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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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好,走到另一边去靠着,看着镜子。
  看着镜子当然看不出什么猫腻,要有就是大傻子。
  等到化妆师走到另一侧,她就上前去把那杯水拿起来,化妆师没看她,她也不看化妆师,只是端着不喝,直到今天的工作结束,一边走一边和好多人聊天,一个杯子举到东端到西,最后愣是在别人怀里碰翻了,也没喝。
  那杯水碰翻了也没有什么异常,至少据她观察。但肯定有毒,而且还是发作快的那种。否则何故那天收工从大关回去,还有人一路跟踪?只是技术不行,半路就被她给绕丢了。
  她下车就先去南北行,接着去杂货店,还去买咸鱼,接着又去逛了逛衣服,还去找人看二手相机,大街小巷随意穿越,看上去是平常的一天,实际上没有一件事是需要办的,只是因为对地形熟悉,才能临机变通。最后走过一幢内部堪比九龙寨的大楼,她转身就进,假装是去取裴清璋的东西,未几就在被人当临时仓库的那层楼隐匿了行迹。等到出来,在对面楼上观察,果然看见几个无头苍蝇似的人大街上面面相觑,互相摇头,最后散了。
  大概是觉得我太正常,肯定是没喝那杯水,所以放弃了?
  也不是完全无药可救。毕竟那下毒的手法不错,若不是我在师父那里学过回头的本事,也看不见。
  会这样的手法必然是军统所培养的人,所以为什么?会不会是葛肇煌?他们已经来了,她知道,14K嘛。如果是,那是军统要杀自己?这样急,难道是为了当年的事情?
  她赶紧回了家。
  作者有话说:
  {84}现多称呼为九龙城寨,实际上应该是九龙寨城。
  第五十三章
  “张志雄是吧?”男子问。裴清璋一边往另一侧看,一边轻声说了一句“嗯”。
  “拿去。”男子把纸条放在杯垫下,推到桌子中间。
  “多谢。”她抬起杯子喝一口,顺路拿走纸条。
  “客气什么。”
  说完,裴清璋也不再和这位前同事客套,起身就走。冰室里还是只有这位男士独坐。
  这位男士对她是否真的有想法,有的又是何种想法,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从这里拿到消息。男士作为她的前同事,是当时电台里唯二有强大技术实力的人。当时通信局问电台推荐一个人,本来想推荐她去,结果因为她老跑医院,换了这位男士去。她本不觉得失了美缺,更因为走了个潜在的麻烦而感到高兴——现在,到底还是要来求人。
  拿到地址,她直接回了家。汤玉玮正好在家休息,她则请假,实际上是因为出门就担心会有危险——汤玉玮本来要一道来的,被她挡回去了。
  那边甩掉跟踪回来,汤玉玮就搞到了那下毒之人的具体信息,姓名,年龄,从哪儿来——片场哪有不告诉她的!虽然说不能确定对方一定有问题,但二人只有这个线头,只能抓住了再看。
  她一到家,就把纸条递给汤玉玮,“不远。”
  汤玉玮看了看,又想了想,道:“明天按理我可以去,但是也有助理摄影师……你呢?”
  她从沙发上起身,“我再告假就是,装肚子疼。几点?”
  “两点吧,早上你把戏也演足。”
  “行。”说着走进厨房,深吸一口气,开始做饭。
  哪怕它又来了。哪怕夜里会失眠。饭还是要吃。
  次日是周五,烈日炎炎,谁也不想在街上晃悠,全躲在有冷气的地方睡觉。两人先是在张志雄的住处附近汇合,接着由汤玉玮带头,走进一幢唐楼无人看管的侧门,她等了等才跟上去。上到四楼,正看见汤玉玮在开锁——整个人蹲下,侧耳靠着门。
  汤玉玮要贴得那样近才能听见声音,因为楼下还有人在咿咿呀呀地听粤剧,虽然声音不大,可也不能无视。而她呢?她听不见锁芯,但是能听见楼下轻微的脚步。谁推开门,谁走上来,脚步轻重,穿什么鞋。
  全是一群女人,不知道一会儿下面是不是打牌。打牌就不好了——
  锁开了。两人相视一笑,她对汤玉玮做了个口型,真快。
  那是。汤玉玮说,左手扶着门,右手往腰后伸过去,拿出了甩棍。
  还是那一根,她想,后来汤玉玮说过的,在剧院后台抓住她的时候带的那一根。
  汤玉玮看她一眼,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她点头,把挎包从肩膀上取下,套在手里。遇有危险,就往后一退,趁机往对方的手腕或者脖子上套——这么多年只学会了这一招。
  门打开,里面是普通的唐楼,左边客厅里的破旧沙发还有洞,海绵都露出来,地上一片肮脏,窗玻璃也是破的,活像日本人走了之后再未打扫更无心修缮一样。中间是个向里屋去的通道,用简直是石塘咀风情的珠帘挡住。右边是简陋的厨房,脏锅脏碗堆在那里还没有洗,她走上去,打开橱柜,看了看食物的存量和碗筷情况,完全可以确定只有一个人住,而且还懒,只愿意用同一副碗筷。从积攒未洗的食物残渣并未腐坏发臭来看,大概是昨天剩下的吃的。
  昨天剩下的,那么昨天肯定还在这里,和汤玉玮从片场获得的消息一致,如果这里只是他的住处,说不好会不会是秘密据点。如果有,希望昨天就用过。
  “清璋,你来。”汤玉玮在背后唤她。
  她立刻转身过去,看见汤玉玮撩起了珠帘,站在那里。
  两人进去,看见的是更石塘咀式的卧室和浴室,拿西式烟榻当床,旁边只有一个小茶几和一个小木凳;浴室的门开着,露出镜子上方红色的暧昧灯光,“倒能当个暗房使用。”汤玉玮道,“但这里小了。”
  她点头,是小了,从外面看这套房子还要大些的,但又一时看不出哪里有夹墙,甚至不像有夹墙只像有什么机关的样子。在哪里呢?她抄起房间里的晾衣杆,顺势看了看对面有没有人,然后四处观察、轻轻敲打。
  不一定出现在属于常识范畴的、方便的地方,也不一定就是反常识的,因为反常识的东西在这里恰恰是常识。但唯一不会骗人的——
  啪。找到了,开关在浴室墙的一块瓷砖上,而硕大的不知道从哪个石塘咀的妓院里拖出来的大衣柜竟然自动打开,两人走上前去一看,里面足可容纳三个人并肩站立,人挨人还可以站更多——其中两侧各有一块挡板,随时都可以拉起来阻断里面的空间,木板的暗红色也让一般人在昏暗中看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空间尽头——见状,她伸手推开背板,里面果然露出一个只容一人进出的狭小空间。别无光源,汤玉玮只好掏出小型手电,黄色光线下,一套近乎迷你的发报装置就在那里放着,小桌子上似乎还有什么本子之类的东西。
  只有灰尘不会骗人,要想彻底隐藏灰尘,就用水汽隐藏。眼下这里没有水汽,恐怕也缺乏灰尘,只有指纹或者油腻的手指能够告诉她张志雄的秘密。
  她从汤玉玮手上拿过手电,汤玉玮自然地出去查看别的地方,她侧身入内,仔细检查发报装置。
  从跟着郁秉坚当徒弟,到后来给郁秉坚新招的人当师傅,她一直都有一套她自己的工作原则。除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做到发报“无笔迹”之外,她完全清楚自己的原则为何设置、又能保护什么。虽然自己过目不忘,因此不需要笔记,但她教导自己的徒弟们如何记笔记,如何快速记下核心内容,又让可能的发现笔记的人完全看不懂——这是最坏的情况之一,正常的情况应该是根本发现不了笔记,每次用完,直接烧毁。所以她工作的地方就算没有电灯煤油灯,一定有蜡烛和火柴。包里则常年携带香烟,临时点上,掩盖气味,佐证烟雾,甚至还能临时发两三个字的摩斯码。
  最好的情况是什么?最好的情况是像她这样,把所有的密码背下来,自己在脑子里就转换成密文了。
  此外,每次桌子都要擦,只要有时间就一定要擦,否则很容易暴露都摸过什么地方。如果经验够老道,甚至可以判断当时的坐姿和各种文件放在哪里,机关在哪里,这都不好。
  机器用多了固然不会像新的,但是人可以打扫去所有的痕迹,假装自己没有来过。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高到了强人所难的地步,所以虽然严厉但并不打骂——她的教养也阻止她这么干——然而眼前这个张志雄,如果是她徒弟,她真的会打死他。别人打扫不干净就罢了,至少还知道销毁。他呢?他直接把密码本都留在这里。背都不愿意背一下,现查现看,甚至还拿铅笔勾选。
  一会儿出去问问汤玉玮,军统如今这样不堪了?
  不过这代码用的是粤语发音,即威妥玛拼音还要加上粤语发音,也许张志雄不是广东人,不会说多少粤语?所以还要看而不能记忆?
  她坐下,背几乎贴到了墙壁,翻开密码本,又看看发报器,手电来来去去,心里轻轻盘算。
  不算是复杂的密码,看样子还是昨天用的是短波。如果这么短,接收人就在附近?可是如果在附近,见面就行,为什么要使用电台?看痕迹昨天还在发报,新鲜的油腻的指印,昨天发报是在交流怎么刺杀她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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