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不是这么修的 第4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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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奇.jpg
  对于陈素和这种臭不要脸的炫技行为,向远素来是不屑的,不慌不忙御风缠绕姜盈君手掌。
  落笔苍劲,枯笔盘曲,墨色枝干嶙峋如铁,偏在转折处藏一丝柔韧,叶脉细如发丝,笔笔分明微卷,花瓣不过米粒大小,以金粉调墨,点染时轻重有度,微星缀满枝头,隐有暗香浮动。
  然后……
  就没了。
  向远寥寥几笔便停下作画,周边留白,以显清香不与群芳并的独自飘香。
  想法很好,但要说一身傲骨,高洁清雅,菊花更有凌寒傲霜的铮铮铁骨,再加上恬淡绝俗的隐逸高风,其骄傲远在桂花之上。
  姜盈君对比两图,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这一局陈素和大胜。
  不过,向远的确给她带来了极大惊喜,看似孔武有力、颇有精神,实则笔锋细腻,画技勉强可算登堂入室,比那些强行附庸风雅的半桶水强多了。
  再有,这枝桂花和她很配,看画如照镜,很喜欢,如果向远不要,她就收藏了。
  姜盈君知道向远留白是为了作诗,想要凭借诗词扳回劣势,可见他半天没有动作,陈素和的百菊图都要完工了,不由心急起来。
  “先生,若是一时没有合适的词句,我对秋桂颇有倾心,平日有些文笔,先生若不弃,可拿来题词。”
  “已有佳句。”
  “……”
  那你在等什么?
  姜盈君虽未发问,但向远大抵明白她在想什么,不怀好意笑道:“学着点,这招叫欲扬先抑,直接打脸固然是爽,但少了几分反转的震撼。你看好了,我现在压一手,对面见我技穷,以为稳了,肯定会把脸伸过来。”
  真的假的,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姜盈君不敢苟同,陈素和不仅是宗师,还是画道宗师,能将百菊图画出如此境界,可见其胸中傲气,这等人物,或许会有出口伤人,但肯定不会在虔诚的画道方面落井下石。
  果不其然,陈素和只是瞄了一眼桂枝,便没了下文。
  只是昂首挺胸,笔下百菊更加傲然峥嵘。
  “别光看,你倒是念词啊!赶紧损他两句!”
  萧峰传音,没有得到陈素和的回应,在边上急得抓耳挠腮。
  看得出,刘氏宗亲和他一般,并不擅长琴棋书画,棋力全靠境界以势压人,画道方面的造诣有点东西,但也就有点,远不是陈素和的对手。
  在不比试境界的情况下,陈素和这把稳赢。
  都稳了,你高低整两句啊!
  萧氏大老远把你们两位请过来,花了大价钱,要的不是平局,而是大胜。
  眼下平局已定,你不来两句,西楚怎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神都萧氏怎么对外宣传,怎么把太安刘氏踩在地上狠狠羞辱。
  念什么,萧峰都为陈素和想好了。
  小齐,楚爷的菊花大不大,就问你大不大!
  陈素和一脸嫌弃,他好好的一幅百菊图,何等傲意,从萧峰这张狗嘴里吐出来,立马变了味道。
  不念拉倒!
  你不念,我可就念了!
  萧峰懊恼陈素和食古不化,不懂得扩大优势,一步上前,指着姜盈君面前的画作,大声笑道:“枯枝败叶,残花败柳,米粒之花怎比得过我西楚花中之王,依我看,北齐的这幅画不如取名为‘自取其辱’!”
  还得是你啊,换旁人真没感觉!
  向远:(一`一)
  向远连连称奇,萧峰作为反派中的跳梁小丑,未免也太合格了。
  这出场时机,这台词功底,这眉毛眼睛,这说话的语气,那是几千年才……
  哦,萧氏就不缺这样的货色,那没事了。
  “先生,可以作诗了。”
  姜盈君催促一声,她不认为向远能反败为胜,只是好奇向远临时起意的佳句,心痒难耐,想看看和自己准备的诗句相比孰优孰劣。
  “不急,这厮贼眉鼠眼,得志猖狂,肯定还憋了些损话,他再嚣张一会儿。”
  向远淡淡回道,陈素和的百菊图道理太大,他原创佳句属于剑走偏锋,想要大获全胜,还得劳驾萧峰再来两句。
  片刻后,陈素和停下画笔,满纸飘香,百菊傲然,其情操之高洁,坚贞之不屈,刚正之不阿,把他自己都感动坏了。
  陈素和心有所感,这幅百菊图,是他绘菊巅峰之作,以后不管再画多少次,都无法超越此图。
  除了自身本领,还有三局两胜带来的压力,合适的队友也是原因之一。
  想到这,陈素和看向姜盈君面前的枯枝,微笑点了点头:“尚可,姜小友笔下的傲桂清远留香,是一幅不可多得的佳作。”
  萧峰,就决定是你了,快出来自掘坟墓!
  向远心头默念,萧峰果真跳了出来,起手就是一句‘我来说句公道话’。
  “此言差矣,我来说句公道话!”
  萧峰捏着嗓子上前,眯着眼睛,故作深沉地左右审视。
  对百菊图连连点头,唾沫星子飞溅,不吝华丽辞藻,将百菊图夸得天花乱坠。
  待转向姜盈君的孤枝独桂时,一秒变脸,打着哈欠道:“切锋入纸倒是力道十足,留白之处看似满纸清气,更显孤枝之傲,但终究是孤芳自赏,意境也好,风姿也罢,都显得过于小气,远不如百菊之贵。”
  虽是拉偏架,但确有几分道理,至少陈素和听得很舒心,他收回之前的话,萧峰这张狗嘴还是能吐出点东西的。
  一旁,吴睿也上前作出点评,恭贺陈素和再出传世佳作,三位宗师齐齐大笑。
  胜负已定!
  “坑到位了,你这般这般说辞,架子摆高一点,眼神……”
  向远的声音在姜盈君耳畔响起:“嗯,就平时你看我的那种嫌弃眼神。”
  “……”
  先生,我平时没有一脸嫌弃看你,我都是……
  哦,我都没看过你。
  在向远的吩咐下,姜盈君淡笑摇头:“陈老先生的百菊图,色如美玉丰如神,笔清恣纵,有形有骨,笔下百菊或初绽、或怒放、或含苞,姿态不一,只可惜……刻意豪放馨香,得绮丽,失傲意,花中之王难分主次,没了王道之傲,只能说颇为热闹,称不得一流。”
  “……”x3
  话音落下,陈素和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指着孤零零的桂枝,不满道:“姜小友,老夫的百菊图不为一流,你这幅孤芳自赏就称得傲,称得一流?”
  “若傲,何须自证,又何须花团锦簇?”姜盈君不徐不疾反问,素手执笔,在画侧题下诗句。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笔锋收势的刹那,金桂香气骤然浓郁,不屑争锋的淡然之傲跃然于纸上,看得陈素和失神,吴睿失色,萧峰凸出一双眼睛,嘴巴张得老大。
  若无这四句诗词,孤枝就是孤枝,孤芳自赏,矫揉造作,可配上这四句诗词,便从骨子里透出出尘之傲。
  我本不屑相争,你非要我自证,现在我证了,阁下可有话说?
  “啊这……”
  陈素和连连后退,不愿百菊图被比下去,提笔便要赋诗一首。
  画纸尚有空白,足以写下四行诗句,可对应此情此景,还能对照百菊,并且力压对方的诗句,他一个也想不到。
  陈素和脸色苍白,提笔颤抖,一旁的萧峰看不下去了,瞪大眼睛怼向吴睿,传音道:“他不行了,快给他现写一首诗,写诗你是行家。”
  “怎么可能现写……”
  吴睿脸色一苦,口中喃喃念着暗淡轻黄体性柔,有气无力道:“刘氏宗师有大才,不仅有出口成章的才华,还有环环相扣的布局手段,我们被他玩弄股掌之间,老陈输得不冤,也不丢人。”
  你们不丢人,我西楚丢大人了!
  萧峰鼻孔喘着粗气,激将道:“姓刘的可以出口成章,你就不行了吗,我西楚的文人不能被比了下去,速速作诗!”
  “我看你是什么都不懂哦……”
  吴睿一脸看丈育的不屑,懒得和萧峰多费口舌。
  萧峰脸色几度变换,最后作出公平公正的判定,第三局打平,没有赢家也没有输家。
  三局,西楚两平一负,负的那个还是他自己,萧峰别提有多糟心了。
  场中,最为震撼的当数姜盈君。
  她的指尖还停留在画卷边缘,墨迹未干,桂香犹在。
  向远说‘画不够,诗来凑’的时候,她惊叹向远自信傲气,轻松随意,仿佛信手拈来便可破局,好奇他如何作诗,可是早有准备。
  听到向远说‘随便’,以及‘不想用你准备的诗词’时,心头略有担忧,还有几分不服气。
  你都没听过我准备的诗词,凭什么说不行?
  此刻,姜盈君凝视着画中留白处的四句诗,眸光微动,只觉字字如珠,句句入心,回味无穷,越看越欢喜,越品越有味。
  诗画契合,宛若天成,画中桂枝孤傲,诗中意境超然,二者相得益彰,仿佛本就该是一体。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刻意的雕琢,直抒‘不争而自胜’的胸臆,不仅道明了她心中所想,甚至比她所能表达的更为透彻。
  恍惚间,画中清桂活了过来,不争春色,不羡繁华,纵有世人不解,依旧香远益清。
  又一个恍惚,姜盈君眼前浮现向远横卧坐榻,单手撑着下巴,腿里夹着俩靠垫的画面。
  那时的她没少鄙夷向远是个粗人,向远半点没有解释,只是默默打着哈欠,或者无聊翻阅手中书册。
  再想想此前在北齐的几次盛会,她以文会友,当着向远的面作诗佳句,后者无精打采,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人家不是不懂,嫌她水平差,不想跟她一般见识。
  好羞人啊!
  姜盈君懊恼万分,怪自己偏信皇后姐姐一家之辞,怠慢了有真才实学的先生,这一路孤芳自赏,全无半点礼遇,在对方心目中的印象定然差到了极点。
  怎么办,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小姐!小姐!”
  等姜盈君被自家侍女摇醒的时候,西楚阻路的队伍已经灰溜溜离去,无忧谷的车队正在准备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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