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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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语气上是没什么,就是说自己的时候,她看见钓星挑了一下眉毛。
  钓星把她们此行的目的简要地说了,“总之,现在是你们俩做主,你们小辈的事,我不参与,我只是建议。”
  暮霜和泮林互相看一眼,还不及回答,钓星又问,“彤炜呢?”泮林说还伤着,“在清凉岭休养,就是,”他又一笑,乍看平凡无奇,“还成天骂骂咧咧的。”
  “哼!那小子!”钓星冷笑道,“现在打得怎么样?”
  这时暮霜一拱手道:“我们俩其实也是昨天刚刚回来的,情况还不清楚。但是今天听了,明白霓衣所说,也是大人所愿,我们也愿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结束此事。大人若欲知道详情,不妨今夜先休息,等我二人今日了解清楚,明日再详细禀报?”
  钓星笑,“可以啊,你们俩觉得呢?”说罢看霓衣,霓衣并不看她,反而看唐棣。唐棣被众人看着,不知道自己除了答好之外还能说什么。
  倒像是她知道所有的事,理应她做主似的。虽然不恼,但也不傻,她并不认为众人都无所隐瞒,每个人肯定都有自己的秘密,并且会以秘密为准绳行事。比如此刻,依旧清醒的她忽然听见旁边霓衣起身,立刻仰躺着闭眼假寐。霓衣未几出去,她的心想跟着出去,身体却不敢,这么大个子,一下子变成别的什么,也怕被霓衣发现,何况自己那三脚猫似的化形术,一直都没什么长进——那怎么办?
  上身半抬中,清风拂过,撩开帐篷的一角也吹动她的头发。头发?
  头发!
  她伸手轻轻拽下一根发丝,手臂上一股力量自心窝向指尖蔓延,汇集到发丝上的时候,唰地一声,发丝变成了一只极小的飞蛾,向霓衣去的方向飞去了。
  等到目送飞蛾消失,她才反应过来,我在干什么?
  刚才的举动,从念头的诞生到法术的实践,似乎全出于自然,她既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更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这本事,恰如之前数次超常发挥那样,现在如梦初醒,片刻的记起复为长久的遗忘。
  唯一能捕捉的,是从夜宿钓星躲藏的山顶开始的那种微妙的感觉,好像自己的右臂从骨髓中散发着金色的光芒,睁眼看不见,要闭上眼,那画面、或者说对想象的投射,才能浮现眼前。又亮,又美,把骨头都映得发亮,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打开骨头看看,就像骨头不是自己的骨头,只是个盒子、自己也只是这力量的躯壳而已,这力量要如何使用,该如何使用,自己全不能做主,只能任由它自己选择。
  是怎么发现这感觉的,是……
  是夜里梦中又看见钓星那对金光圆眼之后。那双眼睛当时快速旋转着,就像里面有道道金轮般,层叠套进,既是散发光芒也是吸收光线,宛若把她当作会反光的璞玉,以光线鉴别她的——她的什么呢?她的质地?她的来历?
  要能看出来还好了,她还想知道呢。只是看钓星这样子,就是看出来也不会告诉自己。
  忽然,那飞蛾回来了。飘飘摇摇直接飞入她太阳穴消失,一路看见的画面也出现在她眼前。先是霓衣起身去拿药,像是不放心钓星一般,还要亲自送了去。一路行走半步也没有浪费,很快就找到了钓星的所在,敲门进去却看见暮霜和泮林也在里面。见霓衣来了,三人神色各不相同,都有些怪异。除了钓星,那二位脸上都有些防备,只是泮林的防备以温柔为面具,好像两人曾经多熟悉多亲密似的;而暮霜的防备则伴以傲慢,一副“你来干什么”和“你看我知道吧”的轻蔑笑意,又大又圆的眼睛上下打量霓衣,就是不看霓衣手里的药。
  至于钓星,那美丽的脸上还残留着惊奇的表情,见霓衣来了,都来不及换下。
  惊奇?为什么惊奇?那表情,那眼神,不像是看霓衣——就算钓星和霓衣的故事她全不知道,有限的理解也绝谈不上判断钓星是否从不这样看霓衣——更像是看一个陌生的存在,可能就在霓衣身上,或者与霓衣有关,但是陌生,从未见过,此时发现了,大吃一惊。
  霓衣似乎也愣了,站在原地,须臾的沉默后,钓星笑起来,接过药,吃掉,借此和暮霜泮林说你们看霓衣都来了,你俩也该走了,有事明天说,“我还是一个病人呀!”
  那俩走了,霓衣也没有留多久,未几也离开,一个人游荡。飞蛾没有继续跟着,就像还有一点唐棣的意志一样,宁愿放霓衣一个人安安静静。
  画面消失,只有残影。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是霓衣进去的时候屋子里的氛围?还是三只鸟看她的不同的眼光?说起来,那暮霜……
  她总觉得暮霜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见过,可是在哪里见过?说不清。仿佛在前世、在后来都都见过——这是没有任何价值的想起——也说不清是哪里让她觉得熟悉,但就是……
  罢了,眼下这个不重要,日子还长,这也不重要……
  睡意上来,她闭上了眼睛。未几做了个梦。
  梦里,她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宫殿门前,宫门巨大,高耸入云,天色晦暗,她使尽了全力推门进去,然后就迷失在这迷宫里。梦里自己和自己感叹,哎呀,你的回忆啊,真是一个巨大的迷宫。进来难,出不去。
  走了好久才出去,一出去就一脚踏空,从一个极高的台子上跌下去,天空中电闪雷鸣,一回头发现自己竟然是从云端跌落。
  惊醒,有人来叫她们去吃饭。
  唐棣是个对吃饭不怎么讲究的人,大概地府里吃的都是虚的,讲究不起来。就是回忆起了前世,也没有增添兴趣。在暮霜说专门设宴、狠狠摆满一桌的早餐餐桌上,她只是跟着主人的劝,这样也吃,那样也尝,一副杂食如熊的好养。泮林尤其积极,不但要劝,还要介绍,他笑她也笑。可那边厢,钓星干脆直接给霓衣夹,根本不问。霓衣也不说话,自然就吃。桌面上泛滥的都是泮林的叽叽喳喳和唐棣的嗯嗯啊啊,几乎成为一种背景里的嘈杂,间或会听见霓衣对钓星说不吃什么,钓星说以前不是吃吗或者以前就不听话——活像个妈——然后几近巨细靡遗地说当初的吃与不吃和好与坏。霓衣架不住,大概也厌烦这唠叨,说我不吃这个,吃那个。钓星立刻笑着感叹,“哟,现在改吃这个了?”
  霓衣不答,看一眼唐棣,唐棣觉得那眼神更接近于小孩子无奈的求救,别无其他含义。谁晓得钓星见了,冷冷地看她一眼,开始问她吃得如何,睡得如何。她又不傻,小心翼翼地答——饶是如此,还是从这位尊长这里挣了几个白眼。
  说实在地,真要动手,她不认为自己可以打得过钓星,这不止是基于武力的判断,而是基于看待对方的心态。如果说对待阿紫,她是莫名防备,对待怒特是天然亲近,对待巴蛇是始终怀疑,那么对待钓星,她不怀疑不防备也不亲近,她把她当作霓衣的一部分来看待,根本不可能割裂。
  所以,因为霓衣,她不会和钓星动手,至少不主动,想也不会去想。
  “行了,说正事吧。”钓星说,用下巴指一指暮霜。暮霜遂侃侃而谈,那作为女性微微低沉的嗓音,说起话来都别有一种镇定强硬:说战场局势,左不过是推进困难,放火烧没有什么价值,只是之前的下级指挥官们的泄愤之举,已经被阻止,但是一旦推进到靠近猿鼠联军的营地的地方,那怪异的声音就会响起,“咱们的士兵,没有一个受得了的,不是摔下来受伤,就是只好撤回来。想尽了一切办法都躲不开——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唐棣收到暮霜的目光,正想说自己的感受不像他们,钓星插嘴道:“你们也感受过了?那玩意应该是种特殊的乐器,对鸟族伤害最大,可以达到伤筋动骨的程度,对别的生灵倒不一定——不过说不定对蝙蝠也有影响,早知道从炎魔那儿借几个试试……”
  三只鸟于是议论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应该怎么防备。唐棣心想,这样演戏的?
  “众位,”她说,桌上一下子安静下来,“从我们之前的交手来看,只要没有这样的法宝,鸟族的大军要席卷过去战胜他们根本没有问题。所以,我去把这东西偷出来就好,只要三位大人承诺,打回去,不要杀光,不要报复,还大家以和平。”
  不管三只鸟昨晚是不是这样盘算的,她是觉得只有这一条路,反正我一路什么都干过了,大家都觉得我好用,我就再去一次好了。
  话说完,每个人脸上表情各异,唯独霓衣是一脸纯粹的惊讶而已。
  作者有话说:
  {17} 参见“陛下”、“殿下”、“阁下”、“足下”的含义。一笑。
  第五十六章
  昏暗的帐篷里,雕饰繁复的锦盒已经打开了,那样令群鸟痛苦不堪、令众人好奇为何的东西——一支笛子,居然会是一支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笛子——掉在地上,正轻轻滚动。
  不是唐棣或者霓衣失了手,她们甚至还没来得及碰到盒子,盖就开了,笛子就自己蹦出来了。唐棣刹那间几乎要怀疑这笛子是什么精怪,不然如何做出这样类似于“你别想抓住我”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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