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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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这么啰啰嗦嗦说了我好久。”回到家,快手做了饭,端着碗她对章澈道。说是好久,其实也就几分钟,但是从她嘴里,以溢美之词说孔怡要想想,但以坏话说孔怡那肯定要超级加倍。
  章澈已然了解她和她的朋友们交往的方式,闻言笑道:“这么好的朋友,当然要见啊。你给她的爱称都是骂人了。”
  她拉长了调子,“那她也骂我啊个混蛋——”
  章澈笑,“不过你说她还有个女朋友。”
  “那是我要她带来的,我也好久没看见她和小郑了。”
  “好久没看见?”
  “嗯,说之前两个人吵架。有一阵子我觉得她们在闹别扭。”
  “闹别扭?”
  她把之前的事告诉章澈,“其实照我觉得,我觉得小郑不是很合适孔怡。当然如人饮水,我的视角只能是朋友的视角。”
  “为什么觉得不合适啊?”
  她想了想,“因为我作为过命朋友,肯定希望她找一个能让她放松、让她有安全感、不需要她再去额外付出情绪价值的人,她不是那个可以一直向外付出情绪的人,她需要向内,需要别人给她。小郑和她是一样的,情绪还要再不稳定些,两个人相互扶植一路成长最好了,不过——”
  “不过?”
  她没说话,只是笑着摇头,“随便她,她想干嘛都可以。”
  “你这话说得,倒像是十万分地纵容。”
  她没听到什么醋味,却想要说这句话,“是,对朋友是‘想干嘛都可以’,对你,是‘想干嘛我都陪你’。”
  她也觉得自己不能老是这样撒娇示爱,可是这样的话似乎永远也说不完。章澈每次听完,只是笑笑,但她已经觉得笑容很美、很好、自己十万分心满意足了。
  多少有点讨好型人格,幸好即便对方不回应也不会觉得如何,既然人间小太阳,一昧照亮就对了。
  到第二天晚上去的路上,开着车她不由得高兴起来——歌好,夜风甚暖,夜色也美,章澈别说多漂亮,而她开着车,正如在城市某处不断靠近吃饭地方的车流里,孔怡也开着车,小郑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她和孔怡是一起长大的,因为这种“从小到大”,总觉得应该有许多的“从此以后”,一起长大就应该一起经历人生的种种,甘苦与共直到老去。青春期里她想象过许多一起经历的场景,关于“长大成人”的幻想,其中就包括四人约会,甚至包括彼此都有自己的小家庭之后两个家庭的相处。然而随着日渐长大,先经历的都是谋生的苦——即便不是同一级别和程度的苦——和一部分爱而不得的苦。不值得爱的人,不爱她们的人,她们看着彼此受折磨,反复跳进各自心甘情愿的陷阱,谈不上互相理解、只是全盘接受、并且永远支持。就这一点,她倒觉得两人可以做永远的朋友。当然,能一起走进快乐幸福,那就最好。
  她完全相信,等到她们彼此都走进美好幸福的生活的时候,她会有一种欣慰的快乐。
  “这么高兴?”章澈问,她才发现自己已经高兴地哼起了小曲。
  “高兴。就像——”车停在红灯前,她侧过身,拉起章澈的手,“就像带着你走进我的世界,看每一样东西,柜子里的每一样藏品,花园里每一朵花,光是给你看看,就很高兴。”
  喜不喜欢不要紧,喜欢最好,不喜欢,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受伤害。两人的关系已经越过了这个阶段,她也尊重章澈的选择,甚至不如说,章澈的选择在她这里远远具有更高的“正确”等级。
  走进餐厅,孔怡与小郑早就到了。小郑老远看见她微笑着招手,坐在身边的孔怡则露出了她熟悉的狡黠微笑——憋坏水是吧!
  准要告状,不怕,我也告状。
  落座,她介绍,这是孔怡,这是小郑,这是章澈。都是她说,众人的联结点都是她,却不说这是我的谁谁。这是她有意,也是她发自内心。章澈礼貌地说“你好”,小郑也礼貌回应,甚至礼貌地得有点冷漠,就像刚才给自己打招呼那样——往常,小郑不是这样一个人。
  她立刻看一眼孔怡,孔怡倒还是“奸诈”地笑着。
  “我怎么不知道你原先积德行善,摊上这么好的人,”孔怡道,“便宜你了!”说罢伸手和章澈握手,“孔怡,祁越的发小,除了小学的时候不熟,后来都熟,什么都知道,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她交待了的我补充,她没交待的我交待,保证全覆盖啊!”
  这倒是她熟悉的孔怡。
  点菜的时候,以往是她手机扫码然后递给孔怡,或者反过来孔怡扫码然后递给她,一个人付账一个人做主,今天她把手机一扫,啪啪啪点几个菜,然后转过身问章澈,“就这几个哦?”正在和孔怡聊天的章澈歪过头来,看了看,轻轻哼了一声,“嗯。”
  她觉得像是大狗被摸了摸头。
  孔怡“啧啧”起来,“我要吃——”点起菜来,“你给我点!”
  她觉得像是大狗遇到自己的好朋狗对方想咬自己一口,自己也想咬对方一口。
  “小郑呢——?”她问。
  “随便,我都行。”
  短暂的沉默后,她继续点菜,章澈和孔怡继续聊天,小郑继续玩手机。直到上菜前,如果不是章澈有意在和孔怡聊天的过程中问及小郑“哦真的吗你们当时这样这样”,否则小郑根本不会主动参与讨论。然而拉一下,小郑也只是抬头,如实回答,随便讲两句,然后继续低头玩手机。无论是工作、是兴趣、是美妆,都不大能引起她的兴趣。
  这姑娘平时喜欢什么来着,她一下子想不起起来,好像从来没有仔细关注和记忆过。
  菜上来时,孔怡和章澈正好说到她上大学那会儿的事。孔怡张嘴就来,丝毫没有少了夸大,一边说一边给小郑舀汤,滔滔不绝,但清楚地记得绝不放香菜;她呢,一边给章澈夹鱼、拆骨头,一边从孔怡手里接过汤勺给章澈盛汤:两个人配合默契,简直不用多说一句,因为所有的嘴皮子都用来斗嘴了。
  “她那个时候我跟你讲——”孔怡总是这样。
  “真的啊?”章澈总是这样惊讶,然后转过头看一眼她,“你还没给我说过呢。”时而只是感叹,时而则略带嗔怪,她就解释“那不是还没找到机会说吗”或者反唇相讥“听她胡说”,继而把话题引到孔怡的糗事上。她原意只是说得好笑,就像和许梦雅吃饭的时候忍不住要挖苦许梦雅两句,然而说着说着小郑却忽然抬头说一句,“孔怡现在也这样啊。”
  她一愣,感觉到话题轻微的偏移。又或者偏移的仅仅是话题吗?
  孔怡倒是看也不看,张嘴就说,“那也是因为xx是傻逼,又不是我。”顺便还翻个小小的白眼,“我就是忍不了他这一点,拉着大家加班。”
  小郑也是看也不看,兀自吃着碗里刚才孔怡给她夹的东西,“拉着你们加班?他是傻逼,那不也是大家一起做不完?还不如想想自己的问题。”
  她看着小郑的筷子,觉得鱼肉经不起那么多扒拉了。
  孔怡眉毛一挑,“哦,那你意思我加班活该咯?”
  小郑耸肩挑眉,还没说话,孔怡又抢白道:“也不知道是谁被部门的两个头头压迫一直加班,加到十点还做不完,诶——”
  眼看小郑准备筷子一拍就吵架、而一向退让的孔怡丝毫不让,祁越赶紧伸手惯常地把孔怡的脸往一旁一推,然后对着小郑说:“怎么就两个头了?上次和你俩出来,我记得还在说你上司怎么怎么傻,开会都安排冲突,怎么变两个人了?”
  拉走话头,往之前去续约,罔顾那已经是两个月之前的事,也已经从孔怡嘴里听过。
  小郑立刻开始声讨自己现在因为企业合并蹦出来的两个上司的故事,涛涛洪流倒个没玩,而孔怡时不时还要插嘴补充,惹来一个白眼;补充也就罢了,还要评价,比如小郑说我就不想把这个车钥匙给某某虽然我管理但是他平时做人太讨厌了,孔怡非要进来插一句嘴说小郑的做法并不成熟属于公报私仇受人以柄;小郑当然不能坐视,时不时抓机会反唇相讥,把自己觉得孔怡做得不好的也拿出批评,孔怡说自己在人情世故里的种种折衷,她就要说上升到人格层面的种种大事大非:祁越不好认可这个,也不好认可那个,幸好是朋友聚会而且关系很好,只好用“真的啊”“是啊”“真过分”“就是”来敷衍。
  平心而论,她不觉得孔怡的做法一定有问题,有时候哪有那么多非黑即白、要真那么坚持她早就被气死了——虽然要不是章澈的出现,她也离被气死不远了——而要说小郑的一些做法,固然属于年轻气盛的执拗,也不能说人家本心就有错,论她自己,也不是没用自己手中的小小权力在有限范围内“惩罚”过一些人。
  见她态度多少敷衍,两人都觉得自己找不到什么支持,于是转而向章澈吐槽,孔怡的借口尚且是章澈从来不是体制内人士观点会比较不一样,小郑的借口则直接变成了“你们在体制内都呆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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