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永安侯府会爱护子嗣?林炜很快就会迎娶新妇以洗刷自己的恶名,至于子嗣,有了女人,还怕生不出孩子?
  想至此陆芙蓉只觉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但却也因此,反而平静了。
  她直愣愣地枯坐在地上,直到夕阳满院,整个侯府似乎一片金灿。
  杏花苑的杏花都开了。已是盛极,又有风,说不定,也都落了吧。
  陆芙蓉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谢香姬,仿佛回到两年前,侯爷领着个小女孩子走进内院来,那女孩子眉目清秀,肌肤如雪,一双大眼睛黑宝石般,闪着纯真良善的光。
  她极爱笑的,一笑露出整齐白净的半排牙齿,越发显得娇痴可爱年幼无知。
  彼时她刚生了润哥儿不久,正是鲜花怒放饱满圆润的时候,见了那一团孩气的谢香姬,当真是觉得青涩极了。
  而且侯爷也只是把她当个稀罕玩意儿在宠的。
  因为她那不懂规矩天真爱笑的样子,在他从小到大的环境中,是没有女孩子以这种面目出现的。
  听说她犯了错的时候,侯爷会揍她。
  在侯府,受侯爷责罚或许是常事,但打骂事常有,他一句话,鞭子板子耳刮子,做奴才的皆得受着,可是被侯爷关了门在床上揍,就真少有了。
  听说有时打得挺重的,侯爷的力道,说是重,可她第二天依旧起身,又哪是真的重了。
  她刚开始听说的时候,还觉得好笑,鄙夷谢香姬。可是后来,她就渐渐羡慕,嫉恨谢香姬了。
  因为在侯爷的眼中,在她的丈夫的眼中,这个女人是与众不同的。
  他待谢香姬也是与众不同的。可那是她的丈夫!
  那谢香姬不过是一个妾!
  陆芙蓉失魂落魄地起身,魏嬷嬷忐忑地搀扶着,然后她鬼使神差地便走到了杏花苑。
  黄昏清冷的风,惊艳的斜阳。
  杏花一团团一簇簇地开着。就在前两天,在这里,往来的宾客们皆已见证了那对奸夫□□的下场,不想转眼之间,她自己落得了一个更加凄凉的下场。
  有早开的杏花,此时随风疏疏落落地谢了。
  本是阳春好光景啊!
  陆芙蓉回眸看了一眼杏花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青砖院落,里面种着几丛花,吊着一架秋千。
  那女人最爱荡秋千了,而且性子野,荡得也特别特别好。侯爷最喜欢看她不着脂粉荡秋千的样子。
  一个女人,可以不着脂粉荡秋千,能有几年光景?弹指红颜老,她谢香姬,不可能无忧无虑地荡一辈子秋千吧?
  她在嘲笑谢香姬以色侍人的时候,不曾想到她贵为名门嫡女侯门宗妇,会落到身败名裂连子嗣都不能保全的下场!
  当真会是,报应吗?
  谢香姬那个没心没肺的,只随她乐呵几年就算了,自己这是要算计她干什么!
  与人无害的人,真的咬起人来,却是最致命可怕的啊!
  天天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自己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吗?
  自己欠了她谢香姬一条命,她师兄谢明远的命,她这一句磨镜之癖,是逼得自己去偿命的!
  自己从小生在将门之家,长大嫁入权贵之府,见惯了人命如草芥蝼蚁,一个区区家有薄产的小郎中的命,她陆芙蓉杀了就杀了,确实是没看在眼里的。甚至她更多的是在意谢香姬在侯爷内心的印象,对那个谢明远,她连心都不曾走过的。
  可是现在自己,用名声赔了谢香姬的名声,用命去赔了谢明远的命。
  天道昭昭,真是报应吗?可是满朝权贵哪个不是视贱民如蝼蚁草芥,哪个夫人不曾玩弄后宅手段,为何她陆芙蓉这样做,就被天道昭昭报应!
  她心不甘啊!
  是夜,永安侯夫人陆芙蓉,一身诰命严妆,在京兆府尹衙门口,血书一个大大的冤字,自缢身死。
  然后永安侯府的陆老夫人不顾永安侯的反对,指使魏嬷嬷出面,状告谢香姬妖言惑众、逼死主母!
  第10章 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以说这几日的京城,永安侯府是当之无愧的风头无二。
  因为就像唱戏似的,精彩的段子一出接着一出,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惊险不断!
  救命之恩,奸夫□□,栽赃陷害杀人害命,磨镜之癖,自缢身亡以死证清白。
  先是弃妾状告侯府前夫,后是主母状告弃妾污蔑害命。
  这,这要不要这么一波三折起伏跌宕啊!
  这次不待宣传,衙门外早早挤满了观审的百姓。
  可怜谢湘江发着高烧,拖着伤痛,还要被迫应对上堂啊。
  若说谢湘江如今的名声可是今非昔比了,她讨要了救命之恩将六万两白银全部捐给官府用于建学堂开善堂,全京城的百姓虽还没有受益,但是在情感上已经偏向她了。
  而且想一想,一个平常人家的女孩子,在侯门深院里孤身一人,还不是任人摆布揉扁捏圆,着实是太可怜了!
  现在实在是师兄被人打死了,还被人污蔑是奸夫□□,才做这殊死一搏的!那侯府夫人分明是隐私被人道破,没脸活下去了,难道这也要怪咱们谢姑娘?
  所以这还未开堂,民心向背已定。
  但是大家还是挺好奇谢湘江的应对的,因为昨天谢氏的应对着实精彩,让人心潮起伏热血沸腾啊!
  可没想到谢湘江是被忠伯忠婶抬过来的,众人见状马上围了过去,七嘴八舌。
  “谢姑娘怎么了?”
  “怎么病这么严重!”
  “找大夫看过了吗?”
  ……
  永安侯府的魏嬷嬷见此,不由心下凄然。
  夫人死了。老夫人非咽不下这口气,可这官司可怎么打啊?
  一死证清白,可公堂之上,会不会越抹越黑?
  魏嬷嬷内心只剩下一片冰凉。她没有战斗的士气,只有必死的绝望。
  宋熙然倒也想再看一看谢湘江应对的英姿神采,可是看见她虚弱的样子,不由吓了一跳。
  这,这哪里还是昨天的人,面无血色,双唇青白,额头系着白布,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随着升堂开审,她是挣扎着起来,由忠叔忠婶搀扶着跪下的。
  魏嬷嬷看了她一眼,颇为忌惮地提了提心,满面悲戚地一头叩下去,悲声道:“大人!这谢氏香姬昨日于公堂之上无中生有信口雌黄,污蔑我家夫人。我荥阳陆家满门忠烈,一世清名岂能容人玷污,昨夜夫人不堪其辱,血书冤屈自缢于京兆府衙门面前,天道昭昭,愿大人查明事实,为我家夫人沉冤昭雪!”
  宋熙然一脸同情,语声沉重唏嘘道:“侯夫人刚烈!自缢我京兆府衙面前,下官深表不安。魏嬷嬷,你有何证据尽管呈上,下官定为夫人沉冤昭雪!”
  魏嬷嬷一脸是泪陈诉道:“大人!我家夫人五岁启蒙,行走坐卧家教森严,请的是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熟读女四书,宽和仁厚品行贤良,嫁入侯府不过一载有余,生下嫡子,无可挑剔,这小贱人声称夫人有磨镜之癖,实乃空穴来风血口喷人,望大人明鉴!”
  宋熙然有些头痛,这魏嬷嬷一番哭诉,等于什么都没说,你说的天花乱坠,证据呢?
  和这样的人说话真是太费劲了!所问非所答,你家夫人千好万好,哪里惹来这等官司!还是昨日的谢香姬,问一句,她都知道十句以后怎么答!
  不由便又看了谢湘江一眼。
  谢湘江叩首在侧,无声无息。
  宋熙然伸手打住魏嬷嬷:“公堂之上要用证据说话。你说谢氏香姬说你家夫人有磨镜之癖,是空穴来风血口喷人,那你如何证明你家夫人没有磨镜之癖!有人证、物证?”
  魏嬷嬷激愤道:“老奴从小日夜陪伴在夫人身侧,老奴就是人证!”
  宋熙然揉了揉眉头:“身边忠仆之言,不可取证。”
  魏嬷嬷“咚”地一声叩首下去,大声道:“大人不信!老奴愿以死以证夫人清白!”
  突然听到谢湘江似乎有气无力地质问声:“你一死容易,可你死了,谁知道是为了证你家夫人清白而死,还是为了成全洗刷侯府和陆家的名声脸面而死?如你这样的仆人,卖身契在别人的手里,主子一声令下,莫说嬷嬷一人,便是十人八人争相恐后地死在这大堂之上,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啊。”
  魏嬷嬷想爬起来还未爬起来,她听了不由一怔,顿在那里。
  然后便听得谢湘江一声长叹,叩首对宋熙然道:“大人!别再为难魏嬷嬷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嬷嬷已到了颐养天年的年纪,一头撞死容易,可是于事无补,不过白白牺牲罢了。”
  这一番话,魏嬷嬷听了,内心百感交集,却是恼羞成怒:“你逼死夫人!现在倒来假惺惺!”
  谢湘江道:“我早就说过,深宅内院里,见不得人的阴私事,是无可辩证的。拿到堂上来,怎么说都是一家之言自己在那里说,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取信不了人的。”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