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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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杜野心中泛起一丝苦涩和释然交织的情绪。她还是那个运筹帷幄、洞悉人心、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之中的墨少将。她或许早就看到了自己的挣扎,自己的渴望,也预料到了自己最终会做出的选择。
  墨云澜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她,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向光屏,仿佛刚才那场足以在杜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对话从未发生。阳光落在她清冷的侧脸上,勾勒出坚毅而疏离的轮廓。
  杜野默默地看着她几秒,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只化作无声的敬礼。她转身,脚步沉重却又带着决绝,轻轻退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瞬间,办公室里只剩下墨云澜一人。
  她维持着看向光屏的姿势,久久未动。指尖停留在那点微凉的咖啡渍上,没有擦拭。
  阳光依旧明亮,却仿佛照不进她眼底深处那片骤然掀起的风暴。那平静外表下,是听到“请求调到作战部队”时瞬间的震惊,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是随之而来的、如同潮水般漫上心头的、尖锐的不舍;最终,都化作了此刻深沉而克制的尊重。
  她理解杜野的选择,理解那份想要变强的决绝,理解那份渴望在更广阔的天地证明自己的野心。
  她尊重这份野心,如同尊重杜野本身。即使这份尊重,需要以压下心头那丝隐秘的失落和骤然空荡的感觉为代价。
  她不会挽留,不会用任何方式去束缚这只终于决定振翅高飞的雏鹰。
  她能给的,只有成全……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铺就一条尽可能平坦的道路。
  墨云澜终于抬起手,拿起桌角的纸巾,动作缓慢而仔细地,擦掉了那几点早已冷掉的咖啡渍。那深褐色的痕迹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但空气中,那杯被冷落在一旁的、终于变得好喝的咖啡,散发出的余香,却带着一丝迟来的、挥之不去的苦涩。
  作者有话说:
  我们家小墨超爱哒
  第40章 Chapter 40 人间烟火
  夕阳熔金,将悬浮车内部染上一层离别的暖橘色。墨云澜闭目靠在后座,看似养神,思绪却在无声的风暴中翻涌。前排驾驶座上的杜野沉默着,连呼吸都刻意放轻,车厢里弥漫着一种比往常更沉重的寂静。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在墨云澜紧闭的眼睑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每一道都像是告别的倒计时。
  车平稳地停在公寓楼下。杜野动作利落地下车,为她拉开车门,身姿依旧挺拔如松,一丝不苟地履行着勤务官的职责。墨云澜走下车,目光掠过杜野低垂的眼睫和紧抿的唇线。一股冲动涌上喉头——想说点什么,一句叮嘱,一个安慰,甚至只是一个简单的“辛苦了”。但理智的闸门瞬间落下。身份、风波、即将到来的分离……所有的一切都像冰冷的锁链,勒住了她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语。最终,她只是微微颔首,抬步欲行。
  “少将。”
  杜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墨云澜顿住脚步,回身。
  映入眼帘的是杜野递过来的那张黑色门禁卡。冰冷的材质在夕阳下泛着金属光泽。
  是那次,她因为不忍看着被“抛下”的勤务官失落,借口让她照顾女儿而给出的那张门禁卡。
  墨云澜的目光凝固在那小小的卡片上,随即上移,落在杜野捏着卡片的手指上。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年轻alpha特有的力量感,此刻却透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犹豫和诀别的意味。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理智在疯狂拉响警报:现在是什么时候?照片风波余烬未熄,监察部的眼睛可能还盯着,杜野的调职命令即将下达……此刻邀请她上楼,无疑是授人以柄,将两人再次置于风口浪尖。
  这太不合时宜了!
  可感性的洪流却汹涌地冲击着理智的堤坝。女儿墨千行那失落的小脸、每天睡前念叨“杜野姐姐什么时候来”的软糯声音、以及……以及她自己内心深处,那份被强行压抑了整日、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的不舍,都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视线再次落回杜野脸上。年轻的alpha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挣扎和克制,似乎在等待她宣判这最后一丝联系的终结。
  理智与感性的交锋只在瞬息之间。
  墨云澜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内心那堵名为“规则”和“克制”的冰墙,在杜野那双盛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注视下,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她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
  她伸出手,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杜野微凉的指节,接过了那张门禁卡。动作看似自然,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瞬间从之间传递到心脏的微颤。
  “一起上来吧。”墨云澜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又似乎藏着一丝疲惫,“千行这段时间很想你。”
  她清晰地看到杜野眼中瞬间迸发的、如同星火燎原般的光芒,那光芒几乎烫伤了她的心。她知道杜野的理智防线在崩塌,而自己又何尝不是?
  走进公寓,墨千行惊喜的尖叫和飞扑而来的身影冲淡了玄关处凝滞的空气。小家伙像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围着杜野,展示着新玩具、炫耀着奖状、兴奋地复述着军展会的见闻。杜野耐心地蹲下身,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认真地回应着孩子每一句话。
  墨云澜走向半开放式的厨房,系上那条傻气的粉色兔子围裙。她背对着客厅,开始处理食材,水流声和刀与砧板的接触声成了背景音。她能清晰地听到女儿和杜野的对话,听到杜野温柔地解释着自己最近的去向,听到墨千行毫不掩饰的崇拜和依恋。
  然后,那个小小的、带着神秘兮兮意味的声音清晰地飘了过来:
  “杜野姐姐,我偷偷告诉你哦,其实我妈妈也很想你的。”
  轰——!
  墨云澜切菜的动作骤然僵住!锋利的刀刃悬停在翠绿的菜叶上方。
  一股灼热瞬间从耳根蔓延至脸颊!
  那个夜晚的记忆如同潮水般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昏暗的儿童房,千行窝在她怀里,小脑袋蹭着她的颈窝,软软地嘟囔着:“妈妈,我想杜野姐姐了……” 而她,在女儿纯真话语的催化下,在疲惫和思念交织的朦胧中,竟毫无防备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嗯,妈妈也想她……”
  话语出口的瞬间,如同惊雷炸响在她自己心底!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一刻心脏骤停的感觉,随之而来的是如同怀春少女被人戳破心事的无措和羞怯!她几乎是立刻用更严厉的语气掩饰了过去,迅速哄睡了女儿,但那份被自己亲口承认的思念,却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所以第二天,她才会鬼使神差地去了军展会的布置现场。
  哪里是视察工作?她只是想远远地、不动声色地看一眼那个让她心绪不宁的人。
  然后,她就看到了赵奕欢趾高气扬地指着杜野的鼻子,用最刻薄的语言当众羞辱她!看到杜野挺直着脊梁,眼神倔强却难掩委屈地站在那里……
  那一刻,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而暴戾的愤怒瞬间吞噬了墨云澜所有的理智!那愤怒如此纯粹,如此猛烈,完全超出了她对自己情绪掌控的认知!她甚至没来得及思考后果,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走上前,用最冰冷的语气命令赵奕欢道歉,甚至不惜搬出“停职”的威慑。回到办公室后,那股无名火依旧在胸腔里燃烧,让她罕见地、近乎失态地将勤务处长叫来训斥了一番。
  事后回想,她觉得自己简直疯了。为了一个小小的勤务官,如此大动干戈,这完全不符合她一贯冷静自持的行事作风。可心底深处又有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在反驳:为她疯狂一次,似乎情有可原。
  此刻,听着客厅里女儿和杜野的欢声笑语,感受着身后那个温柔耐心的年轻alpha的存在,墨云澜背对着她们,嘴角却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极其细微地向上弯起一个弧度。
  这个笨拙、纯粹、真诚的alpha……
  她像一缕不期而遇的暖阳,固执地、温柔地,一点又一点地照射在墨云澜内心那座冰封了太久太久的堡垒上。坚冰在暖意下悄然融化,发出细微的、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碎裂声。冰层之下,那被责任、荣耀和规则尘封了多年的、属于“人”的炙热心脏,正重新有力地搏动着。
  墨云澜垂下眼睫,看着手中被切得均匀细致的蔬菜。
  她忽然觉得,在这复杂而无趣的人间,能够卸下肩上沉甸甸的少将光环,抛开那些冰冷的算计和权力的倾轧,仅仅只是作为一个“人”,感受着厨房的烟火气,听着女儿的欢笑,被一份笨拙却赤诚的温暖所包围……
  这本身,就是一件充满意义,而且弥足珍贵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你们猜下一章会发生什么?
  第41章 Chapter 41 相拥
  晚餐在一种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结束。墨云澜的手艺依旧平平,菜肴清淡得近乎寡味,但杜野却异常沉默地将餐盘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仿佛那是世间珍馐。小小的墨千行坐在餐桌旁,那双酷似母亲的大眼睛在杜野和墨云澜之间来回逡巡,敏锐地捕捉到空气中那份不同寻常的低沉。她的小嘴张了张,最终还是把疑惑咽了回去,选择了安静乖巧地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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