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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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今这一座荒山,虽有过牡丹花会的瞬间繁华,但委实那得罪权贵的瞬间繁华,其实也代表不了什么的。
  所以此时苏枭看似平淡实则郑重地说出来,谢湘江只能付之淡淡一笑:“苏先生说笑了。”
  谁知苏枭环顾四周,突然指着牡丹苑清平王爷住过的那处院子,说道:“你我既已合作,以后生意往来自不能少,你这地界离京城尚远,来回跑着也是不便,不如便将那处院子给了我吧,价钱随意你开。”
  谢湘江唇边的笑容渐渐凝滞住。
  他要,买院子?还是,清平王爷住过的那处院子!
  苏枭甚是认真地看了谢湘江一眼,见她面上惊愕,遂摆出一副好好探讨生意的架势:“谢姑娘难道不卖?”
  谢湘江抚了抚唇,觉得有点棘手。
  她内心当然有建构不同风格山庄别墅的想法,但是,这是古代,若真的成为哪家权贵的别院,依古人的用人风格,她这个物业公司在古代当真开不起来。所以她想的是做成客栈的样式,在风景绝佳的时刻,短期出租。
  而今,有个财大气粗的,来买院子。
  万千念头在谢湘江的脑海中拥挤冲撞,但是做出决断只是短短一刻。
  苏枭打量她的神色,突然笑语:“或者说,谢姑娘觉得咱们生意都做了,说买太客气了?”
  谢湘江已经开口:“您还是买吧,三千两,不二价。”
  苏枭没有在价钱上纠缠,而是提出他心中的终极要求:“提供饮食,由我点餐。”
  谢湘江毫不退让:“好!但是饮食按价收钱。”
  苏枭不习惯拖泥带水:“成交!平日由你的人负责打扫!”
  谢湘江:“打扫一个月五两银子!”
  苏枭一笑,拿出张小额银票:“六十两,预付一年。”
  谢湘江不客气地接了,问询苏枭的意思:“房产地契,我们去官府过手续?”
  苏枭:“这个我着人办,钥匙给我!”
  于是苏枭在离开之前,顺便又做了一笔生意。谢湘江送他出门,彼时踏上高杨垂柳的林荫路上,苏枭牵着马回头看了一眼谢氏药庄的大门。
  谢湘江站在树下与他告别:“苏先生一路顺利!”
  苏枭“嗯”了一声,对谢湘江道:“此去江南,快则月余,慢则两月,主要是制茶,顺便也可能了却些前尘旧事。谢姑娘在京中保重自己!”
  谢湘江点头,扬着手里的柳枝对苏枭道:“苏先生一路保重!”
  上午晨光明媚,苏枭心神一动。那个女孩子于光影之中与他告别挥手,手中的柳枝轻盈窈窕,她眉目明亮也轻盈窈窕。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原来人世间当真是有,于千万人中不期而遇,同类相吸,令人心驰神往的女子!
  苏枭看着她一笑,朝谢湘江扬了扬手中的钥匙,说道:“从此谢氏药庄,再不能将我苏枭拒之门外了!”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打马消失在绿荫丛中,谢湘江后知后觉地明白,原来这人,不是眼光独到趁早投资,而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用一掷千金不差钱,报当夜被拒之门外的仇呢!
  不是,这拒之门外的梗还过去过不去了!
  哼哼,谢湘江站在树下内心冷笑。和自己牛算什么本事,当时清平王爷留下过夜,他有可以进门相陪的身份地位和本领吗?
  谢湘江看着手中的银票,陡然意识到,貌似,这热热闹闹轰动人世的牡丹花会,其实说穿了自己赚的,都是苏枭的钱!
  金主至上,至少目前和苏枭合作,也是保证自己生命的一个有益探索与努力。至于结果如何,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子们都是前途祸福难料,她本也无需担忧太多。
  送走了这个合作伙伴,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好好画她的图纸,做她的菜谱!
  而此时的皇宫里,宏宇帝却是看着手边的折子,蹙起了眉。
  负责此事的锦衣卫指挥使顾景忐忑地垂着头在一旁等候。
  宏宇帝的目光淡淡地瞟过顾景,语声轻描淡写:“就只有这些?”
  顾景恭谨道:“是,陛下,目前就只能查到这些。苏枭此人,是洛阳王家家主的嫡长子王筠无疑,王筠字竹君,宏宇十二年新科进士第十三名,因为折辱新婚弟媳被斩断右臂毁却容貌逐出家门,因与如今的沈家主是至交好友,得到沈盛的帮助搭船远去出海,十多年间音信全无,如今突然归来,更名换姓,意图尚且不明。”
  宏宇帝冷笑道:“听说他一掷千金花钱不眨眼买下牡丹花的钱,是从王家主那里讹来的?”
  顾景道:“回禀陛下,当时拍卖会,苏枭当真是拍下了二十万两银子的银票的!后来讹赖王家主,是另一码事,据属下调查各大钱庄,苏枭此人名下的银两就有上百万。”
  宏宇帝在脑海中细细回味了一下这个数目,伸手轻轻摩挲住茶盏的边缘说道:“他如此大张旗鼓强势出头,依你看到底是想干什么?”
  顾景道:“依手下见,是复仇。”
  “复仇?”宏宇帝冷声,“报复一个牡丹世家,手段层出不穷,跑到京城来炫富招摇,只是想要复仇?”
  顾景语迟:“那依陛下之见?”
  宏宇帝突然仰面,闭了闭眼,叹气道:“王筠,王竹君,如果朕没有记错,他与这京城,当也瓜葛不浅。”
  顾景惊骇道:“陛下!您是说?”
  宏宇帝猛然睁开眼,眼底已一片清明冷冽,问道:“他可否去看过菁荣?”
  “没有,”顾景摇头,“据属下所知,他这些日子就是在买茶园,买宅子,然后在谢氏药庄里流连。”
  宏宇帝冷厉一笑,吩咐道:“不管他意欲如何,把人给朕盯紧了,但有不安分的举动,立刻拿下!”
  顾景悚然听令。
  与此同时,雍容王靠在椅背上,仰天一叹。
  宋熙然迟疑道:“王爷,您说,王筠这次回来,性情大变,闹得咋咋呼呼的,到底想干什么?”
  雍容王保持着仰面的姿势,对着房顶苦笑:“你还记得当初,宏宇十二年春闱,王筠一身青衣在京都街头,在一众举子中那风姿楚楚、鹤立鸡群的样子吗?”
  宋熙然有些失神:“当年他和菁荣郡主……”
  雍容王打断道:“错!不是菁荣郡主,是我。”
  宋熙然骇然看向雍容王。
  雍容王正坐起,看着宋熙然骇然的表情笑道:“是我当年一见之下,生出结识之心,但当时我尚未入吏部,当朝成年的皇子,尚不能结交即将入朝的举子,正逢母妃为菁荣郡主择婿,我稍作透露,这才有菁荣郡主欲招之为婿的典故。”
  宋熙然瞠目结舌:“彼时,彼时殿下怎么会中意王筠为菁荣郡主夫婿?明明知道他是王家嫡长子的!”
  雍容王轻叹:“因为当时,他写了首咏牡丹的诗啊!”
  “牡丹诗?”宋熙然回忆了片刻,“貌似当年他是有首牡丹诗,颇具王者霸气,当年还有人为他下注,认为他可为状元。”
  雍容王点头:“对。当年众举子以牡丹为诗,不过是吟咏牡丹的富贵艳丽,唯有王筠别出心裁自有境界,其中有两句,一朝风雨归去后,容光普照必为王。如牡丹这般生而富贵,也要经历风雨,方能君临天下。由此可见此人心性,必定会不同凡响,小小的王家,困不住他。”
  宋熙然却摇头:“王爷错了,王筠此生,不但为王家所困,还为王家所毁。”
  雍容王一笑出声:“王筠为王家所困所毁,那当下强势归来的苏枭又是谁?”
  宋熙然默然。
  雍容王又发出一声长叹:“我恨就恨在,当年王筠为王家所困所毁之时,我不曾给予半点助力,而今苏枭卷土重来,物不是人已非,我们再也无颜,提半句昔日情分了。”
  宋熙然喟然长叹:“也实在是,菁荣郡主当年用情至深,过于刚烈,以菁荣郡主香消玉殒之惨烈,您迁怒王筠对王家事袖手旁观,也是情有可原。”
  雍容王微微摇头:“菁荣妹妹固然可叹可怜,但我选择袖手旁观,又何尝不是将之看做无用弃子的皇室凉薄。彼时年少,我毕竟还不懂,一个叛出四大家的逆子,还会有多大的价值。”
  宋熙然突然不能讲话,雍容王如此坦率的自我剖析,让他有一点胆战心惊的接受不良,毕竟此时的自己,与彼时的王筠,其实在雍容王面前价值是差不多的啊!雍容王曾轻易舍弃王筠,那不就是明着告诉自己,也可以轻易舍弃自己的吗?
  可是雍容王突然如此这般自露狰狞,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待宋熙然想明白,雍容王突然洒然一笑:“宋大人可是有兔死狐悲之感?谁让我彼时尚且不懂,一个人最大的价值在于他自身,而不是他的身外之物呢?若是有一天我失去这所有身外之物,怕是还未必有当年的王筠好歹有沈盛的帮助呢!”
  这回宋熙然的冷汗都涔涔渗出,当下起身就欲跪地表忠心信誓旦旦一把,不料雍容王似乎早有预料,一把伸手拦住,慨然叹道:“熙然你何须如此!我们之间,已然在同担当共患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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