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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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刀势大有斩断她一臂的煞气,使得她不得不先放开裴暄之,一脚踢在裴暄之胸口,欲将他踢进寒潭之中。
  两道黄符自雪色绣金袖中飞出,拖着他的腰将他带至空中。
  横刀自二人之间斩过,而后护至裴暄之身前,推着他向后。
  黑纱女子立于空中,说道:“玉币给我,否则……”
  裴暄之看着身前笔直细窄的刀刃上的血迹,凉凉地说道:“就算给你,你也要有命来拿。”
  说着,一缕清风拂过他垂在肩上的束发金绳,那女子正要击落横刀,突然双目圆睁,极速闪身直潭心。
  一道血迹从她脖颈处缓缓淌下,渗进她衣衫之中。
  她不敢置信地抬手抚向白净的颈子,触手是一片温热,“邪物……你竟然养着这等邪物……”
  裴暄之双手结印,身后黄符带着他越过横刀。
  哭灵刃损耗寿数,他一般很少用。
  今日用在她身上,只能怪她自己贪得无厌,得了一方小世界不知满足,还非要讨回那几个玉币。
  一缕温和的风吹来,那女子反应过来,慌忙避闪,手臂却被看不见的东西直接割刀了骨头上,若非避得及时,今日非要断一臂在此。
  血迹像小溪一样跌进寒潭之中,又被潭水稀释,潭面已久太平如镜,倒映着冰花玉树,青天白云。
  她见裴暄之的神色,迅速卸去灵力坠入潭中,果真见什么东西随她坠进寒潭里,像是一片薄薄的无色之刃,身形柔软,破水而下。
  在空中时根本看不到它,可在水中,它的踪迹被水勾勒出来,便不具备什么偷袭的能耐了。
  可是,这也意味着她暂时不可出水面。
  他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出手,不就是怕被他夫人发现这个东西吗?那等一会儿他夫人来了呢?
  她身上的血越流越多,将她眼前都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身后的潭水传来异样的波动,她一边避开蛇一般死咬不放的刃,一边屏住呼吸后首看了一眼。
  一道深不见底的漩涡滚滚而来,水势不断旋转,越来越大。
  她不禁睁大双眼,却瞬间被漩涡吞噬。
  水中的刃划着水花盘旋了几圈,顺着漩涡冲进去,剐出了更多的血迹,却没拿到想要的东西,只好飞出水面。
  裴暄之鬓边束发金绳微微一荡,他撤去身后黄符,握着护在他身前的横刀纵身跃入水中。
  寒潭之中水乱如刀剑,巨大的漩涡卷荡不止。
  那副原本沉下的玉棺和掉落的棺盖竟也在水下被卷得浮浮沉沉。
  那个黑纱女子周身全是浅红的水流,却还能从浩大的漩涡之中挣脱出来。
  裴暄之薄唇紧抿,身后金雾推着他不断向前。
  几缕金雾缠住在水中翻滚的玉棺与棺盖,直接将那女子扣进棺中。
  金雾盘曲缠绕,一缕金雾钻进去,勾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石碑,他迅速用符将玉棺封死,拖至潭心。
  本该是他可借此潭中棺阵得益,并耗死这魅妖拿到界灵,带着颜浣月脱身之时。
  可他却忽然感到浑身血脉空了一瞬,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了起来。
  他不知是何缘故,只能拼命往水面上浮去,可还未平息的漩涡却卷得他越发不得脱身。
  浅红色的血雾在眼前飘来散去,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脱离他往那潭心玉棺中去。
  这自然算不上洗髓,倒像是他在为她贡献着什么。
  他飘在水中忽然有些恍惚,身后金雾散去,一切都模糊起来,眼皮沉重地几乎快要睁不开了。
  却在此时某一瞬睁眼之际,看到一抹破碎如焰的雾粉身影。
  那不是水中的血水,那是一个人,气势汹汹,直冲他而来。
  “哗啦”一声,颜浣月将裴暄之从寒潭中扯了出来。
  见他面色惨白,几近昏厥,一手握着一个小石碑,一手握着她的横刀。
  她立即掐了个法诀先将他身上的寒潭之水散去,而后取出一件斗篷裹住他。
  裴暄之无力地靠在她肩上,鼻息微弱,狭长的眼眸艰难地微微睁开,看着她血丝密布的眼中深重的担忧之色。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控制不住沉重的眼皮,彻底昏厥了过去。
  客栈的灯烛旁,颜浣月沐浴回来,披上寝衣,散着长发坐在床边。
  窗外小药炉上的汤药咕嘟嘟地响。
  她翻转了一下手中的小石碑,看着上面古朴的纹饰。
  这石碑原本应该本分成了两半,一半留在小世界中,一半被云若良拿在手中。
  而今石碑浑然一体,界灵相容,不见断裂痕迹,肯定是云若良为了活命将另一半交给了那个魅妖。
  那魅妖的话不可尽信,不知云若良如今到底是死是活,若是还活着,自然得杀了。
  可是,暄之是如何将这东西拿到手的呢?
  床上昏睡的人咳嗽了几声,她瞬间回神,转身一手抚着他的胸口帮着顺气,一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有些烫,但没有上次严重,她记得上次封长老怕他身体虚弱时克化不了灵气太重的丹药,所以用汤药的事。
  他咳嗽了一阵又昏睡过去,她起身到窗外檐下将汤药倒进碗中端进来,晾了一会儿,就端到床边的小凳子上放着,又坐到床边将他半抱起来拢到怀中。
  单手掐着下颌,用小勺子一点一点将药喂进去。
  没一会儿,怀里的人或许是被药苦到了,砸吧了一下嘴,哼哼唧唧地呢喃着:“什么毒……这么苦……不吃……”
  她怕他像上次一样把药吐出来,便顺手喂了一勺刚准备好的蜂蜜水,抚着他的胸口顺着药,说道:“你的防备意识倒是不低,这不是毒,是药,治病的,不准不吃。”
  说罢又掐着他的下颌喂了起来,他又哼唧了一声似有不愿,颜浣月只管喂药,他再没什么动静。
  喂完药她盘坐床上打了一会儿坐,灵气运行两个周天后,她才睡下。
  翌日去前院取早饭时,半路上客栈厨房的大娘问道:“丫头,都这么多天了,你家男人醒了吗?”
  颜浣月说道:“劳您记挂,他还没醒,不过身体比前几日好了许多。”
  那大娘取下大窗上的小篮子,说道:“这粥饭我都做好了,知道你回去还要再煮一会儿,今日我特意分出一份熬得久了一些,你要给他喂也不必再多过一道手。”
  颜浣月过去接过那个篮子,说到:“实在是多谢您了。”
  大娘不好意思地掸了掸身上沾到的面粉,笑道:“客气什么,你也是掏了饭钱的,我就是多加一把火的事儿,你说你给家里人递了消息,他们怎么还不来?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同大娘说。”
  颜浣月笑道:“多谢您。”
  等到日暮时分,颜浣月正在房中帮裴暄之擦身,却听那厨房的大娘说道:
  “就是这间,那丫头一个人照顾一个大男人,三四天了,看着怪可怜的,可得好好安慰她啊。”
  她赶忙帮裴暄之把衣裳穿好,跑过去打开房门。
  院中一身青衫的女子也停住脚步望向她,沉静的眼眸中闪过几分波澜,低声唤了句:“颜师妹,你还好吗?”
  颜浣月迎出房门,掐兰诀见礼道:“韩师姐,多谢你能过来,还来得这么快。”
  韩霜缨疾步走过来,说道:“我听说你死里逃生,到了西陵,我在鬼市那里暂不可脱身,未能立即去见你。”
  颜浣月说道:“我如今很好,只是暄之病了,四天了,还没醒过来。”
  韩霜缨走进房中,看了一下裴暄之的情况,说道:“无碍,这几日或许就能醒过来,掌门那边,你说了吗?”
  “嗯。”
  裴暄之是在三日后裴寒舟抵达时恰好醒转过来,彼时门中弟子也陆续有几人经过,听闻掌门在此,便寻到此地。
  姜叙声先去渡化赤丸,虞意和谭归荑跟着薛景年晃到这里。
  一听裴暄之风寒病了好几天,虞意便懒洋洋地说道:“一点儿风寒就能撂倒,真是娇贵,看着就不是个适合待在世间的云上仙君。”
  谭归荑说道:“天上也有风,照你这么说,埋到地底下最为安全。不过人家只是体弱一些,你这么说却也有些不合适。”
  虞意笑道:“看来裴掌门也没空受我拜见,懒得同你们晃,我明日要回云京销账,今晚请你们喝酒。”
  谭归荑笑道:“好啊,虞公子豪爽。”
  薛景年看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和在檐下煎药的颜浣月,说道:“虞十六,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谭归荑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笑道:“都是兄弟,懂你。那我们去了,你好好去安慰安慰,小姑娘心量窄,想得多,也不怎么大气容人,都是同门,却一直对你怨气难消,好难理解啊。”
  第100章 戒心
  颜浣月放下小蒲扇, 将左手上的白纱布紧了紧,而后提起药炉上的小瓦罐,将熬得滚烫的汤药倒进一旁的白瓷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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