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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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澈的声音偏低,似乎仅限她听到。她的回答也一样低沉,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诧异于那里面的磁性:“当然只对你。”
  我只对你一个好。我只想对你一个好。我当然偏爱我喜欢的人,而且我也享受这种偏爱。如果你也享受,我会加倍享受。
  平时我是毫不动摇的公平的,这种时候我是毫无底线的偏爱的。
  章澈显然满意于这样的回答,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她才知道刚才的幻想都是初级,听到章澈撒娇是“步步登高”,而跃入章澈的眼神才是最后的一步:让她看我一眼,看我一眼我就会跳下去,在她的心湖里遨游时我才知道自己是鱼,仰头满天繁星,俯身潜入无尽的温柔之海,除此以外,世上别无我可以生存的地方。
  她不知道章澈此时此刻怎么想,她只是无法自抑地想要吻她。
  当日看完,章澈立刻要带着结果回去,她送章澈到大堂门口,自觉有点依依惜别、心里取笑自己是不是要折柳;章澈走得缓慢,似乎有话要说,偏有那天杀的销售这时赶来了,又是一番寒暄、询问、解释、废话,她心里就差有点反感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幸好章澈主动说“时间差不多,我回去落实情况再找你询价就好了”,对方不愧是她觉得最有眼力见的销售,满口答好,看看章澈看看她,借故走掉。
  目送这人离开,回头一看,见章澈满眼笑意,正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像不说,就没法好好占有这些时间——章澈反而道:“不喜欢人家?”
  “嗯??”
  “我说,你怎么看你们同事——嗯,恨恨的,是不喜欢人家嘛?”
  她一愣,“我有吗?”
  “是没有镜子,不然你刚才那样子简直恨不得人家赶紧滚蛋。”
  那倒是,只是没想到被章澈看见。她不好解释,而且大堂里人来人往的,怎么好说这些应该两个人靠在一起紧紧贴着讲才好的话?
  “今天谢谢你。”
  也许她脸红了,也许她眼里冒星星了,她不知道,只是章澈靠近了她,语调轻柔。她想要找出一些话来说,应该幽默地调侃章澈是甲方老爷、还是只是像个乖狗狗一样摇着尾巴说“不谢”?她不知道,她有点无措,这种时候真恨自己没有尾巴,不然大可以摇动起来表示内心的喜欢啊!
  “明天晚上请你——咱们找个好酒吧去去喝酒吧,”章澈说,望着她的目光竟然也像个孩子,“好不好?”
  世上有些问题本不需要回答,甚至不应该成立为问题。但因为有人叫它变成了问题,其效果竟然比直接宣称强一百倍。
  是故,等到章澈走了,她过了一会儿去综合办公室送文件,到了屋里那大秘书小秘书都说,咦,祁越,你怎么满脸喜气洋洋的,有什么好事?她只是笑。
  是故,今天当她来到这件实木吧台修长、玻璃幕墙绵延的复古酒吧时,她简直高兴得不得了。冬日里昏暗温暖的酒吧,与美丽的女士约会,是她的美梦之一。或者应该这样说,如果约会对象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或者只是一般的朋友交往,只要是她欣赏的美人,于她而言已经足够享受。这种心态接近于《红楼梦》里警幻仙子所谓的“意淫”,她觉得这样也算尊重,毕竟喜欢一个人但与那人无关,还有什么可说。
  如果约会对象是有希望进一步的——
  她站在门口——大概心意流入潜意识,今天刻意选了灰色大衣、灰色高领毛衣和红黑相间格子围巾,黑色牛仔裤与马丁靴,一身不亮也不暗,自觉满意于形象——等来了穿着酒红色大衣的章澈。
  啊,好看,真好看。酒红色大衣,橙色毛衣,普通牛仔裤与黑色长筒靴。
  “久等?”
  “没有。也刚到。”她说,一边伸出手很自然地做出迎接的姿势,“冷不冷?”
  “我不冷,我怕你冻着。”
  章澈见她伸出手,也很自然地伸出手来与她牵着。
  她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好凉,握紧,温暖她。
  转瞬而至的第二个念头:她的手!
  彼此穿着的颜色也流入潜意识,两人落座先点了热红酒。多圣诞节的东西,幸好现在天气依然湿冷。她看着章澈脱下衣服,主动拿来挂在椅背,虽然打量了两眼身材(看得也不少了),满心更关注的是把自己的围巾给章澈捂手,在酒来之前。
  时而浪漫,时而不浪漫,只知道傻乎乎的贴心。
  “嗯?”章澈疑惑。
  “怕你手冷。”
  章澈一笑,“这里面很暖和啦,你这是羊毛的,快挂起来,别弄脏了。”
  她想说给你捂手怎么算弄脏,但一下子只知道听话了。
  早上没吃糖!最近糖吃少了!怎么不知道说点好话了?你以前那嘴呢?倒是快想想啊!
  “你——”
  “嗯?”
  周围声音嘈杂,章澈一时听不清,自然地凑上来。她的心就像靠近了辐射源的盖格计数器,不但狂跳,而且很响。
  她不能亲她,至少现在,没有对方的允许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那太不尊重人了,地道的登徒子和轻薄,可杀!
  可是,她要怎么办?她要说什么?真恨不得自己此刻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而章澈也不是章澈,两个人在舞池里——不,这一切正因为她们是她们而成立。
  酒上来了,他妈的,什么快速加热锅,比自己酒店里煮汤那个还快!
  “给。”她被救了,好像也不觉得怎么愉快。
  “Cheers。”也不知道章澈看穿她心思没有,那双大眼睛还是妩媚依旧。
  “Cheers。”
  酒味不错,她其实喜欢肉桂更浓郁些,那玩意真是叫人上瘾。然而没有眼前人叫人沉醉。放下酒杯,章澈停留在刚才离她很近的位置上,扶着下巴望着她。
  她也在等你说话啊。
  她的眼睛从章澈的眉毛看到下巴又看到鼻尖,自己的嘴微微张着,也许嘴唇还在轻轻地抖动。
  “你的衣服就像这酒。”
  “哦?”
  “真好看。”
  章澈轻笑,“有时候,你像一只小狗。”
  “为什么?”
  “傻傻的,总是简单直接地表达自己的喜爱。”
  “不好吗?”她倒有故意这么问的心,可见是狡猾的边牧了。
  “好,很好很好。”
  她发现章澈的眼神也在自己脸上流连,于是放心大胆地去看章澈的红唇。贼心不大,看得够了往回,两人视线相交,这下成了对视了,像顺着彼此的视线往彼此的心滑落,继而沉没,继而——
  她后来当然还感受过这种沉没许多次,总是沉着沉着当然就沉入章澈的怀抱去了,但是回忆这个酒吧约会的夜晚,也依然觉得有所失有所得并且得失不能互抵。这个不能互抵,她不怪任何人,但每次见到章澈的这位朋友,这位即将在此时发出一声呼唤惊破两人美梦的朋友,她总要说,你搅黄了我的好事!
  第二十九章
  丁语莲是章澈的艺术家朋友,这是常规的介绍。丁语莲是章澈的“狐朋狗友”,这是章澈父母的介绍。丁语莲是祁越遇见的第一个章澈的朋友,这是她的印象。此外可以加的标签就多了,比如张扬,比如艳丽,比如“教父”。
  但无论如何,丁语莲总是带来一些“惊喜”,以至于祁越渐渐觉得这人命蛮好的,总能逢凶化吉。一开始是她问章澈,“她总是这样?”后来是她自己感叹,“她总是这样!”
  这夜,两人喝得微醺、心情也不错,便想要走——里面空调实在太热,喝了酒就更热,叫人只想出去走走,祁越还怀着想把章澈的手揣在自己大衣口袋里慢慢捂的心——快到门口,正在穿衣戴围巾,章澈对着一个方向挥手告别,她顺势看去,发现是丁语莲。那时章澈的眼神已经收回,低头在整理自己的围巾,虚空的交汇中,只剩下她和丁语莲。对方长着远山含黛似的眉毛,一双水雾朦胧的大眼,平心而论,她觉得只是不如章澈好看,走出去可以秒杀一群路人。
  而此时那双眼睛带着整张脸似笑非笑,有那么点愉悦,又有那么点挑衅,一副具有道德上优势地位(而不是实力上,这很明显)的打量,仿佛想就此把她看穿。恶意固然没有,好意也不算很多。
  罢了,章澈的朋友嘛,现在的自己于人家而言就是个外来入侵物——这就不错了,说不定在有些人心中自己就是“登徒子小赤佬”……
  刚推开门还没踏出去,一阵冷风往里吹,却被一阵背后传来的吵嚷装了出去。人声听来语气不善,祁越觉得不理会最好,或者至少先出去,章澈倒是警觉地先回头。她回头,她就跟着看,正想劝章澈先离开是非之地别看热闹,就发现章澈的眼神迅速从好奇变成了关切,甚至还有点着急。
  她想劝阻,章澈立刻解释,那是我朋友。
  急人所急,回头一看,几个酒客聚集一处,其中三个在吵架,其中一个叫丁语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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