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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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好你俩生日卡在月假返校这天,挺巧的。”
  金姐笑着,她头发比之前短些了, 眼中的干劲足以说服所有人,“我跟你们明哥觉得最近大家压力都大,你们俩又难得同年同月同日生,又是我们两个友谊班级的学生,所以就想着过个生日,大家热闹热闹!”
  都这个点儿了,四个班班主任都没回去休息,还在教学楼坐着一直陪他们练。
  学生练得累,老师们守得也累,都像头顶上顶了根高压电线,指不定哪天就漏电了。
  不知道谁起了个调,学生们围了过来,有的站直,有的趴在地上犯懒,都在用声乐课上根本不敢哼出来的破音腔调嚎一首生日快乐歌。
  自从金姐和明哥搞了个什么“友谊班”,说戏导班的沉稳和表演班的活跃能够互补,两个班经常被拉到一起练习,混在一块儿也就20个人出头,很快混熟了。
  “这蛋糕还是我俩自掏腰包买的呢。”金姐拍拍明哥的肩膀,拉着人邀功。
  这生日蛋糕足足有10寸,切小块儿点足够分着吃。
  “这么大的蛋糕?”况野随手束起小辫,“不会真允许我们吃吧?”
  “拿都拿来啦……”孟檀两眼放光,她根本拒绝不了甜食。
  青春期吃甜食容易冒痘,老师们主动买蛋糕的这一行为无异于暗示他们放纵。
  “你们金姐对甜品深有研究,她专门找市里一家做烘焙特别好吃的店给你俩订的。”明哥拍拍手掌,朗声,“行了,抓紧时间,分秒必争嘛。虽然说是我们找了个由头想让大家放松一下,但许愿还是得许吧?”
  纪颂举手:“要许!”
  明哥抱起胳膊随口问道:“谁有打火机?”
  导演班一男生立刻举手:“我有!”
  说出这句话后他就后悔了,明哥不厚道啊,这不摆明着诈他吗?
  明哥接过打火机,在手心里很潇洒地打了一转,说:“今天就不收你烟了,自己老实点儿,成年了吗你就抽烟。亏你还是表演生,嗓子还要不要?”
  那男生不服:“明哥,我比纪颂大好几个月!”
  明哥假意举起手刀要劈过去,“嘿我……”
  男生缩着脖子,不敢嬉皮笑脸,躲开了。
  赵逐川很平静地站在他身侧,唇角却是往上微微勾起的,光线太暗了,纪颂看不清他的情绪,直到一束火光跳跃上蜡烛,赵逐川眼底的笑意也明朗起来。
  他也像那火光,总能在一瞬间聚齐整个空间内的所有注意力。
  站在蛋糕前,纪颂在想,到底要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
  这是18岁的愿望。
  白平衡正常,机身绝不进水,数据卡完整,不漏闪,不跑焦,卡口不变形?
  要真说想要什么,在他这个年纪想要的那个太多了。
  赵逐川是今年集星冲刺校考的门面儿,是集星在本省打出名号的希望。
  既然这么多老师都看好他,那他一定不会上个太差的学校,至少在纪颂看来,赵逐川考进京影会是实至名归。
  那就……
  他闭上眼,偷瞄已经闭着眼睛在许愿的赵逐川,双手虔诚合十:“我希望……”
  能大一开学和赵逐川一起去报道吧。
  纪颂默念了一遍自己的身份证号码,正想再念赵逐川的,突然只记得住后面一串数字,悄声:“喂你身份证号……”
  旁边有人提醒:“颂颂。说出来就不灵了!”
  紧闭的眼皮微颤,纪颂想,对啊,愿望要埋在心里会成真。
  那喜欢呢?
  喜欢是不是也得静悄悄的,不说出来最好。
  又或者说,至少在现阶段不可以。
  要亲脸,要牵手,要抱着睡觉怎么样都可以,但是只要“喜欢”没说出口,他们就还能继续做好搭档,好兄弟……好战友。
  现当下没有什么事情比考试更重要,任何心动都不能乱了分寸。
  他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企图把愈发愈存在感强烈的心跳压下去。
  许愿结束,两个人一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吹灭了燃起的蜡烛。
  “哎?”阿符随口道, “你俩戴的耳钉好像啊。”
  纪颂知道阿符这是无心之言,毕竟他们两个人佩戴的款式的确普遍,特别简约,只是年级上打耳洞的男生少,现在蜡烛的火光又将其映出耀眼银光,才会有人特别注意到。
  “他俩戴了好久啦,”况野很不满,曲起手肘搭在纪颂肩上,“统一口径说是最后一副了,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不然我也得掺一脚。”
  纪颂帮忙收起蜡烛,和赵逐川一起负责将蛋糕切块分发。
  刚才构思好的回课思路现在连影儿都找不着了。
  金姐笑盈盈的:“就许完啦,你俩许愿这么简单的?”
  赵逐川回答:“只许了一个。”
  纪颂望天:“好巧啊。”
  明哥打了个响指,金姐才说:“看在我们赵逐川是年级第一在份儿上,可以朝我提一个要求。除了多给你放一天假,别的你随便提。”
  “金姐,”赵逐川说,“今天我想早点回宿舍休息。”
  况野叫起来:“就这?”
  金姐愣神:“这么简单?”
  “今天赶飞机太累了。”赵逐川皱起眉心,歪头揉揉太阳穴,忽然一副疲惫不堪的神情,“我坐在舱位上腿都伸不直。”
  况野转头:“小林不是说你都是坐的……”
  “头等舱”三个字被赵逐川的眼神吞进喉咙。
  况野“嘿”了一声,不说话了,他想不明白,坐头等舱怎么了?川哥,又没人会觉得你刻意炫富,我要是能坐头等舱,我还要发朋友圈呢!
  “不能多吃啊!每个人刮一撮奶油舔一口差不多得了。”金姐连忙点头答应他的要求,单手叉腰,朝逐渐散开的同学们看去。
  况野率先端起切好的一小块往嘴里塞,吆喝:“赶紧吃啊家人们,金姐开玩笑呢!要是不想让我们吃,她有必要买这么大的吗?”
  金姐恨不得多问阿符学点儿武术把况野一脚踹飞。
  等都分完了蛋糕,赵逐川才把没吃完的蛋糕重新装好到盒子里,拉高口罩挡住大半张脸,再单手取下挂在教室衣架上的羽绒外套。
  他转头对纪颂说:“你要不要也回去?”
  明哥正在给学生压腿,闻言赶紧抬头道:“对,我都差点忘了,纪颂,要不然你也回去吧?我看你这段时间压力挺大的,好好休息吧。你多录半个小时也没多大意义。”
  这时候形体教室人太多,况野也劝:“对啊,要不然你俩先回去吧,早点儿洗澡,我今天就不回去跟你们抢水了。”
  纪颂接过赵逐川递过来的口罩戴上,“你还在这儿练?”
  南方的冬季空气常年湿冷,一遇到晚间不下雨的时候,从天边吹来的风会像刀片一样在脸上刮,要是不好好养护,时间久了,皮肤都得裂开口子,还干燥起皮,一洗脸疼得不得了,赵逐川就会随身给他多戴一副口罩。
  “对啊,”况野打个响指,含一口奶油在嘴里反复尝甜味,“我要是不在班上,那等会儿表二班那些不要脸的又来抢教室了。”
  最近纪颂下课来表一窜班,扳手腕输给了班上一位男同学,痛定思痛,现在回寝室经常没事儿就一边看书一边举他的哑铃,斗志昂扬,像随时准备开擂台赛。
  薄薄的肌肉练回来一些,脸上也长肉了,状态健康而鲜艳,正等着施展拳脚。
  “金姐在这儿呢,怕什么,”纪颂还是温馨提示,“注意点,别干架啊。”
  他穿上赵逐川递来的外套。
  下半张脸藏进领口里,纪颂眨了眨眼睛,瞳孔黑得明光铮亮,猫着嗓强调:“如果干架了,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
  “等你赶到,架都打完了。快走吧。”
  赵逐川把纪颂的外套帽子扣到他头上,手指翻飞,在纪颂下巴处打了个不会漏风进去的结,眉心轻蹙,看向况野,“小林呢?他回了吗?”
  况野说:“他才发了微信,说今天得留下来练即兴评述呢。陈老师可严格了,特别变态,天天抓着他练,洪鸣升级版啊!”
  纪颂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新蜡烛,走到教室门口往回看了一眼,按开顶灯,抬眸对上赵逐川的眼睛,说:“我们走吧。”
  冥冥之中,他总感觉赵逐川绝对不是只想回去休息。
  所以他根本不敢与赵逐川对视超过一秒,他心虚。
  他们走回宿舍的速度比平时更快。
  路才走了一半,寒风已卷着刺骨的凉意呼啸而来,两人心照不宣,像都要把冬天抛在身后,步伐越来越快——
  直到赵逐川的手伸过来,像平时那样握住纪颂的手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突然就跑起来了。
  夜风争先恐后地灌进他们的袖口,空气钻入腋下变成新生的羽翼,生长的疼痛发痒震颤,马上就要飞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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