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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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在小太监的催促下,谢湘江依旧是保持着跪地垂眸接圣旨的模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谢湘江难道是被一道圣旨惊骇得傻了?
  想到这般清艳美好的女子,要重回永安侯府的泥淖,宋熙然一时也是百感交集却无言以对。
  她之刚烈,怕是会鱼死网破的吧?
  上午宫里那一出,就看得出她绝不是束手就擒的性子。
  这边厢永安侯林炜已经一步步静静地接近谢湘江。
  宋熙然知道他的意思。
  接近谢湘江,凭永安侯的武力值,绝对可以杜绝谢湘江做出任何傻事。
  甚至一个手刀劈过去,将谢湘江打晕,他代为接旨谢恩都可以。
  毕竟她是他的妾,他是谢湘江的夫主,这是皇帝的意思,无人可以抗拒,也无人说出什么不是。
  从此永安侯是谢湘江的水,谢湘江是他水里的鱼。离了他,难以生存呼吸。
  这就是律例礼法,当初永安侯没有出具出妾书,将谢湘江判给永安侯,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异议。
  即便谢湘江的牡丹花会和百碗面再惊艳天下,任凭皇帝也有赏赐让她傍身,但是也只能保谢湘江短时间内不会被处死,如此而已。
  几年之后,她因病香消玉殒,谁也没法子追究。
  即便是能保谢湘江几年不死,但是在这几年里,谢湘江以妾之位,逼死主母侮辱夫主,在永安侯府里过什么样的日子,即便是皇帝,也不能太多干涉。明着不处置她,暗地里折磨她,谁也不知道,谁也没办法。
  何况她还得罪了德清长公主。整个京城的女人交际圈,她也休想赢得一位朋友。
  似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讨好永安侯这一条路。但也这是皇帝下这道圣旨的阴险之处,貌似他是给了谢湘江倚仗的,有百碗面的牌匾帝王的称许,让她看到了一点子希望,以为退一步尚可谋出路,可是实际上,当真是一点出路都没有。
  可是真的垂死之人,或者是对皇权有骨子里的敬畏和服从的人,还真的会把这一点希望当成是救命稻草,甚至还感激涕零。
  可惜谢湘江,她对皇权没有那种条件反射式的顺从。
  她轻轻地抬起了头,骇得正在接近她的永安侯猛地停住了脚。
  谢湘江还竟然对永安侯微微一笑,随后她叩首谢恩。
  小太监松了口气。
  谢湘江站起身,再次温和地对永安侯施礼示意,永安侯与她不过五尺见方,却有一点手足无措。
  他事实上还是想走过去,觉得站在谢湘江身边随时防范比较安全。
  不想谢湘江却是对即将启步离开的小太监道:“小公公稍等片刻!”
  小太监停步,看向谢湘江。
  谢湘江道:“民女有一事未明,还请小公公上达天听。同时也请教侯爷、宋大人。”
  这是还想干什么?这女人不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但是宋熙然还是道:“谢姑娘请讲。”
  谢湘江的目光看向永安侯林炜,林炜长身玉立,渊渟岳峙的沉静暗含着一击必中的雷霆威压之势。
  不过谢湘江连皇帝砸过来的茶杯都敢接,在林炜面前又怎么会话都不敢说。
  她大大方方地看着他,还非常费解地歪了歪头,蹙着眉道:“侯爷能够给我看看,当年的纳妾书吗?”
  林炜的心陡然一缩,要不是他风仪气度好,差点就是一个趔趄!
  纳妾,书?
  林炜突然觉得老天爷真他么是在玩他!没见过这么柳暗花明又一村,然后再山重水疑无路的!
  这是什么事啊!她问他要纳妾书!可是当年,一顶小轿抬进门,她就是他的人了,真的没有纳妾书!
  他突然荒诞得想笑!
  他没有纳妾书!
  可是,那么多年,整整三年,这个女人在他身下婉转求欢,他难道睡得不是自己的妾,而是别人的女人!
  这么荒谬的事情,说出来谁信!
  宋熙然听了却是心头一震,脚底下当真是趔趄了一步!
  纳妾书!
  看永安侯林炜见鬼的样子,就知道他们之间当真没有纳妾书!
  也是,无论民间还是官宦,律法对于男子纳妾是有严格标准的。永安侯遇见谢香姬的时候,已经二十七岁,他身边的女人一直不少,估计是没有妾室的名额了。可是谢香姬毕竟是恩人之女,总得给个妾位。
  妾位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他说给,多宠几回也就是了。谁会去计较这个事!
  何况那几年,因为谢香姬野性未驯的天真烂漫,以及永安侯林炜霸道体罚的宠爱方式,还名扬京城被众人茶余饭后诸多喜闻乐道,林炜宠妾的身份名声,一早就固定流传开来了。
  即便是皇帝,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纳妾书啊!可是,不知道有没有,却拿出妾书有没有来说事,这皇帝的脸,禁不住这么打啊!
  宋熙然下意识很同情地看了林炜一眼。
  皇帝被打脸,不能处罚谢湘江,这林炜是受罚逃不过了!
  林炜似乎也是想清了这个问题,面色有些白。
  小太监彻底瞠目结舌怔愣当场。
  这个,这个,这个问题他承担不起,必须得禀告皇帝啊!
  林炜上前一步,他与谢湘江只是一个伸手可及的距离。
  他突然低沉地笑了,对谢湘江道:“香儿要纳妾书,是不承认这三年我们的夫妻情意?”
  谢湘江柔声道:“民女卑贱之身,不敢与侯爷论夫妻。”
  “所以,没情意?”
  谢湘江一双水盈盈明亮的大眼睛就看过去,神色娇柔,言语却犀利:“侯府家规,不守妇道罪在不赦,侯爷与我本无情意。”
  永安侯林炜如鲠在喉。是,谢香姬蒙冤受辱奄奄一息兄长被打死,他对她毫无情意。如今他以情意缠缚威胁,是多荒诞可笑事。
  况且这个话题他们已经谈过了,再谈不过也是他识人不清旧情难忘,如此而已。
  林炜却是一把将她带进怀里,揉着她的头,垂首在她耳边低低细语:“我的香儿,你是我的妾,这个举京城皆知,是赖不掉的。即便没有纳妾书,你也是我的人,没我允许,你依旧赖不走逃不掉。”
  谢湘江也没有紧张挣扎,她甚至就势偎在林炜的胸口,还伸手环住了林炜的腰。
  林炜顿时浑身紧绷,这个女人,温香暖玉在怀,可是此时此刻,绝对是有诡异!
  宋熙然也骇目,这谢湘江,她当着小太监的面抱住了林炜,是想干什么!
  却听得谢湘江道:“当初永安侯与民女两情相悦,干柴烈火不顾世俗礼节,而今恩断情绝,自当一别两宽一拍两散!情生而生,情灭而灭,若纯粹以律法礼节,民女当告永安侯当年以情相诱拐带良家女!如今以巧言蒙蔽皇上欺君之罪!”
  好一个以情相诱拐带良家女!以巧言蒙蔽皇上欺君之罪!
  宋熙然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明亮,只是,这谢湘江,为何还要抱住林炜。
  果然,谢湘江惊世骇俗的事马上就做出来了,她突然拔下头上的金钗,抵住林炜的后腰:“如果我今生赖不掉这个永安侯府,那我就一定要追究当年的誓言与情意,侯爷说,如有负我,天打雷劈!如今天不打雷不劈,我谢氏香姬,就自己来讨伐负心贼了!”
  那把金钗,就毫不犹豫地插进了永安侯林炜的后腰!
  宋熙然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金钗,本来就是为了提防万一,这女人为自己打造的锋利镀金的凶器!还是他帮忙打的!
  永安侯闷哼一声,松了臂弯。
  谢湘江却是紧紧地贴着他,搂着他,将金钗狠狠地抵进去,亲密无间地直插到底!
  谢湘江的脸上现出了痛快淋漓的冷笑:“我们当年无媒苟合,现在跟我讲什么规矩礼法!这金钗有毒,侯爷趁着有力气不妨就掐死民女,我们这对因爱成仇的狗男女,本该自相残杀共赴黄泉!”
  小太监吓得腿都软了!这个,这个,传个旨,就弄死了一个侯爷,这个真的是太惊险了!
  宋熙然也知晓其中利害,连忙厉声道:“谢姑娘!你别乱来!陛下不知道你们没有纳妾书,如今呈报陛下,说不定峰回路转!”
  一边说着,一边给小太监使眼色,小太监打足精神鼓足勇气,一溜烟回宫报信去了!
  谢湘江却是跟永安侯林炜低语:“我谢氏香姬,从此与永安侯府不死不休!如若承蒙陛下不弃,得以回归永安侯府,那我谢氏香姬一息尚存,就以蚍蜉之身,蝼蚁之力,谋害永安侯府,鸡犬不留!”
  这细细密密的声音,谢湘江说的没有咬牙切齿,永安侯林炜却是听得咬牙切齿。
  这女人的杀机杀心,是真的,做不得伪。
  这是得恨得多刻骨铭心,才宁愿粉身碎骨报仇雪恨。
  他伤她,竟已至此吗?
  宾客满堂,传出她有违妇道,他没有抛下宾客为她主持公道,就这么不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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