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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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昭强迫自己露出自然的微笑,同时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操作台上的微量血迹:“只是来处理些特殊样本,暴风雨把不少深海生物卷上岸了。”
  张教授的目光在实验室里逡巡,最后停留在被遮光罩完全覆盖的主水箱上:“我记得这个实验室的水循环系统正在检修?”
  “临时应急用一下,”兰昭感觉后背渗出冷汗,“明天就归还到主实验室。”
  “嗯。”张教授点点头,却突然走近几步,鼻子微微抽动,“奇怪,我好像闻到……”
  兰昭的心跳几乎停滞。鲛人身上特有的海腥味确实难以完全掩盖。
  “……是碘伏的味道吧?”她急中生智,指向角落里打开的医药箱,“处理样本时划伤了手。”
  张教授的目光在她完好无损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秒,然后意味深长地说:“最近所里要迎接重要审查,你知道的吧?军方很看重我们这边的深海生物研究。陈上校下周就要带队来视察。”
  “当然,我的报告下周就能完成。”兰昭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
  “很好。”张教授走向门口,却又突然转身,“对了,海岸警卫队报告说近海有渔船目击到'不明大型海洋生物',如果你采集到什么特别的……记得按规程上报。”他特别强调了最后两个字。
  “一定按规定程序办。”兰昭保证道,指甲已经深深掐入掌心。
  当门终于关上,兰昭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她拉开遮光罩,溟正睁大眼睛看着她,金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轮被乌云遮蔽的月亮,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看来我们得更加小心了,”兰昭轻声说,伸手轻轻触碰水箱玻璃,“为了你,也为了我。”
  溟缓缓游近,将手掌贴在玻璃内侧,与兰昭的手指隔着一层玻璃相抵。她的嘴唇轻轻开合,发出一串气泡和几个模糊的音节,听起来像是在模仿“溟”这个发音。
  窗外,暴风雨再次来袭,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而在实验室的蓝色灯光下,人类科学家与鲛人四目相对,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这一刻悄然交汇。
  作者有话说:
  这本这篇是个短篇 有兴趣的可以收藏 只有九个章节和两个番外哦
  第2章 泪珠与歌谣
  兰昭在实验室的折叠床上惊醒,脖子因为别扭的睡姿而僵硬。晨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她眯眼看向墙上的电子钟——早上六点十七分。她居然在实验室里过夜了。
  水箱方向传来水波晃动的声响。兰昭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奔向主水箱。遮光罩依然严实地盖着,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拉开一角。
  溟悬浮在水箱中央,修长的鱼尾缓慢摆动维持平衡,珍珠蓝色的肌肤在晨光中流转着微妙的光泽。看到兰昭,她的耳鳍猛然张开,金色瞳孔收缩成两道细线。
  “早上好。”兰昭轻声说,不确定这种日常问候对鲛人是否有意义。她试探性地指了指角落里的控制面板,“我要调节一下水温。”
  溟没有回应,但也没有表现出昨天的攻击性。她的目光追随着兰昭的每一个动作,当兰昭按下某个按钮时,她的耳鳍敏锐地转向发出嗡鸣的过滤器。
  兰昭在笔记本上记录:“样本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心与观察学习能力。”她停顿了一下,划掉了“样本”二字,改为“溟”。
  早餐是能量棒和速溶咖啡——兰昭的;以及她昨晚偷偷从研究所食堂带来的新鲜鳕鱼片——溟的。
  兰昭小心地将鱼片投入水箱,溟以惊人的速度游动,在空中接住鱼片,尖锐的牙齿瞬间将其撕碎。
  “看来你喜欢这个。”兰昭忍不住微笑。溟的吃相让她想起研究所后面那些总是抢食的野猫。
  溟突然停下咀嚼,歪头看着兰昭手中的能量棒。她游到玻璃边,好奇地指了指那个棕色的长条物体。
  “这个?”兰昭晃了晃能量棒,“人类食物,但你应该不会喜欢——”
  溟伸出手,做出一个明确的“想要”手势。兰昭犹豫了一下,掰下一小块,从水箱顶部的喂食口递进去。
  溟接过能量棒,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舔了一下,随即整张脸皱成一团,像尝到了什么剧毒物质。她夸张地吐出舌头,把能量棒残渣扔出水面,正好砸在兰昭的白大褂上。
  兰昭忍不住笑出声:“早告诉过你了。”
  溟似乎被兰昭的笑声惊到,后退了半米,但很快又好奇地靠近。她的嘴唇轻启,发出一串气泡和几个模糊的音节,听起来像是试图模仿兰昭的笑声。
  接下来的几天,兰昭发现溟的学习速度快得惊人。她尝试用画图的方式与溟交流——先在防水板上画一个物体,然后展示实物。溟很快掌握了这种沟通方式,甚至开始纠正兰昭画的海洋生物细节不对。
  第五天早晨,兰昭带来了一个防水平板电脑。溟立刻被这个会发光的设备吸引,当兰昭演示如何用手指在上面画画时,溟兴奋地拍打水面,溅了兰昭一身海水。
  “看,这是海豚。”兰昭画了一个简单的海豚轮廓。
  溟仔细观察后,突然抢过触控笔,以令人惊叹的精确度修改了海豚背鳍的形状,并添加了兰昭从未注意过的眼部细节。接着,她在旁边画了一个更加复杂的生物——有着多条触须和发光器官的深海生物。
  “这是……你的朋友?”兰昭猜测道。
  溟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
  她擦掉那个生物,快速画了一艘渔船和一张网,然后指了指自己腹部的伤口。
  兰昭的心揪紧了:“是渔船伤了你?”
  溟点点头,又在平板上画了一群鲛人被网困住的场景,然后全部擦掉,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小鲛人形象——显然是她自己。
  兰昭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轻轻将手贴在玻璃上。出乎意料的是,溟也将手掌贴在同一位置,隔着一层玻璃与兰昭掌心相对。
  那天下午的换药过程比兰昭预期的艰难。溟的伤口愈合速度远超人类,但缝合线现在成了障碍——它们开始嵌入新生的肌肉组织中。
  “我必须拆线了,可能会疼。”兰昭戴上无菌手套,准备好消毒器械。
  溟紧张地看着那些金属工具,但还是点了点头。兰昭小心地剪断第一根缝线,当镊子夹住线头往外拉时,溟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手指猛地掐进操作台的软垫中。
  “快好了,再忍忍。”兰昭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当她处理到最深处的一根缝线时,溟突然剧烈挣扎,锋利的指甲划过兰昭的前臂,立刻留下三道血痕。
  “啊!”兰昭本能地后退一步。
  溟的表情瞬间从痛苦变为惊恐。她看着兰昭手臂上渗出的血珠,金色瞳孔剧烈震颤。突然间,大颗大颗的珍珠泪珠从她眼角滚落,她手忙脚乱地接住这些珍珠,将它们推向兰昭的伤口。
  “不,没关系,只是小伤。”兰昭试图安抚她,但溟固执地将珍珠按在那些伤痕上。珍珠接触血液后迅速溶解,伤口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溟发出一连串急促的音节,声音中充满自责。她小心翼翼地触碰兰昭已经愈合的皮肤,然后突然潜入水箱底部,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
  “溟?”兰昭轻轻敲了敲玻璃,“出来好吗?线还没拆完。”
  过了近十分钟,溟才慢慢浮上来。她的眼神中带着兰昭从未见过的脆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兰昭继续拆线工作,这次溟一动不动,尽管她的肌肉紧绷得发抖。
  “完成了。”兰昭最后消毒了一遍伤口,“愈合得很好,几乎看不出疤痕。”
  溟低头看着自己腹部新生的皮肤,那里现在只留下一道浅蓝色的细线。她突然抬头,嘴唇轻启,发出一串奇异的音调——像是海浪拍打礁石、海风吹过悬崖和海豚鸣叫的混合体,却有着明确的旋律和节奏。
  “这是……歌谣?”兰昭惊讶地问。
  溟点点头,继续吟唱着。这歌声让兰昭想起童年时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却又带着某种超越人类音乐的神秘特质。实验室的灯光似乎随着歌声的起伏而微微闪烁,水箱中的水波也形成了与旋律共振的图案。
  歌声停止时,兰昭发现自己竟屏住了呼吸。她由衷地鼓掌:“太美了。这是你们的语言吗?”
  溟歪着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在平板上画了一个小鲛人和一个大鲛人,又画了一些音符环绕着他们。
  “是……摇篮曲?你小时候听的?”
  溟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兰昭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正当兰昭想进一步询问时,实验室的门禁系统突然响起“滴”的一声。兰昭瞬间僵住——她没有预约任何访客。
  “躲好!”她急促地低声说,迅速拉上水箱遮光罩,同时将拆线工具塞进抽屉。
  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瘦高男子探头进来:“兰昭?果然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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