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她每每到了思路枯竭、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动的时候,便习惯拿上笔墨随便写点什么东西、画些什么东西,但是现在手上什么都没有,她便只能忍着。
从內京到雾林院,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了将近两个时辰,他们早上出的门,到了雾林院都快到正午时分了,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跟着。
追风无聊的时候,还叫人去查了一下究竟都有谁跟着他们,先瞧见的就是秦山岳的人,秦府的私兵现在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们,有的时候被发现了,压根也就不掩盖了,反正双方都知道对方的人一定在盯着自己,但是除了秦府的人以外,追风还发现了金吾卫,甚至更夸张的,他还发现了两个锦衣卫。
明里暗里的人这样加起来一算,竟然高达八十多个,且个个还都是武功高强之辈,但凡追风内力差一点,都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
追风觉得这世道有点匪夷所思了,这个阵仗,当朝公主也不为过了吧?
——
马车回到雾林院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
正午的冬日没有那么冷了,太阳高高的挂在天穹上,散发出一点懒洋洋的暖意,今日万里无云,风也缓和了很多,雾林院中的雾林依旧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绿上又压了一片白,一眼望去,整个雾林院就像是一片沉静的松海,散发着静谧悠然的气息,人一走近,便能嗅到岁月沉淀的沉木香。
白青柠回来的时候,雾林院里面正在堆雪人儿,秋月带着两个小丫鬟在玩儿雪。
秋月自打成了小姐以后,别的什么都没学会,穿衣打扮倒是跟上来了,她今儿穿了一套鹅黄色缎面棉衣,下半身搭了白色的襦裙,外面罩了一个毛茸茸的牙白色斗篷,整个人嫩的像是三月花芽,扑腾在雪里的时候,像是雪里开了一朵小黄花儿。
秋月爱玩儿,把雪全都拢在手里,捏成一个大雪球,手指头冻得通红,还在那儿咯咯笑,冷不丁秋月一回头,就瞧见了白青柠,顿时惊的把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先是习惯性的喊了一声“夫人”,又赶忙补了一句:“姐姐。”
“嗯。”白青柠冲她温柔一笑,道:“玩儿吧,玩完了回去,我考教你功课。”
秋月眼前发黑,顿时觉得这个下雪天冷的刺骨。
白青柠则是悠哉悠哉的继续往厢房里面走。
她一回到厢房里,便是一股暖气扑过来,厢房里竟然早已点上了火盆,里面烧的是最好的银灰碳,屋内没有半分沉闷的空气,呼吸间也不显得扑鼻。
这银灰碳可是宫内特供,白青柠以前都没用过,她是在太后的慈宁宫的外殿之中瞧见过的,才认识了这银灰碳,现在这东西竟然悄无声息的挪到了她的厢房之中,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白青柠扫了一眼四周,然后走回到案前,拿起笔想写点东西,她厢房外的小丫鬟走进来为她奉茶研磨,见她先拿了笔,小丫鬟便先过来研磨。
“这两日我不在,院内有什么事情吗。”白青柠手里拿着光秃秃、干巴巴的毛笔,什么也写不了,干脆便扭头先询问这小丫鬟。
小丫鬟满脸乖顺的摇头:“没有,院内都没发生过什么事情。”
显然,这些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受袭的事情。
“公子呢?”白青柠问道。
“公子这些时日一直在屋内看书用功,婶子们都说,公子的样貌,若是去考科举,定能拿个探花回来。”
白青柠微微勾了勾唇,点头道:“好,你下去吧。”
小丫鬟扫了一眼茶杯:“大小姐,今日不想用茶吗?”
白青柠爱喝茶,每日都要泡着,各种各样的茶类都不重样,今儿倒是没用。
“不用了。”白青柠道:“去瞧瞧公子是怎么个用功读书法。”
小丫鬟当时一抬头,便瞧见白青柠脸上带着的盈盈笑意,白青柠生了一张清冷的脸,神色也淡,可这样一笑起来,便像是昙花夜开,绚烂的直勾人的眼。
小丫鬟愣了几秒钟,白青柠已出了厢房了,她裹着身上的大氅,走向了沈时纣的厢房。
她走到沈时纣厢房里需要先经过一片雾林,雾林中的树木散发着沉甸甸的老香,还有一种雪后的清冽气息,这条路显然被人清扫过,地上的砖块干净整洁,白青柠一路走过去,便到了沈时纣的厢房前。
追风今日如往常一般守在厢房窗户外面,窗户半开着,他正在跟里面的沈时纣说话。
白青柠要回来,沈时纣便也跟她一道回来,现在沈时纣正在换衣服,将他身上的绸衣飞快换成普通的粗布棉衣,他换衣服的时候,还听见窗外的追风道:“世子,您且信属下一次,属下这一路上左思右想,觉得白姑娘这次回来,肯定是因为您。”
沈时纣当时正在脱中衣,他的动作十分小心,怕弄掉了胸口的莲花——白青柠给他画上这朵莲花已经是好几天之前的事儿了,现在这莲花的颜料都已经变的干巴巴的了,贴在皮肤上,只要人一动,这些颜料就要皲裂、掉下来,沈时纣分外珍惜,所以动作也越发缓慢。
追风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手臂跟着一用力,将胸口上的莲花蹭下来一些,顿时拧起了眉头,先是不舍,但又赶忙抬起头来追问:“为什么?因为我什么?”
“您看啊。”追风两手一抬,在半空中比比划划,开始给沈时纣分析:“您看,当时白姑娘重伤昏迷,您誓死保护,白姑娘心里肯定对您十分惦念,可白青柠人一醒来就到了端亲王府,也没瞧见您,心里头肯定担心你,对不对!”
说到这,追风“啪”的一下拍了一下手,又说:“您再想啊,白姑娘中了毒,勉强治好了,还有余毒未清,那秦山岳还总来发疯,现在这个状况肯定是待在端亲王府更好,但她不,她非要回这个雾林院里来,这雾林院里有什么?只有一个傻小姐和您啊!她这么回来,能是为了看那个傻小姐吃点心砸琵琶吗?不能啊!所以她肯定是回来看您的。”
分析到最后,追风觉得自己这思路简直无懈可击,他又是“啪”的一下拍了一下手,道:“您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沈时纣被他说的眼前发昏,又想起来之前白青柠在端亲王府里和他说,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的事,顿时心口都跟着滚热起来。
他喃喃的说:“既如此,该趁热打铁才是。”
追风诧异的问了一句:“什么趁热打铁?”
“趁热打铁。”沈时纣匆匆脱下身上的中衣,换上了粗布的中衣,也不理睬窗外的追风了,打算穿衣服直接去找白青柠,但是他才一动,便听见窗外的追风快声催促道:“世子,世子!白姑娘来了,到门口了,世子!您衣裳脱完了吗?”
沈时纣脑袋嗡了一下,迅速将手中的绸衣踢到了床下,这时候穿衣服已经来不及了,沈时纣心一横,在听到白青柠脚步声的时候,直接扑到了床上,做出来一副睡觉了的样子。
他人是躺下了,但心口还是怦怦乱跳的。
他想着追风说的话,越想越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跟着酥。
而这个时候,白青柠已经推开了厢房的门。
她根本就没瞧见追风,追风每次蹲在沈时纣窗外,为了不引人注意,都是偷偷蹲着的,来人了他就走,所以白青柠还以为沈时纣一个人在厢房内,所以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门内响起了一阵略显低沉倦怠的声音:“谁?”
白青柠道:“我。”
里面又响起了些许动静,然后就是一声痛呼,白青柠在门外听着不对,拧眉把木门推开,便看见沈时纣半跪在地上,上半身没穿衣服,露出来半个干巴巴的莲花和一身的伤,昂起头来满目为难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回来,扯到伤口了。”
提到伤,他似乎有些沮丧的说道:“都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害你受了伤。”
说话间,沈时纣低头一阵猛咳,满脸写着六个大字:病弱不能自理。
这是操起老本行鸣锣开演了。
白青柠:...
又想捏狐狸尾巴了。
“受了那么重的伤,就别在地上待着了。”白青柠将身后的门关上,起身走到沈时纣面前,将人扶起来,往床上搀。
沈时纣身上确实不少伤痕,昨日他与秦山岳打完之后,很多伤口又重复崩开,然后又用纱布绑上,他玉色的肌肤上都是青紫的痕迹。
白青柠的手便更轻了两分,在沈时纣躺下之后,她还将棉被拉起来,盖在沈时纣的身上。
沈时纣的屋内没有烧炭盆,显得有些冷,白青柠便把帷帐放下来,又将棉被拉到最高处,将自己手中的汤婆子塞到了沈时纣的胸膛上暖着。
沈时纣生了一身玉骨冰皮,一眼望去泠泠的晃着人的眼,白青柠本意是想把汤婆子放到他的胸膛上就收回手,但是她的手才刚要抽出来,就被沈时纣摁住了。
白青柠抬眸去看沈时纣。
沈时纣的床并不大,睡下一个男子绰绰有余,白青柠侧坐在一旁,帷帐内便显得颇有几分拥挤,两人目光一对视,刚才还冰冷冷的帷帐内瞬间便燥起来了,像是在两人的脚下都烧起了地龙,烘的人口干舌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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