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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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舆论哗然。羡慕、嫉妒、鄙夷、猎奇、对军纪的质疑……各种声音甚嚣尘上。
  纪律监察部的反应快得惊人。
  几个小时后,墨云澜办公室那扇厚重的门被毫不客气地推开。林之渠上校一身笔挺的监察部黑色制服,神情冷峻如霜,带着几名同样面色严肃的宪兵,如同带着凛冽寒风般闯入。
  “墨云澜少将。”林之渠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公式化地行礼,“根据《联盟军官行为准则》及《反不正当关系条例》,现就网络流传照片及所涉举报,对您及您的勤务官杜野少尉进行纪律问询。杜野少尉需即刻随我部人员前往监察部接受调查问话。”
  她锐利的目光随即转向站在墨云澜侧后方的杜野。
  杜野的脸色在听到“蓝书”、“照片”时瞬间变得苍白,但当她看到宪兵和林之渠那冰冷的目光时,一种奇异的平静迅速取代了慌乱。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看向墨云澜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从容和决绝。
  墨云澜的目光落在杜野那“壮士赴死”般的眼神上,心底深处泛起一阵强烈的怜惜和无奈。这个单纯的、赤诚的年轻Alpha,大概率是不会懂的。她看到的只是表象的风波,以为是自己“连累”了将军。
  傻瓜。墨云澜在心中无声叹息。这不过是林家,借着墨云平与上官家联姻的风波,借题发挥,敲打墨家,警告墨家不要插手林家和上官家之间盘根错节的利益罢了。即使没有昨晚,没有杜野,他们也会从别的地方找出些“毛病”来。而杜野只是这场权力博弈中,一个恰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的、无辜的棋子罢了。
  杜野没有挣扎,也没有辩解,只是对着墨云澜的方向,无声地、标准地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转身,平静地走向门口的宪兵。她的背影挺直,步伐稳定,带着一种坦然接受一切的从容,却又透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悲凉。
  办公室的门在杜野和宪兵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室内只剩下墨云澜和林之渠两人。
  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墨云澜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林之渠,望着窗外西昆仑星高耸入云的钢铁森林。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和淡淡的嘲讽:
  “林之渠,”她没有用军衔称呼,而是直接叫了名字,“回去告诉林上将,让他老人家宽心。墨家对林家和上官家之间的那些‘家务事’,没有兴趣,也不会插手。”
  这句话如同惊雷,直指核心!林之渠冷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眼神锐利地刺向墨云澜的背影。
  “墨云澜!”林之渠的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被冒犯的愠怒和一种被误解的急切,“你觉得我林之渠,今天站在这里,是因为那些可笑的家族利益?是因为林家的授意?!”
  墨云澜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迎上林之渠燃烧着怒火的双眼。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
  “那你是为了什么?”墨云澜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如刀,“为了在非工作时间,身穿便服的联盟少将,在公共场合,不幸被偷拍了几张角度刁钻的照片?”
  她刻意加重了“非工作时间”、“便服”、“公共场合”、“偷拍”这几个词,每一个词都像一记重锤,敲在军纪条例的边界上,也敲在林之渠引以为傲的执法逻辑上。
  林之渠瞬间哑火。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墨云澜点破了最核心的问题:抛开那些捕风捉影的暧昧解读,从纯粹的军纪条文来看,昨晚的行为发生在非执勤时间、非军事区域,当事人身着便装。所谓的“举止逾越”,在严格的法律条文界定上,存在巨大的模糊空间。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舆论构陷,利用公众对军纪的关注和对高层私生活的好奇,来达到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林之渠内心清楚这一点。她痛恨这种肮脏的政治操弄。但是……
  她挺直了脊背,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冰冷,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执着:“军令条例摆在那里!它的庄严不容亵渎!任何可能损害军队形象、动摇军心士气的行为,无论其背景如何,无论是否被利用,都必须接受审查!这是我的职责,墨少将!”
  她不是为了林家而来,她是为了她胸前那枚象征着军法尊严的徽章而来。即使知道被人当枪使,即使知道这背后是肮脏的政治,她也必须履行她的职责。因为军纪,是军队的基石,容不得半点含糊。这份坚守,是她林之渠存在的意义,也是她此刻面对墨云澜强大气场时,唯一能挺直的脊梁。
  墨云澜的目光落在林之渠脸上,那坚毅的神情如同磐石,不容撼动。她深知,这位以“铁面”著称的上校,绝不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或权势威慑而动摇其心中的执法准则。试图用身份压人,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也违背了墨云澜自己的原则。
  再者,她发自内心地尊敬林之渠这份近乎固执的公正不阿。在权力与利益交织的联盟军中,能守住这份纯粹的信念,难能可贵。
  僵持毫无意义。墨云澜率先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和平稳,仿佛刚才那场带着硝烟味的交锋从未发生。
  “林上校,”她开口,目光平静地直视着林之渠,“如果你执意需要一个解释,或者一个能记录在案的‘说法’……”她略微停顿,似乎在斟酌最精准的措辞,“我只能告诉你:我和杜野少尉,目前,还保持着正常的战友关系。”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却在林之渠的心湖里激起了惊涛骇浪。
  墨云澜的用词极其考究且暧昧。
  她避开了强调等级差异的“上下级”,而是选择了象征着平等地位的“战友”。
  她为这个关系加上了明确的时间限定词——“目前”。
  她强调了“正常”,既是对照片暧昧解读的反驳,也是一种隐晦的声明。
  每一个词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既满足了林之渠“需要一个解释”的要求,没有直接对抗军纪审查,又清晰地划出了一条界限——这是现状,仅此而已。然而,“目前”、“战友”这些暧昧的用词都让这句看似简单的声明充满了弦外之音。
  林之渠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脸上绷紧的肌肉线条似乎更加僵硬了。她极力维持着冷峻的表情,但微微上挑的眉毛,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震撼。墨云澜的坦诚和这充满技巧性的措辞,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这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一种带着警告意味的宣告。
  办公室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空气比刚才更加微妙。
  墨云澜没有等林之渠消化完这句话或继续追问。她姿态从容地坐回了宽大的办公椅,目光重新聚焦在终端光屏上的文件,仿佛林之渠已经不存在。她的声音平淡无波,下达了逐客令:“如果林上校没有其他问题,那请自便。监察部事务繁忙,我就不多留了。”
  这是明确无误的送客信号。
  林之渠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了几下。她看着墨云澜低垂的眼睫和专注处理公务的侧脸,那股无形的、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再次弥漫开来。她知道,再待下去不仅得不到更多信息,反而显得自己无理纠缠。对方已经给出了一个“说法”,无论这个说法多么耐人寻味。
  “告辞,墨少将。”林之渠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挫败和更深的疑虑,转身大步离开了办公室。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内外。
  当那象征着纪律监察压力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墨云澜的目光才缓缓从终端屏幕上移开。她脸上那份平静如水的表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肃杀。
  她没有丝毫犹豫,抬手便接通了一个加密的内线通讯。通讯几乎在瞬间被接通。
  “是我。”墨云澜的声音低沉,没有了面对林之渠时的克制和平稳,每一个字都像裹着来自寂静星最寒冷雪山的冰渣,“动用一切资源,查清楚蓝书上那些照片的源头,从拍摄者到上传者,一个环节都不能漏。我要知道是谁的手笔。”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毁灭性命令。
  “另外,”她停顿了一下,眼中寒光更盛,“转告陶女士。”她念出这个称呼时,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厌恶,“她代表不了墨家,更没资格打着墨家的旗号‘招摇撞骗’。她和上官家之间那些蝇营狗苟的交易,让她自己擦干净屁股去解释清楚!再有下次……”
  墨云澜的声音陡然降至冰点,蕴含着令人胆寒的威胁:
  “……就让她自己收拾好东西,从墨家滚蛋。”
  话音落下,她没有给对方任何回应的时间,直接切断了通讯。
  办公室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墨云澜靠回椅背,闭了闭眼。窗外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却驱不散她周身弥漫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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