵刃,哭灵刃损伤寿数,那是真的拿命赚的钱和灵石。
  他对着单子大致一眼看过去,发现她什么都没用,心里又有些莫名的空寂。
  他将箱子收整好放归原位,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书,因着方才的一匣玉佩,想到自己藏宝囊中还有七枚玉币。
  便拿了一枚玉币出来,在手中把玩了好一会儿,才发觉玉币中的灵气似乎拥有意识,正在努力地与他沟通。
  他不慌不忙地坐直了身子,将玉币合于掌中,探出一抹神识,果真钻进了玉币之中。
  玉币中盘旋着一缕黑气,久久不绝。
  裴暄之的神识在其中待了许久,正要出去时,那黑气中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
  “汝可知当世修行之捷径?”
  裴暄之漠然。
  那黑气绕着他的神识继续说道:“你千方百计找到我,不就是想要得知如何最快修成强者吗?”
  裴暄之所做的,不过是在被引入小世界后捡到它,在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藏宝囊中有七枚玉币,今日想起来随意拿出了其中一枚而已。
  但是他一本正经地说道:“嗯,晚辈是颇废了一番功夫。”
  “世人寻我不知凡己,呵……只要你将我放出去,我就将最上乘的修炼之法传授于你。”
  裴暄之问道:“是什么修炼之法?”
  那黑雾绕着他盘旋了一圈,裴暄之眼前忽地闪现他踏上层云,乘龙驭凤遨游玉霄,一剑鬼神皆惊的情景。
  “看到了吧,这就是你可以达到的未来,只要你放了我,我便教授于你。”
  裴暄之淡淡地说道:“我如何知晓你说的是真是假?”
  黑雾盘绕着他,循循善诱,“那你可以试一试最不重要,却也算是最重要的一环。”
  “什么?”
  “杀妻证道。我知道你有一位夫人。真正的强者,舍爱脱凡,一剑斩凡尘,杀了你最爱的人,锻造心性,方能无坚不摧,必可于修炼之法上日进千里。”
  裴暄之问道:“这般便好了吗?既然要杀的是心中所爱,为何杀妻时不顺道杀父杀母?若父母已死,剖坟鞭尸、挫骨扬灰,照你的说法难道不算锻造心性吗?”
  那黑烟顿了顿,“你这么说倒也可以……不过……”
  “不过是妻子不算真正的血亲,表演爱时却可为世人观赏认可,既是杀心中最爱便可证道,那请问,证道,又是为了谁?”
  黑烟道:“自是为了你成为天上地下,绝世至尊!”
  裴暄之为它的逻辑颇为无言以对,甚至无奈到笑了出来,
  “那说明能杀妻证道者最爱的还是自己,不过是自私自利者用那无辜之人的血来遮掩自己的鄙陋丑态,人杀了,还要宣称因爱而杀。照你的逻辑,你应该劝我杀了我自己啊,老前辈。”
  “胡说!胡说!断情绝爱者,心智坚如磐石,杀妻证道者,可通天彻地!你可知,有几人已修习我法,得证真道……”
  裴暄之的神识在玉币中飘转了一圈,他幼时随先生历世时也曾见过杀妻之人。
  不外是一些无能鼠辈,大都是赌博成性、嗜酒成瘾,或本就生而暴戾凶恶之徒,在外不如猪狗,在家欺妻打子、称王称霸、作威作福。
  何时这等牢狱里的鼠辈竟成了这黑烟口中可通天彻地之辈了?
  这通天彻地之辈的准绳,未免太过低等了吧?
  竟还有人信?
  不知是这黑烟吹嘘自己,还是真的有人举起屠刀,照映自己低劣的丑态。
  裴暄之的神识漂浮在半空中,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尊重你提出看法的权力,或许在有些人看来,你说的很中肯。我可以放你出去,不过,我该如何放你出去?”
  人性贪婪自私,用他人性命换自己登高的事,屡见不鲜,若能再覆上一重绮丽的幻影作为道德的盾牌,便很能为人接受。
  黑烟少有教化不了的人,他对裴暄之与之前那些人类似的回应十分满意。
  总有人装得道貌岸然,嘴上这舍不得,那舍不得,这种人惺惺作态,为前途利益杀妻时往往比旁人更狠。
  偏偏它吃这些被术法供上的女人魂魄时,真有蠢女人觉得自己被杀,是因为被爱,太爱了,所以才杀她,哈哈哈哈哈……
  有这种想法,说明自己都不爱自己,还指望另一个人去爱吗,哈哈哈……
  “我被人封在玉币之中已有百年之久,你只需以血开此封印,待我出去之后,必助你择日飞升。”
  “好,稍候我便放您出来,还望您助我……择日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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