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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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洪叶萧已然习惯,自从她下了班来医院,彼此用过晚饭后帮他擦拭伤躯,一连数日,他都这副含含臊臊的模样,又不是没见过,都不知摸过百遍了,有什么好在意的。
  不过这样,总比他第一次恸哭的要好。
  自那次后,洪叶萧都会刻意避免视线停留在他开胸缝针的切口,免得他又急于要把衣裳穿起。
  “站起来。”见他像是陷在某种遐思里,没反应,她抻开毛巾提醒道。
  谢义柔照做,她手法已然纯熟,由边到缝。
  “轻点……”谢义柔在手压毛巾由下至上擦过时,下意识支吾了好几声。
  “又没用力。”听他三番数次这么说,洪叶萧愈发就着热毛巾在褶圈狠压一下,这下谢义柔不再唧唧哝哝了,反而一声不响,静默得异常。
  等她理好架杆上的毛巾,回身欲抱他回病床,登时明白他的安静是因何而来了,因羞赧而来。
  察觉到她直白锋芒的视线,谢义柔忙去遮捂,只是两手空拳,虎口对掌沿,合起的长度也不够遮的,遂背过身去。
  “你不乖啊。”洪叶萧掀眉,指他还有功夫遐想那档子事。
  谢义柔背影闷嗓置辩:“是它不乖。”
  “它不是你的?”她从后横抱起他,病中弱骨柔荏,十分轻易,稳步朝病房去。
  “不是。”矢口否认的话音未歇,谢义柔乍被抱起,一面说着,一面往下拨,想用腿夹住,再用手心去盖。
  只是,一时忘了,现被横抱着,洪叶萧的手臂便横揽在他腿下,一往下拨,那头反而碰到她的手小臂内侧,吓得蹿弹起来,立时被他用手去捂,只是又没法全挡尽。
  “不是你的怎么在你身上?”偏偏洪叶萧将他放在新换过被单枕套的病床上,还在悠悠追问。
  “捡来的。”他总算能用被盖住,浑身只露出个脑袋来,澈眸追寻洪叶萧去柜橱里拿衣裳的背影。
  洪叶萧摞着洁净的病服折返回来,搁在被面,先帮他穿妥衣裳,只是却不急掀被穿裤,免得过后再换一遍。
  靠坐在床头,手探进被窝,“捡的?”
  “嗯……”这声有了别样意味。
  “撒谎要怎样?”洪叶萧仿佛隔着被子擦拭起来,不过这次是徒手。
  谢义柔偏首用幽软的视线来捕她,音量变得只有彼此能听见,“别打我。”
  洪叶萧被他逗笑,知他还记得自己替他上药扇他的事,“那打这里行不行?”
  说罢她张手拍打一下,被窝闷着,厚实的“剥”一声。
  “不要打。”谢义柔立时摇头,示好般急于来吻她。
  病房内,唇舌勾缠出声响,啧啧啾啾的,配合着簌簌簌挼挱的干燥。
  不知多久,唇间牵扯的银丝断开,谢义柔在她怀里满目朦雾,眉宇愈发痛慰拧着,还不忘约定:
  “萧萧,明天就去……”
  “去哪儿?”她的手背腕子愈发打响了被,像有人在快速蹬被子似的,手心随即微润。
  “领证嗯……”
  “不行。”她神思依旧,尚且还能辨别他到哪儿了,手心蛄蛹时连忙一掀,掀起股腥甜的风,一床丝被顿时叠成三角形。
  “为呜……”他乍一曝露,立时并膝蜷腿,眼睁睁看她半举着缠满蛛丝的手,朝卫生间去。
  临走言行简断,叮嘱他不许乱动,别弄脏被单,免得换。
  于是乎,洪叶萧洗完,一面用纸张去拭手上水珠,一面出来时。
  发现谢义柔维持原姿势,抽了大堆纸巾揩着,擦得白白净净,一渍不留,还在执着地擦,搓红了腿也不停手,脸颊不知何时又挂满泪渍,顺着两靥,斑驳了领口。
  “你十一月份才满二十二周岁。”即为法定领证年龄。
  他现在才二十一,还差两个月。
  说罢,抽走他手里揪捏成团的纸巾,帮他穿上裤。
  过程里,感觉手中是具躯壳,任凭她摆布,剩眼眶无声淌泪。
  她坐下解释时,枕睡的面颊依旧转向另一端,“这阵子好好养病,等恢复好出院,正好也就十一月份了。”
  “我明天再来看你。”
  *
  近来,殡葬业出了桩大新闻,福陵园以现金方式收购了俐格陵园百分百的股权,成交价为八亿。
  曾几何时,二者棋逢对手,只是在前者转型后,后者再也无法与之匹敌,以至于滋生出俐格陵园买通张榜,抹黑对头的丑闻,谁又能料到最后结局是被并购,之惨淡令业内嘘唏。
  这日,洪叶萧出席场商务晚宴,不少人听说过那个并购案,来和她道贺,她逐一应酬下来。
  待人群渐散之际,远处,显露出那道视线遥落这端,却始终倚在露台,未曾过来的身影。
  洪叶萧端了红酒过去,露台足以俯瞰半座城的夜景。
  她掖了掖被风卷起的发,同样背倚雕栏,迎着宴厅里的灯火通明。
  “后颈那都好了?”她问,方才转身一瞥,没见上边的药贴。
  “嗯。”谢石君接过她递去的红酒杯。
  洪叶萧抿了口,晚风将应酬时的情绪澎湃渐渐拂歇,她想起似的问:“怎么谢总不来道贺?”
  谢石君深沉视线从酒杯移向她,“贺什么?”
  “并购案?还是领证?”
  “在君哥眼里有区别么?”她回迎上直坦的目光,没忽略他唇畔的暗讽。
  直了身,手中杯壁轻碰了下他的酒杯。
  黑夜里,“叮”的脆声,她一仰而尽。
  “谢谢。”喝完略微颔首说,仿佛应承了他的贺。
  可他分明什么也没贺。
  黑裙背影走远,手里杯盏透明锃亮。
  *
  福延陵公司。
  一个女子将车直驱大门口,头戴顶硕大的草帽,鼻梁一副墨镜,皮肤晒出小麦色,身上的花裙裙摆走路时像烧着似的飘荡。
  长驱直入上三楼,一路畅通无阻,怒腾腾推开办公室门。
  “妈?”洪叶萧从文件上抬首,险些没认出赖英妹。
  赖英妹将帽和墨镜往她桌上一摔,“你老妈我,不同意!”
  第38章
  *
  “生米煮成熟饭?!”
  深夜, 洪宅后舍的卧房陡然的声如洪钟。
  洪家福翻起身在黑暗里气汹汹地趿鞋,一副要去医院捉拿人的架势,
  “这臭小子, 从小到大看着对咱们萧萧乖乖巧巧, 竟然做出这种事!逼咱萧萧领证?臭不要脸!”
  赖英妹半探身子拉住丈夫,“你看你急的, 跟我当时反应一模一样,不是怀孕的意思, 快躺回来,听我跟你说完。”
  洪家福半信半疑, 赖英妹又扽了下他的手臂,这才坐回去, 听赖英妹说。
  “熟饭是指俐格陵园的并购案,前阵子不是拿下来了吗, 是这个意思, 不是萧萧怀孕。”
  “况且, 他们俩, 是萧萧……柔柔, ”略去的话, 赖英妹妹摊了左掌心,右食指在上边啪啪敲了两下,“怎么能怀孕?”
  洪叶萧上谢义柔的事,早在两人恋爱之初,便没瞒赖英妹, 起因是最开始赖英妹叮嘱她, 切记做好防范措施,否则伤的是自己的身子。她便说了, 也坦白她这个取向,这辈子也不会生育孩子。
  听得赖英妹这个自诩为开明家长的母亲一愣一愣的。
  孩不孩的,她倒不在意,假使像大部分人那样恋爱,她也是要劝女儿在是否怀孕的事上再三谨慎,毕竟生命的降临,她知道母体身体和情绪上要承受多大的痛,哪怕夫妻间有足够的爱,足够对新生命的期待,当妈的也心疼女儿要遭那个罪,这样也好。
  她一愣一愣,是在琢磨和理解洪叶萧所解释的具体做法。
  “噢,我想起来了。”洪家福恍然,想起当初妻子好奇心泛滥,每逢谢义柔和洪叶萧在房间独处,就要去趴门。
  他臊得赶紧把人扯走,反过来又觉得那阵子妻子盯着他的眼神格外瘆得慌。
  不过知母莫若女,假使他不扯,洪叶萧须得一开门揪一个准,和男朋友两人整衣而出,问她:妈,你偷听什么呢?
  赖英妹蹿得极快,还一边强说:我是来问你们吃不吃水果。
  洪叶萧偏冲她背影问:水果呢。
  谢义柔尚然在状况外,问说:萧萧想吃水果?
  洪叶萧但笑不语,送他回隔壁院了,他怕黑来着,小时候一个树影都能逮了他似的,向来要人陪走夜路。
  不过不进园子,单一条道走回家,灯光是明亮的,他也要送。
  赖英妹便不高兴,觉得女儿受累,愈发嫌他娇气耍性儿。
  其实赖英妹过去也没少疼过没父没母的谢义柔,小不点大来家里玩时,追着喂饭、抱高摘李,只是要当女婿就另说了。
  “原来是这个熟饭。”洪家福松了口气。
  不过仍是纳闷,打趣道:“这个熟饭让咱们家的赖女士松口了?”
  他可没忘妻子在夏威夷闻听老太太告知的消息,直奔机场,又直驱公司的那股势不可挡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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