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谢湘江歪了歪头,好吧,考勾股定理了,她张嘴就答道:“水深一丈二尺,葭长一丈三尺。”
她答得又快又准,柳朗终于有些困惑地细细打量了谢湘江一眼,没有继续问问题。
但是他的目光委实直勾勾的,其中审视甚是有些骇人。但谢湘江毫不畏惧,说道:“柳先生请出题。”
柳朗道:“雉兔同笼,首三十有五,足九十有四。问:雉兔各几何?”
这不就是鸡兔同笼吗!稍微学过点奥数的都难不住。谢湘江道:“回柳先生,雉二十三只,兔十二只。”
柳朗挠了挠头,略微思索了一下,开口道:“物不知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呃,这个是古代数学中赫赫有名的大衍求一术啊!问题源于《孙子算经》中的"物不知数",我国南宋的数学家秦九韶《数书九章》对求解一次同余组的"大衍求一术"和求高次方程数值解的"正负开方术"有非常了不起的贡献。谢湘江表情肃然,带着对先贤前辈的敬畏尊崇之心,拿着炭笔在纸上完成了运算,对柳朗道:“二十三。”
柳朗上前几步窜到了谢湘江面前,看了看她纸上的字迹,迫切地问道:“若五五数之剩四,或七七数之剩五,其数又当何求?”
谢湘江拿笔继续在纸上算,然后边算边对柳朗道:“柳先生,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四,七七数之剩二,其数为四十四。若,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五,其数为,六十八。”(注:本章中的数学问答咨询了deepseek。)
柳朗“噫”了一声,击掌道:“妙啊!谢姑娘妙啊!”
他说着一把抢过谢湘江的演算纸,看着奇奇怪怪地字迹,问道:“谢姑娘你这写的是何物?”
谢湘江道:“先生勿怪,这些符号分别表示着不同的数字,改日先生得空,民女愿与先生讨教一二!”
柳朗几乎顾不上男女大妨,一把抓住了谢湘江的袖子,急切道:“我现如今就得空,你却与我说来!”
刚才他们的这一番交锋,因为柳朗问得疾,谢湘江答得快,很多围观者根本都没听懂题目,也听不懂答案,只觉得他们二人三下五除二,所问非所答了那么三五回合,那柳朗就上前抓谢湘江的袖子要求教。
围观者懵懵的,就是户部郎中黄中也反应慢半拍,那柳朗出的题他根本算不了那么快啊!
宋熙然与黄中、冯清面面相觑。
围观者窃窃私语:“谢姑娘这是把那柳疯子的题都答对了?”
“应该是吧,要不他怎么拉着谢姑娘袖子要求教啊?”
“不是,谢姑娘竟然能答出柳疯子的题?”
“当年的新科状元如今的户部尚书都差点被柳疯子给逼疯!”
“谢姑娘把柳疯子赢了?”
“这不可能吧,他们说啥了,我咋听不懂,就听见他们说了几个数啊?”
“你听懂才怪了,那可是柳疯子出题!”
……
谢湘江这边在台上对柳朗彬彬有礼言笑晏晏:“若是药庄里的学堂有幸能开,承蒙您不弃,在学堂里做个术数先生可好?民女有幸可以时常聆听先生教诲,若能逢三五同道好友,时常切磋探讨,岂不快哉!”
柳朗一根筋只听到了切磋探讨四个字,一时心神激荡:“能与谢姑娘一起讨教术数?”
“那是自然,承蒙先生不弃!”
“噫!”柳朗一时手舞足蹈,“这个大衍求一术,我当年废寝忘食探究三月有余,谢姑娘小小年纪,如何这么快做出解答!”
宋熙然听说过柳朗的疯魔事迹,知道若此时他不出面阻止,这柳朗能缠住谢湘江十天半月不罢休。于是他起身走过去,对柳朗一礼道:“柳先生,术数探讨来日方长,谢姑娘今日还有画技的考校,清平王爷亲自出面,千古之盛事,下官诚邀与先生共观之如何?”
柳朗一时看向了谢湘江。
谢湘江一笑,对柳朗行礼道:“柳先生您请随宋大人那边坐。”
柳朗于是被宋熙然引至黄中身边坐下,旁边正是谢湘江做好的账目表格。柳朗下意识拿起来开始研究,黄中也不自觉地凑过去瞧。
清平王就在一旁的酒楼雅间观看,此时宋熙然对随从赵武使了一个眼色,赵武立刻快步上楼去请。
清平王一露面,人群中顿时响起鼎沸的问安见礼声:“王爷千岁千千岁!”
清平王让大家起身,身姿俊朗意态潇洒地走到了辩论台上。台上众人行礼问安,清平王的目光看向谢湘江,笑语道:“谢姑娘,上次牡丹花会一别,如今又再见了。”
谢湘江敛首垂眸见礼道:“花会一别,王爷风采更胜春朝。”
清平王笑道:“一场牡丹花会惊艳天下,谢姑娘画技如何,还真是让本王期待!”
宋熙然躬身请清平王入座,清平王一落坐,谢湘江取出新杯子,上前为他献上清茶。
清平王呷了口茶,微微颔首,眼里含着笑,轻轻放下茶盏对谢湘江道:“谢姑娘请吧!”
谢湘江行礼退至一旁,忠叔带着两个小厮,小心翼翼地捧了颜料和纸笔上来。
东西有些多,忠叔和那两个小厮足足搬了三趟。
看着悬挂好的大幅纸张,和陈列在谢湘江面前的桶装颜料、大小不一的画笔、刷子,众人又开始觉得奇怪。
“这谢姑娘要画这么大的画吗?”
“画画用刷子干什么?”
“是啊,刷子不是洗锅就是刷墙的啊!”
……
到底是因为清平王爷坐镇,围观者虽然奇怪也只是小声私语,没有大声发问。而清平王爷只是安静地品着面前的茶,还偶尔与宋熙然交谈一两句。
谢湘江这边准备停当,只见她潦草而随意地束起罗裙的袖口,拎起一只桶走过去,以一种看似散漫无章实则精准测算的角度和姿势,将那一整桶墨泼在那巨幅的画纸之上!
在黑云泼墨飞溅四起的瞬间,台上的清平王、宋熙然、黄中和冯清,阁楼上的永安侯、雍安王、雍容王诸权贵,齐齐骇然而起身!而围观的众人百姓原本就是站着,此时不由自主倒吸口气,齐齐向前跨了一步面露惊骇!
可以说整个现场,无论台上还是场外,唯一毫无动静反应的只有拿着纸张沉浸在自己术数天地里的数狂柳朗。
一阵骚乱,待众人回神想要细观或评论时,谢湘江已然用刷子将墨色刷匀,她以翩若游龙娇若惊鸿之姿,用刷子蘸了白色,三下五除二勾勒出一匹奔马的轮廓姿态!
“谢姑娘这是,要画马?”
“是马,是一匹奔马!”
“快看快看!马的耳朵、眼睛、马的头出来了!”
“你快看下面!强劲有力的奔跑的马腿、马蹄子!”
“天啊!我的天啊!快看那鬃毛!”
“快看脖子处,怎么突然加粗了两道黑!”
“天啊天啊你快看,谢姑娘她又要泼墨了!”
“谁说是墨,那是白的!”
在一堆外行看热闹人群的咋咋呼呼之中,伴随着谢湘江的二次泼洒,一匹神骏异常的奔马跃然纸上,它前蹄踏出的积水似乎真的已溅出了画面之外,打湿了围观者的心。
“太像了!谢姑娘好样的!”
不知谁在人群中激动的嚷了一句,人群中顿时想起惊天动地的掌声。
阁楼之上的永安侯右手紧紧地握住了栏杆,青筋绷起。这个女人不可能是谢香姬!一个女人容貌仪态可以伪装,技艺本领也可以收敛,但是心性和气质不可长久掩藏。这个慷慨洒脱大开大合作画的女人,其心中天地,手底分寸,绝不是那个委身于自己的谢香姬可以比拟的!
第59章 炫技(二)
就在众人的掌声中,谢湘江未曾有任何回应,而是以一气呵成之势,淡然从容地将骏马图挪到一侧,将一副素白的画纸置于中间。她未曾言语,只是低眉垂目地换了画笔,蘸了颜料。
手起笔落。这回她安闲静雅了许多,甚至上午的阳光洒落她的肩背,让满世界都仿佛充满了明亮的书香。
对。这回谢湘江在安安静静正正经经地作画。
只是她的构图、笔触、纹理、用色有些不同寻常的技法。
一开始清平王尚且淡定,他默默地看,甚至还气定神闲地拿起茶盏,浅浅淡淡地喝了半盏。
然后看着看着,他突然“咦”了一声,放下茶站起身来。
其余众人并未发现其中端倪,一是离得远,二是赏画的水准也与清平王有差距,没有那么快发现其中端倪。
但是众人都有眼色啊,清平王这般作态,定是那谢姑娘又起幺蛾子了!
但是这谢姑娘到底是起了什么幺蛾子啊!谁看得懂啊!谁来说说?
然后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清平王离了座位,快步走到谢湘江身侧,去近距离观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