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该如何角色扮演[快穿] 第2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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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烛的火光被寒风拉扯得摆动,棚内明灭的阴影骤变,一旁身形高大的工友黑色眼球慢慢动了动,也不知是否因着光线的变化,那张普通的脸陡然变得青白了几分。
  男人动作僵硬,抬起手臂的动作像是被丝线吊起的偶人,他慢慢地、像是努力在操控这具身体一般,将粗糙的手掌落在垂头痛哭的少年的肩头。
  起皮的深色嘴唇微微动了动,男人嘶哑的嗓音一瞬间像是融入了某种尖锐的非人类的电波鸣叫。
  他说:“……别哭…他…不舍得。”
  沉浸在悲痛中的少年自然无法发觉异样,这段时间,他将自己压抑的太狠了。
  又或者说,江让根本连哭都哭不出来。
  人在悲伤到极致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离了躯壳,只余下肉体行尸走肉般的活动。
  “让宝、让宝,我可怜的让宝呦!”
  棚外突然传来了中年女人的哭天喊地。
  阴风骤停,丧棚内的火烛一瞬间恢复平静,颠倒的光影游走回正常的位置,那工友也是一副迷茫的模样,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赶忙尴尬地收回了手,整个人退后了好几步。
  丧棚的布帘子被人掀开,一个穿着崭新长羽绒服的中年女人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来。
  眼看到地上哭得摇摇欲坠的少年,她看都没多看那口红木棺材一眼,当即心疼得扶住少年的肩膀。
  “乖宝,不哭了不哭了,阿爸阿妈来了。”
  少年哭得满脸通红,茫然得像是孩童一般,苍白的手骨死死抓住母亲的衣物,一边咳嗽一边抽搐着呜咽道:“阿妈、阿妈,哥哥走了,他不要我了……”
  “都怪我,是我不够关心哥、是我没用、哥是因为我死的……”
  他说着,竟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一般,牙齿咬得咯咯响,止不住地用手骨撞击额头。
  阿妈一把将他的手扣住,向来做农活而显得粗糙的手掌拍了拍少年颤抖的脊背,急促道:“好了,让宝,不能哭了,待会儿会不舒服,你哥死了是他自己没福气,关你什么事儿?”
  这话实在冷漠,偏偏又极度自然,残忍得叫人心肺生冷。
  江让努力压抑情绪,他红着眼就要推开阿妈,通身颤抖道:“阿妈,哥已经死了,你怎么能这么说他,你怎么能——”
  “好好好,阿妈不说他,让宝乖,深呼吸,听阿妈的话,先去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或许是哭了一场,情绪消耗极大,加上整整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滴水不进,江让终于撑不住地昏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黑夜。
  精神恍惚的少年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身处何方。
  他陷在一片温暖舒适的绸质被褥中,身上也换了一身真丝的睡衣,棕灰色系的房间墙壁上是漂亮的巴洛克雕花,漂亮的壁画挂在小灯下,宁静而温馨。
  不远处空调的叶片微微翕动,吐出温暖的热风,它们纠缠着屋内隐约的雪松暗香,令人愈发眼皮沉重,只想要继续陷入这片虚无的温水之中。
  江让勉强打起精神,他知道,这是段家老宅。
  门外隐隐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江让听得很清楚,是阿爸阿妈略显局促、段家兄弟温和虚伪的声音。
  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听得清阿爸阿妈连连应是、紧张中暗含着兴奋的声调。
  脚步声停在房门前。
  江让忽地绷紧双手,用力扯住被单,脸色惨白。
  他的思绪悲哀而凌乱,可他又无比清晰的知道,阿爸阿妈之所以能这样快赶来京市,只怕是段家两人的作为。
  这段时间他和他们闹得太僵了,过满到近乎溢出的恨意让少年甚至连平静都无法做到。
  他不想看到他们那张倒人胃口的脸,他甚至不允许他们来参加江争的丧礼。
  许是考虑到江让已经撑到极致了,段家兄弟顾忌着不敢对他动手,自然只好另辟蹊径,试图从他的家人身上下手。
  阿爸阿妈说到底只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农村人,如今见过段家首屈一指的财富与权势,再加上段家兄弟可能开出的条件……光是这样想,江让的胃部就开始泛起了酸水。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了,明亮的灯光随之斥满了卧房。
  “让宝,现在感觉怎么样?医生说你太累了,怎么在外头就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
  阿妈的声音絮絮叨叨,可其中关心的意味却毫不作假。
  阿爸也叹着气坐到了床边,中年男人这辈子都不会合理表达对于子女的爱意,他更多的只是沉默着,低声说一句:“受苦了。”
  仅仅是这样简单的两句话,江让便感到自己的眼眶迅速开始湿润,少年蠕动着嘴唇,他想说的话太多了,满腹的委屈、对哥哥的愧疚、心中的痛苦、无处宣泄的崩溃……
  可还未等他说出口,阿妈的声音便压低了几分道:“让宝,阿爸阿妈晓得今天说这话实在不合适,但我们想想还是得提一嘴。”
  “你哥命不好,小时候就被卖来了咱家,他这样的等郎弟,又没能给俺们家生个儿子,死了也是清净,下辈子投个好胎也好过这辈子受苦。”
  “再说了,让宝不是一直都不喜欢他么?现在这不是刚好了,人死了,你也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阿妈听说你在跟这段家那个大的谈恋爱?乖乖,这个段家可真是不得了,前两天派飞机来接俺们进城咧,你是不晓得多风光……”
  “阿妈,”少年慢慢变得如死水一般的眼眸抬起,那双漆黑的眼中仿若被烧得荒芜的草地,如今寸草不生,他动了动唇,很轻声的说:“你知道哥哥是怎么死的吗?”
  阿妈顿时没吭声,显然铺天盖地的新闻她也颇有耳闻。
  一旁的阿爸死死皱着眉头,语调古板道:“我们晓得,但你哥那不是活该吗?开车都能出事,是他自己没本事!”
  江让用力地抠挖自己的手指,苍白的脸颊鬼幽幽的,看上去怪异无比。
  他嘶哑道:“阿爸、阿妈,你们应该不知道吧,跟我在一起的,不止是段玉成,还有他的弟弟。”
  阿爸阿妈一瞬间面色僵硬,阿妈有些颤抖地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江让漆黑的眸子静静看着母亲,突然轻笑一声,轻描淡写:“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们两个一起玩过我啊。”
  “我不肯,他们就逼我。”
  阿妈突然受不住地尖叫了一声,她双眸通红,哆嗦道:“真的吗?让宝,你是说真的吗?!畜生、那两个畜生……”
  江让轻声道:“哥哥知道了这件事,才会开车去撞他们。”
  他越说,声音就愈发微弱,像是得了绝症的患者,神情衰弱,连脊背都再无法直起来。
  阿妈抹了抹眼角的泪,嘶哑道:“……我们走,让宝,不怕,我们现在就走,大不了不待在京市了,咱们去别的地方上学,俺们不稀罕这儿!”
  江让慢慢摇头:“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从踏入段家开始,他便早已深陷泥沼。
  那些盯着他的眼睛,永远不可能闭合上。
  没人能帮他的。
  可他不甘心啊。
  哥哥的一条命、他的理想抱负、前途光明的学业……
  江让垂着眼,稍长的刘海掩住他森冷的眼球,他近乎恨意的想,既然他逃不掉,那就都别想好过。
  但他不想再牵扯其他人进来了。
  第三日,江争下葬后,阿爸阿妈就回了乡。
  段家兄弟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当是他们呆不习惯。
  盯着江家父母的人到了车站,看着人上车便也就离开了,所以,他们丝毫不清楚,阿爸阿妈根本没有回乡。
  江争头七的那天,江让还是回了那间地下室。
  便是回来这一日,段玉成都十分不放心,好在自江家父母来过一趟后,江让的精神状态确实好了很多。
  这段时间,段玉成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他不再阻止段文哲靠近少年,这对双胞胎像极了两条妄图讨主人欢心的哈巴狗,对于江让的话处处不敢忤逆。
  少年并没有给他们什么好脸色,但越是这样,他们便越是讨好、不敢再多加逼迫。
  江让挽起袖子,将逼仄的地下室好好清理了一遍。
  坏掉的小彩灯被他换上了新灯泡、被褥晒得蓬松绵软,连江争曾经穿的围裙都他洗的干干净净。
  许多个瞬间,江让总觉得,好像一转身,哥哥仍在他身畔,从未远去。
  他们生活在一起二十年,是从未分开的二十年,是近乎将对方刻入骨血的二十年。
  约莫到了傍晚时分,江让捻了一碗香灰,在门槛边撒了一层厚厚的香灰。
  头七夜又叫回煞夜,传闻中,人死后的第七天,亡魂可能会变成各种小动物回家探望,有时则是以本体归来,如果见到家人仍旧保持平静,亡魂便能不留遗憾地安心离开。
  要判断亡魂是否回来过,便要在家中门窗边撒上香灰。第二日的清晨,通过检查是否有脚印、痕迹,推断亡魂是否回来过。
  江让今天的精神一直都很亢奋,他总是控制不住地盯着门口的香灰,但到底精神不济,约莫到夜间十二点的时分,他终于熬不住地昏睡了过去。
  但古怪的是,他并未睡多久,只是刚闭上眼皮,便再次醒来了。
  这一次,他睁开眼,看到了坐在床边,静静盯着他的、面色青白的鬼魂。
  江争死去的样子不算好看,胸腔穿孔,后颅破了个碗大的血洞,高大身体中的骨骼更是七零八落的粉碎,只余下软软的一滩血肉。
  可江让不怕,在这样一个潮湿诡谲的冷夜中,少年蠕动着嘴唇,通红的眼眶中溢满了病态的思念与爱意。
  “哥,”他说:“你回来了。”
  江争没有说话,他看上去像是一块被风干的腊肉,僵硬的坠在拥有阳光气息的床榻上,脸上骇人的青筋如同一条条鼓起的蛆虫。
  唯有那双黑洞洞的眼、只有那双黑漆漆的眼,始终死死盯着少年。
  江让努力压抑嗓间的泣音,他慢慢靠近早已死去男人,颤抖的手指轻轻描摹过哥哥那冷冰冰的眉眼,最后,他捧住了哥哥苍白的脸颊。
  少年跪在床榻上,与男人额头抵着额头。
  他哭着问:“哥,你在想什么?你说话啊?你回来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么?”
  男人没有说话,下一瞬间,他就这样消失了。
  江让猛地惊醒来了,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心脏跳得快极了。
  可未等他缓过神来,一条透明的、冰冷的舌头,伸进了他的口腔中。
  令人耳红的水声古怪地响起。
  可从头到尾,少年的身边都没有人。
  江让黑润的眸被逼出了湿红,他被吻得喘不上来气,身上的睡衣也缓缓如同被剥落的皮,慢慢褪了下来。
  “哥,你想要我是吗?”
  身体上冰冷的掌印在顺着小腿慢慢蜿蜒,像是蛇类吐着蛇信子慢慢绞缠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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