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没有余粮啦 第4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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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懒得和他鬼扯,赵青山问正事,“益州何时会派兵?”
  “你猜?”
  “......”赵青山握紧枪,语气不快,“看来还是不够痛!”
  枪口正要往他脓包里戳,汉子忙道,“入冬,他们入冬就会来。”
  “岭南呢?”
  岭南和云州勾结,岭南人若出兵,云州也会同行。
  赵广从去了云州还没回来,此番如果跟云州兵遇上,怕是凶多吉少。
  担心对方撒谎,这一次,赵青山使劲戳开汉子脸上的脓包,直至戳到骨头才停下,“岭南呢?”
  汉子痛得说不出话,想骂人,又怕引来更痛苦的折磨。
  世上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他知道自己躲不过了,便道,“不知道,千户没说,但荆州有意掺和一脚。”
  荆州也卷进来了?
  赵青山转动手腕,看铁枪在血肉里乱搅,又问,“荆州和益州勾结了?”
  汉子痛得哇哇叫,“岭南拉拢云州,益州联合荆州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益州派兵南下,不怕遇到岭南人吗?”问话的是梨花,她不信益州会和岭南合谋分天下。
  别的不说,益州真想议和,书信或使者不可能不经过合寙。
  荆州拿女人做交易是想换取休养生息的机会,益州距离远,怎么可能在岭南没有攻过去前就主动认输。
  汉子已经痛麻木了,乖乖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出来时,千户并没和我们说太多。”
  “那千户怎么和你说的?”
  汉子闭上眼,哑声道,“要我们查探戎州地界有多少人,有机会的话获取你们的信任,为日后做准备。”
  “为日后什么做准备?”梨花追问。
  汉子睁眼,隔着细密的雨看向头顶的人,无力道,“打仗吧。”
  受京都威胁,益州并无多少地界,这两年瘟疫横行,人口也减少了很多。
  朝廷的意思,估计想活捉戎州地界的人,男人充军,女人留着日后讨好岭南用。
  荆州就是用女人换取了暂时的安稳。
  朝廷想效仿这个做法无可厚非。
  第267章
  这是他们私下讨论出的结果,至于到底为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梨花又问了几个问题,汉子侧过身,脸颊埋进泥里,嗓子像堵了大石,央求梨花,“能把我埋在进村的构树林里吗?”
  他阿翁的坟包在那儿。
  他想回到家人身边。
  说来也怪,主动进入勇士营后,他从没想过家人,每日除了操练,便努力克制内心的杀欲,被选中来这边刺探情报,高兴地也是可以为所欲为...
  而此刻,记忆里的人像奔腾的水涌进他脑海里。
  重病不愈的阿翁,身形佝偻的阿奶,沉默寡言的阿耶,唠唠叨叨的阿娘...
  他想喊人,一张嘴,低沉的呜咽溢口而出,忽然又想起离村时的光景。
  阿娘跟在后面,依依不舍的抹眼泪,边哭边喊,“四郎,莫哭,等两年就回来了,到时阿娘多养两只鸡,待你回来就有鸡蛋吃了。”
  家里人多,鸡蛋只给干重活的兄长们吃。
  估计听到他私下发的牢骚,那日阿娘才会说那么一句。
  “阿娘...”他喃喃缩成一团,想抱住自己,但身侧架着锄头,手脚无法自由伸展。
  最后,他奋力的仰起头,隔着湿润的裤脚朝外面望去,“对,对不住。”
  这话带着浓浓的哭腔,却不知与谁说的,四周的村民脸上满是雨,低头看他一眼,心知他可能要死了,问赵青山,“给留全尸吗?”
  赵青山垂目,细雨铺满的眉眼衬得他心神有些恍惚。
  良久,他举起铁枪,狠狠扎进汉子胸口,一瞬要了他的命,“既是东高村旧人,便留个全尸葬去构树林吧。”
  汉子不知道,那片构树林已经开出来种上了粮食。
  他抽回铁枪,淡漠的交代,“外头的尸体扒了皮挂去后山四里外,让三壮亲自去办。”
  “是。”
  村民们拿走桎梏汉子的锄头,拖着尸体出去了。
  雨势不减,赵青山站了会儿,和梨花往回走。
  铁枪上的血混着雨在枪尖聚成血滴往下掉,腥味在鼻尖萦绕不散。
  梨花浑身湿透了,纠结要不要趁四下没人拿把伞出来,还没动,便听赵青山道,“三娘,你会不会觉得堂伯杀孽太重?”
  梨花侧目,一时没明白。
  赵青山顿步,细雨覆住的面庞透着难以言喻的哀伤。
  “他们也是苦命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千辛万苦回村,落得个惨死的下场...”他低头看手里的铁枪,枪尖的血滴密集的滴落,上面的血越来越少。
  他怔怔道,“杀他们的人甚至连个活的机会都没给他们。”
  曾几何,他竟也像那些权势滔天的人那样视人命如草芥了?
  梨花可能不知,无论这帮人是不是益州派来的奸细,他早已打定主意杀了他们。
  为此,他提前吩咐了村民们,所以他喊’杀‘时,其他人没有半分惊讶,毫不犹豫就冲了上去。
  路上满是鞋子踩出来的脚印,这会儿积了水,一脚下去溅起无数的水花。
  这会儿水花染了血,是红的。
  梨花看他盯着地面发怔,不知他的低落从何而来,像哄阿耶般伸手抓他的衣角,轻声道,“堂伯,他们是坏人。”
  “嗯。”赵青山抖抖腿,声音夹了丝哽咽,“堂伯没杀错人。”
  可他仍低着头,握枪的
  手甚至在抖。
  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事。
  回想他应付那些人的招式,以为他不喜欢虚以委蛇那套。
  赵青山老实,在近溪村时,可能连撒谎都不会,然而刚刚,他亲自设套杀了人。
  哪怕他们是坏人,但在赵青山眼里,从来只有被迫应敌,何曾主动攀谈算计过人?
  梨花晃他衣角,小声问,“堂伯想回山里吗?”
  以后可能还会有这样的事,她不想赵青山像现在这般落寞。
  赵青山愣了愣,看她的眼神满是温柔,“堂伯这么威武,回山里种地会不会可惜了?”
  “可是那样堂伯不会难过。”
  没错,赵青山现在就是在难过。
  梨花真心实意道,“三娘希望堂伯开心。”
  东高村的人和事都安顿好了,没有赵青山也出不了乱子,他和三壮叔回山里,重新找个人打理村里的农事杂事就行了。
  她满脸担忧,看得赵青山心里一软,“堂伯没有难过,只是有些害怕...”
  梨花道,“没有探清楚情况,益州不敢出兵,即使出兵,也绝不是因为我们杀了几个小兵...”
  东高村有祸,绝不是赵青山的缘故。
  “不是怕这个...”赵青山摊手,露出握铁枪的手心。
  上面密密麻麻满是老茧,他摸着老茧道,“堂伯的这双手以前只会种地,后来为了活命,不得不拿起武器杀人,堂伯自认杀的都是坏人...”
  梨花从善如流,“这次也是。”
  赵青山摇头,“这次不一样...这次哪怕他们是好人,堂伯也会杀了他们。”
  梨花素来护短,当即不假思索拍马屁,“堂伯做得对。”
  以为梨花会惊讶,不料她是这种反应,话头顿了顿,有些哭笑不得,“滥杀无辜,哪儿就做得对了?”
  “人心隔肚皮,这种时候宁肯错杀也不能放过。”梨花隐隐知道他为什么难过了,迅速说道,“叔伯婶娘他们全下山了,若因识人不清害了族人得不偿失!”
  她掷地有声道,“村里可以有俘虏,但不可以有来历不明的人。”
  赵青山摸摸她的头,叹息了一声,“你不觉得堂伯太狠了吗?”
  “狠点好,三娘眼里,堂伯比任何陌生的无辜者都重要。”
  梨花没有那么多悲天悯人的心思,她始终没忘记自己之所以拯救拉拢收留其他人的初衷是为了活下去。
  救人是为了活,杀人何尝不是呢?
  梨花毫不犹豫的说,“堂伯,你不动手三娘也要动手杀掉他们的。”
  她语气认真而坚决,赵青山不禁有些疑惑,“那你为何问他认不认识窦康?”
  以他对梨花的了解,攀交情就是想结交的意思,那帮人从益州来,如果甘心依附,会是东高村的助力。
  毕竟,眼下合寙腹背受敌,多些人手总是好的。
  梨花莞尔,俏皮道,“我那是故意试探呢,他说他是东高村人,谁知道有没有撒谎?”
  当然,那些人要是真叛逃出来的无辜人,她的确不会杀,而是会带去云岭村交给罗大他们,以免发疯误伤了村里人。
  他问赵青山,“堂伯难受是因三娘的缘故吗?”
  他以为自己想笼络他们为自己所用?
  赵青山垂眼,“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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