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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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现在,可今天,怎么旅游归来休息的两天,许梦雅叫自己出来吃饭,却突然说起要结婚了??
  之前许梦雅和她提过最近交到的男友,觉得对方不错。女友交到男友说不错,那当然要恭喜恭喜、再细细盘问、好好把关。于是那天说到了对方的职业、看了对方的照片、听了他们聊天的话,除了觉得自己和一般的女方家属一样婆婆妈妈,再如何想当个攻也还是个女人(这是对立统一的),总体觉得对方是经济适用男,可以尽情相处。
  尽情相处,同居什么都无所谓——笑话,她连大自己二十岁的女人都敢追求,她在乎什么?她自觉自己的开放与保守融为一体,开放于对象与形式,保守于郑重的态度与内核。她完全不反对交男友,但是反对急于结婚,认为人都应该慢慢考察、慢慢相处,最后让婚姻水到渠成就好了。她尤其觉得许梦雅应该小心小心再小心,不为什么家财万贯或者更陈腐的其他,就为了她的好朋友性子软,善于融入和改变自己。她不要许梦雅为任何人改变,因为她们相伴的是十几年里,她觉得好朋友受得气已经够多了。
  “不是——等会——等会等会等会,”她伸出手,制止了许梦雅不知为何特别急于倾泻地整个结婚的安排,想提问,又觉得问题太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怎么,怎么,怎么就突然想结婚了?”
  “我一直想结婚的啊,你忘了。”许梦雅道,“不然我会去相亲吗?”
  那倒是,而且这个不论,就说细心,有时候对待朋友她是会忘记一些事。
  “这个不管嘛!”她说,也不及去想这“你不管嘛”的口头禅是被孔怡传染的,“你和那个,那个,那大哥叫啥来着?”
  “老裴。”
  “啊老裴。你俩才认识多久啊?”
  她不往下说,知道许梦雅100%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许梦雅稍稍往后靠一靠身体,“我需要知道用来判断的东西我都知道了啊。”此言一出,顺理成章地许梦雅又给她介绍了好一会儿老裴的家庭背景等等。
  要说没问题,也都没问题。要说有问题,都没见过,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一切发酵、展开、变化,也都是问题。
  当然许梦雅还有一个原则性的理由:相亲不图结婚图什么?有道理啊,她也认可这一点。人去相亲,就是被拣选。哪里像她?
  “好嘛好嘛,我承认他不错,”
  “不只是不错。”
  “啊对对,是你相亲以来遇到的最好的一个。也是地道的经济适用男,或者这词也有点贬低他了。但是你们俩,你们俩——”
  她清楚许梦雅明白自己的意思,不需要说那么明白。但这里费劲儿想要找到合适的词汇的原因还是她自己,她必须向朋友剖白自己的心,完全地准确的自己的心意。朋友予我有无限包容,于是我才可以对她无限制地表白真心。
  “我只是觉得时间太短了,你还应该再了解了解他。”
  其实她知道无论许梦雅如何选择她都会支持。但无论后面如何发展,她也要说这些话,说在前面,说在可以关键的时刻,才不在乎后面是否会有被埋怨的可能: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许梦雅的幸福。作为朋友,作为过命交情的朋友,她只在乎这个。
  许梦雅沉默了一下,道:“你知道的,我一定要结婚。只有结婚,我才能离开我的家。”
  这个话题她们之前讨论过,即许梦雅要摆脱原生家庭,就务必有一个可以支持她彻底不理会原生家庭的事务的理由,小家是再合适不过的,“我已经有我自己的家庭了,我需要去照顾那边,而不是你们这些烂事。”她理解,她完全认同。她只是觉得许梦雅这样不见得真能摆脱她不想面对的事情。有些麻烦,不是你说一句“我不要了”就会真的不跟着你,连心理疾病都不是我们完全能做主的,况乎其他?
  她想说别你从一个“火坑”出来又到另一个“火坑”,但又打住了。许梦雅是知道引号的存在的,但是她自己就先觉得不吉利。何况就算真是火坑,她也会一路努力直到把许梦雅拉出来、甚至带到一个新天新地。火坑怕甚?
  想了想,算了先让她去吧。既找不到阻止的理由,对方也还没和家里说。
  诶!怎么一个个地都不和家里说都先和自己说啊!
  “成,吧,”她说,“看日子了吗?”
  “还没,等我和我妈商量商量。”
  听到这里她又觉得好笑,“怎么还要和她商量?你不是不打算商量么?不是没商量的事吗?”
  “是没商量,但我也要告诉她啊!到时候,你可要来。”
  “我能不来?”更好笑了,“我带着二十年的好酒来!”
  两人就此说起婚礼的种种安排,中式西式,穿什么衣服,在哪里办。她趁机和许梦雅说请早点开席不然很饿,许梦雅趁机要她的折扣——对此她无能为力,表示到总经理也是八五折——手机屏幕一亮,看见是章澈的消息。
  那时候,我们……
  她不由得幻想起,要是和章撤一起去,该是什么样子。
  第二十六章
  年后上班,开篇就是就是无穷的愁苦,祁越简直觉得早上放多了粉的咖啡都是甜的。
  工作可以急难险重,她自从到这家公司来,几乎全在处理急难险重的事情。早就习惯了。但有些事情现在简直急的离谱,比如,前一个拍摄视频的合同,本质上是一种扶贫行为,但是决策层都不反对、她反对啥,她只是执行决策,真要遇到问题把决策文件拿出来就完了。然而在决策之前,全是她的事。领导有这个意愿和要求,事情“要做”,“怎么做”就是她要处理。对家拿来了方案,她要改。合同为了尽快付款同时合规,条款上必须控制好,得让对家干点活,设置一个所谓“验收”的步骤,然后给钱。
  谁都给点面子,最重要的是给审计一个面子。现在别的都无所谓,按照大家的关系,一个系统内部,她去拿捏拍视频的这家是轻而易举,从签合同到给钱按照流程也需要各级领导的充分背书,她个人是完全安全的,超出红线的危险是没有的。谁拍板,谁担责。然后呢?
  范围内的麻烦都是她的,如果做的不符合上级想法,修改的麻烦、揣测的麻烦、决策之后执行的麻烦,都是她的。
  三百条视频!一切都越快越好!她设置的条款都是拍五条然后验收然后给70%然后验收完了给30%,这杀千刀的乙方总该不用垫资了吧?即便如此,脚本没写,框架比脚手架还不如,近于啥都没有,她只能带着个方案上会,和裸奔的区别不大,活像《食神》里吃了牛丸就在海边奔跑的□□大哥。
  唉!
  又催上会,又不看方案——她又看了一眼微信,还是没回复——不确定方案怎么上会啊!现在又不是前几年还纸质材料上会的,除了人事类保密议题,全是线上,现在还不提OA,就来不及了!!
  是过啊,是改啊,简直活像等情人看情书——即便是情人看情书也不是如此!因为自己不会爱上反复无常的情人,一边要求事情推进,一边拖延。
  其实想想工作这几年,或者说自从有了这一份稳定工作之后这几年的生活,也几乎all in(至少是拿一部分精力的全部,她可以放在里面的能力的全部)地投入过许多其他的事情,不说别的,游戏也好,健身也罢,好坏都有,但都不如工作带给她的消磨多。案牍劳形,古人诚不我欺,它消磨的不仅是自己的精力,更是意志力。时快时慢不规则的工作节奏,总是带着无奈(曾经是绝望)在几乎患有拖延症的领导发出命令之前做好准备工作。当年在衙门与社区之前跑来跑去的故事就是如此。当年若非自己聪明,当机立断从已经开始推进的同行那里打听来了要什么文件是什么流程、然后和打印店老板整理好了成山成海的纸质文件,写好去哪个社区、有什么内容、找谁交接电话多少,他们不会在一周之内就完成这个破事。
  当时的领导说,你立功了。她觉得也是,只是在这种立功胜利之中,她也感到深深的疲倦——假如早点开工,假如规划良好,那需要怎么着急?她捎带手就干完了啊!为什么还要最后折腾这么大一趟?
  但凡稍微聪明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也不至于此。
  可能她距离那个父母教育自己的“和光同尘”的境界,还差很多。不是能力不足,不是不能带着他们走,也不是不能俯下身段去发现人家需要(真是最讨厌什么“躬身入局”这样的说法了,不但要穿孔乙己的长衫,将脱不脱的时候还要走个秀!哪来那么多高不可攀?),而是,从心里不要那么嫌弃。
  和光同尘是好的,但她还做不到。
  起身接水,微信忽然一响,她立刻转过来,一看是章澈。
  “周末陪我逛街好不好?”当然好啊。
  “春装上市,没人陪我,而且,你也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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