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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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葛蔓正呢喃着什么“我为什么要回答你”,唐棣就咆哮起来,声震十里一般,“说!!!”
  袁葛蔓似乎想要后退一步——霓衣清清楚楚地看见她短暂的抬起脚后跟的瞬间——但又觉得自己不说唐棣也不能如何,遂又站定,喊了一声:“是什么人,你自己清楚!”
  霓衣不知道此刻唐棣是否清醒,为这踢皮球的你来我往微微转过来看向唐棣,没想到唐棣目不转睛、脸上带着一种轻蔑的笑意说道:“应当是——丁艺守打了你,而武九相救了你,是不是?”
  霓衣心说袁葛蔓你要不是傻子,就应该不要答话,更不要看唐棣的眼睛。
  “是——是,”结果袁葛蔓却开始回忆,“是丁艺守,丁艺守当时——”
  “呸!!!”唐棣又抬起手指着袁葛蔓,“怎么可能是丁艺守,丁艺守和罗野光正因为连山派的两仪式和元龟派的知守式打得难解难分,各自使出最高水平,几乎缠为一体,别说手指头,连一根头发丝都出不来,怎么可能攻击你!”
  袁葛蔓面有难色地愣了愣,竟然支吾起来:“不、不是丁艺守就是,就是,就是……”
  霓衣的嘴巴不曾张开,眼睛里却流露出难掩的惊讶,正和倒映在她眼睛里凌霞阁的其他人的表情一样。
  “那你说,攻击你的人,用的是什么招式,打的你什么地方?嗯?!”
  唐棣往前迈一步,袁葛蔓就退了一步,靠在背后的人身上,似乎衣襟碰到了掌门——霓衣隔着人群看见袁葛蔓往背后看了一眼话语支离破碎串不起来,简直如同战场上被马蹄踏碎的残骸。唐棣见状冷笑了一声,旁人听来几乎有些毛骨悚然,“说不出来?在玉琼崖,你、我、师姐,我们三个的帐篷在最外边,因为要职守,到沂山了该我们站岗了!你还记不记得?”
  “我——我当然记得!我——”
  “那你说,被攻击的时候,你在哪儿!!”
  “我、我我我——”
  唐棣又往前走了一步。袁葛蔓退无可退,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身后的同门给抵住了——也许是剑柄顶在腰眼上?——“我记得!!当时!当时是灵剑宗又犯事了!从弟子的帐篷里抓住一个小狐妖!!那小狐妖被、被、被——抓出来之后,直接就往我们这边跑,而胡克歆要杀它!它跑到我们这儿来,大师姐就庇护她,我和大师姐在一起,我们就打起来了!对!!”
  霓衣隔着数丈距离,依然看见袁葛蔓双眼里冒出的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光,明亮灿烂,大喜过望,“就是这样!当时我记得应该是子时、子时三刻!然后大家就在篝火前吵架,说不拢,就,就……”
  袁葛蔓突然像是头疼剧烈发作一般捂住左边太阳穴,弯下腰去,周围弟子们纷纷问她如何,唐棣却喊道:“篝火前,众人都在吗?!”
  袁葛蔓半弯着腰,因疼痛呼吸显得急促,“在,都在,就是——”
  “在?!你放狗屁!我不在!因为我站岗而你本来应该来替换我,你人呢?为什么没有及时来替我!你言之凿凿,说时间那么清晰,那你记不记得,该来替我就是子时二刻,我等你等到三刻你都不见,说!为什么没有来替我!”
  这一下就搅乱了袁葛蔓的记忆,要么时间有错,要么人有错,要么干脆记忆整个是错的,她嘴里支吾个不同,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亥时我在哪里做什么做了多久于是如何、又或者是多久和谁、但是谁又不在等等,越来越混乱,几乎成了一团乱麻,把自己渐渐捆起来。唐棣听着,狞笑起来,这笑声叫醒了不知为何陷入迷蒙的袁葛蔓,“唐棣!你有什么好说别人的!你自己都承认自己根本不在场,说我,你自己说不定去哪里吃里扒——”
  呼的一声,唐棣似乎凌空抽了袁葛蔓一巴掌,因为出手太快,霓衣感觉自己都没看清楚动作,只看见大风吹过袁葛蔓的头发,几乎掀得那边众人闭上了眼睛。
  “我去了哪里?!我因为你久久不来替我,一直看守在岗上,以至于见到森林里的诡异黑影,才一路追出去,追之无果,却已经远离营地一百来丈。听见你们喧哗尖叫,发现是调虎离山,这才狂奔而归,看见你们在场地里互相残杀,几如发狂!你!连自己被何人所伤都不记得,哪里来的资格指证我如何如何!就说你,你以为是谁伤的你,说出的出来吗?!你说不出,只有我看见了,看见你是被许子谧和他的师弟宋子健所伤的!你在路上第一眼见到宋子健就喜欢,谁想到对方不外如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表面回应你,实际上瞧你不上!当时他们二人合力,双剑凌空合一,一道剑光过,差点就要正中你背心!是我!是我当时甩出一块玉板帮你挡开、你才活下来的!所以,你至今背上留下的是炸裂的灼伤,不是剑伤!你说!是不是!!”
  那边的袁葛蔓一时愣住,竟然连话也说不出,张着口忘记了闭上。而唐棣继续道:“你说武九相救了你,然后呢!你跟着他,干嘛去了!”
  “我,我当时,我只是,只是……”袁葛蔓此时说话的态度恍如一个做了错事偏被长辈抓现行、不得不承认的孩子,“我只是为他所救,等他救起我,他就伤重气绝。我——我就凭着咱们那套口诀,寻找大师姐和——和你的踪迹。”
  “然后呢!”
  “然后,嗯——然后,我就一直往西追,还是往东、东北,我,我不记得了——总之,总之是跟着追出去,一路追,直到在半路,遇见一群连山派的弟子,他们说……说自己是收到,求救信号,而来的。我和他们一道走了一段,继续找你们,说我们也有弟子失踪——然后!然后就在路上看见有好几个的灵剑的弟子倒在地上,一摸,还热,可见死了没多久,那时候我们就怀疑,是你干的,因为你一开始就不见了……然后我们就跟随痕迹,一路追,一路追,直到那个洞穴,看到你,你抱着大师姐进去,然后连山派的弟子们就上去,你出来,设下结界封闭了洞穴,出来和众人打斗。我……”
  “嗯?!”
  “我——我本来在树林里休养,没有力气了,但看你封闭洞穴的方法是咱们的,又看见大师姐身上有伤,于是就悄悄爬过去,打开了结界进去了——”
  “你进去之后做了什么!!!”唐棣突然咆哮,吓了众人一跳,“我在里面设下了阵法,你进去之后,你干了什么!!”
  设阵?霓衣回想洞中情形,七样东西,什么阵法会需要七这个数?
  袁葛蔓退了一步,惊恐地说着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几近语无伦次,继而突然之间,拔剑向唐棣飞来。霓衣几乎来不及反应,就看见唐棣身影快得几乎模糊,也朝袁葛蔓奔去,转瞬之间已经过了几十招。勉强能看出来的时间里,霓衣竟发现,两人的招式、动作竟然全部一模一样,而唐棣显然比袁葛蔓厉害许多,又快又稳又狠,没几下就把缴了袁葛蔓的武器,把人打倒在地,再一脚踩在对方的胸口,用竹节鞭指着,俨然再来一下就人头不保。
  凌霞阁的众弟子们差点儿就要奔上来救,被掌门摁住不准上前。反倒是霓衣喊了一声,“唐棣!”
  “袁葛蔓!你说!你进去到底干了什么!你今日不说,就到阴曹地府里说去吧!那里面功过业障,笔笔清晰!说!!”
  还狠踩一脚,袁葛蔓立时吐了一口血,“我——我当时进去,看见、看见师姐坐在阵中,头低着,我一着急,就想上去,没想到刚往前走,就碰倒了一根木头棍子,然后——然后就一道天雷,我就晕了,往后醒来,已经是被师傅她们救了。”
  “雷击?!”唐棣吼道,但身形已经不如刚才稳定,似乎有些轻微的摇晃,霓衣见了,霎时担心起来,“什么雷击,怎么会有,雷击……”
  袁葛蔓犹在地上哼哼,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唐棣突然叫道:“都是你!就是你!!就是你碰坏了阵法!那是我精心设计的防止堕魔的阵法!!而你,你碰到了东西,害死了师姐!!就是你!”
  霓衣此时几乎已经想要拔剑了,但拔剑又如何?武器能阻止唐棣发狂,不要踩死脚下的袁葛蔓吗?自己能吗?自己的力量,足以阻止这个魔气蒸腾的人吗?这——
  “唐棣!”
  一声喊从山门那边传来,与声音同步飞来的是一个白色的东西,只见唐棣抬头、伸手、准准地接住,拿在手里看了看,立时就松开了脚下的人。
  第三十八章
  “唐棣!你听我一言!”安仲慈的声音穿透力很强,可见修为之高深。
  “无论往日如何,逝者已逝,种种恩怨情仇,都是往日。当年,我们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因为那一场来历不明的混乱,和混乱中死掉的人,灵剑连山不说,别的门派都开始觉得是你的错,而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师傅面对上门来的众门派,什么也交不出,还一样维护你,倾举派之力,维护你和大家的名誉。我们被围攻,如果你还记得山下的旧址,可以去看看,看了就知道我们有多惨。师傅耗尽精力与修为,保护了我们,至死也不曾怪罪你,一分一毫都没有。现如今算来,当日在的,泰半死了。有所耳闻的,寥寥无几,经过一场大战,也多半无心世事,这件事情,想必不出五十年,也就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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