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该如何角色扮演[快穿] 第18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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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妈知道这事儿急不得,起码明面上定下来了,他们心里头也就宽慰了几分。
  “争娃儿,”中年妇人叹了口气,她突然变得那样慈悯,眸中闪着几分水意,像是在心疼江争可怜的遭遇一般,她叹道:“你也晓得让宝那脾气,他现在还小,不懂怎么过日子,你是他媳妇儿,平日里多教着些,咱村里头哪家不是这样过来的?”
  阿妈絮叨道:“你也别难受,时间久了,认清了,自然就能走到那步了。你啊,平日里就好好伺候着,这么多年让宝身边不就你一个么?”
  江争平日里就不是话多的,他垂着头,双手交叠在身前破旧的围裙上,低眉顺目道:“阿妈,我明白的。”
  阿妈满意地点点头,实在说,江争来江家二十多年了,确确实实是个性格好的,农村妇人不懂什么关于婚姻的利益或是纠葛,但她最是清楚,江争这样的,最是适合过日子的、能把日子过得红火的。
  妇人思衬着,半晌道:“虽然你们一时半会儿还没圆房,但到底还得先备着,你今儿便去河里逮条肥鲤,取了鱼籽去神婆家朝狐仙娘娘讨药。”
  江争当即不做多想,应了下来。
  抓鱼对于乡下人来说分外简单,不出一刻,站在只及膝盖的溪水中的男人便单手拎着条肥硕翻白的鲤鱼,利落破腹取籽,用布袋裹好,匆匆去了村头神婆的住处。
  这不是江争头一次来,可他却依旧与经年前的自己一般,盯着那道漏出的、晦暗深红的门隙微微出神。
  透过那道昏暗的门缝,堂中供奉的栩栩如生的红狐雕像似乎活了过来,尖吻处细细的绒毛微微浮动,骨碌碌的红眼珠如同燃烧的一团烛火,慢慢地、古怪地定在男人的黑郁郁的黑瞳中。
  江争微微动了动眼皮,湿漉漉的腕骨正要曲起去敲开,那扇低矮半朽的木门便被人从内推开了。
  神婆佝偻着身体,苍老的面容如同一张腐败的老树皮,就这样黏在皮肉上。
  看到年轻男人的一瞬,她微微咧开干裂的唇,嘶哑的声音如同锯子锯在木块上一般。
  “来啦,进来吧。”
  她像是知道江争要来此处的原因,所以她什么也没问,掀开门框边脏污的布帘,接过对方递来的鱼籽,引着男人进了里屋。
  里屋中的烛台边染着一排红烛,烛光阴暗猩红,衬得那小屋愈发逼仄潮冷。
  江争再一次完整地看到那尊红狐雕像。
  血淋淋的大尾巴蓬松地散开,狐吻似笑非笑,红橙橙的眼瞳仿佛能反出幽暗的光芒来。
  最吸引人的是,它怀中利爪半抱着一个笑得仿若金童玉女的胖娃娃。
  “……跪下吧。”
  干枯的声线喑哑道:“…你和你丈夫的生辰八字可带了?”
  江争依言跪在熏人的香炉前,闻言立马肃穆地从口袋中取出两张黄色字条递了过去。
  神婆细小苍老的眼半颤不颤,她口中喃喃有词,嘱咐江争磕三个响头,随后,将手中的生辰八字烧成黑灰,混着糯米、鱼籽和一小瓶古怪的红色汁液,用木杵捣成团,搓成一枚红丸。
  “江争,”神婆的眼彻底闭上了,她哆嗦着嘴唇,唾星子飞溅,轻哑道:“用了狐仙娘娘的药,自此后,你便生是江让的人,死是他的鬼。日后,他的孩子也只会从你的肚皮里降生。”
  这话实在阴森,甚至有些怪异的邪气。
  可江争听了,却只觉心安、甚至是暗自欣喜。
  男人脸色映着红凄凄的烛火,那烛火无风自蠕,像是一滩富有生命的、流动的鲜血。
  他近乎虔诚地磕头,最后,双手捧过那颗腥味十足的、仿若新鲜胎盘的药丸,仰头吞了下去。
  在药丸入腹的某一瞬间,江争甚至恍惚能感受到腹腔中微微鼓动的、属于新生命的胎动。
  他着了魔的想,得再快些了,宝宝已经在等他和让宝圆房了。
  *
  时间飞速,转瞬便掠至八月底。
  眼见开学在即,江让和江争的东西也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两人行李并不算特别多,考虑到路途十分远,大部分的生活用品不好带,便打算等到地方了再买。
  阿爸阿妈明面把家里钱掏空了,给了两人准备了一千多块钱。
  但其实临走前一天晚上,阿妈抹着泪,悄悄给江让在衣裳里又缝了一千块钱,并反复嘱咐少年不要告诉江争。
  江让嘴上答应的好好的,其实在第二天刚上公交车的时候就全跟江争说了。
  眼看着偏小的村庄、陈旧的众人逐渐在视野中淡去,江争硕壮的身躯挤在狭小的座位里,他轻轻抿唇,低声道:“让宝不用什么都跟我说,你要念书,钱本就该紧着你用,哥进了城可以寻一份工作,以后还能供着你读书……”
  少年却只是笑笑,阳光雀跃地流在他的脸上,金灿灿的,像是秋日的麦子,令人能感触到青葱的、饱腹的幸福感。
  他微微侧头,轻快道:“哥,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又分什么彼此呢?
  江争愣愣地看着他,好半晌才掩饰性地半垂下微红的眸,贴在少年肩侧的手臂绷得很紧,就好像是,男人正在努力克制着什么蓬勃的情绪。
  又或许是,不合时宜的爱意。
  日升月落,风起雨歇。
  他们一共坐了四天的车,中途转了无数趟,才千辛万苦地到达了京市。
  大城市确实与乡村十分不同,目之所及,大街小巷都是江让从前见都不曾见过的高楼大厦、繁华景象。
  白色砖墙密密麻麻地垒成高耸的楼房,顶层半圆形的窗户透显出对未来建筑设计的幻想与展望。
  蓝色巨大的玻璃幕如一颗巨大昂贵的蓝宝石,坐落在城市的中心,远远看去,无数簇阳光投过它折射出去,显出更加立体、辉煌的美感。
  柏油马路平坦、毫无乡下泥地的砂砾与波澜,一丛丛规划好的绿化带分隔开来往的车辆,大街上一片车水马龙,广告招牌花花绿绿、吆喝声永不止歇……对于江让来说,一切都像是身处梦中一般。
  而他和哥哥,则像是误入其中的、卑微似尘埃的蜜蜂儿。
  尽管他们辛勤无比、怀有对未来的无数期待,可刚来到这个崭新的世界,他们难免晕头转向,心生惶恐,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人坐了几天大巴车,这会儿刚下车,江让想了想,打算先寻一处路边摊,随意吃些简陋的盒饭,顺便找老板问一问路。
  但很可惜,或许是时间不对,两人转了半天都并未寻到,无奈之下,只好局促地进了街边的一家面馆。
  京市的口音十分标准化,并带有本土的口音,若是说得快了,并不好辨听。
  江让学习向来好,但口音难免带了几分乡下的土调,江争则更是不用多说。
  于是,在听到老板说一碗什么都不加的面条卖了足足三块钱,江让惊讶的音调难免显出几分尴尬又局促的意味来。
  老板约莫是本地人,正在柜台前按着少年只在书本上见到过的简易计算机,抬头瞧见衣衫简陋、灰头土脸的两人,脸色当即变了变,露出几分排斥和轻蔑的意味道:“吃不起就别吃啊,乡下来的叫花子。”
  少年正是青春期最是要面子的时候,他日日期盼着来到自由、民主、由社会规范和文明礼仪约束的大城市,期盼着自己也成为真正的文明人,他怀揣着太多憧憬与理想。
  可没想到,刚来到这里,便被人仅凭着衣着如此贬低瞧不起,面色当即难看了几分。
  更何况,一旁的哥哥甚至并未听懂对方的羞辱。
  一时间,江让竟莫名地生出几分难堪的心思来,他感受着周围衣冠楚楚、或是休闲崭新的客人若有似无看来的眼神,只疑心所有人都在瞧自己的热闹。
  无数蜂拥而来的、无形的、高高在上的排挤令他近乎生出一种窒息的感觉。
  少年拿着麻袋的手骨微微泛白,他咬牙掏出皱巴巴的六块钱,对老板道:“老板,给我们下两碗面条。”
  老板翻了个白眼,随意接过钱,低声轻嗤道:“要我说没钱就老老实实在乡下待着呗,真是什么人都能来京市了,也不看看自己能撑几天……”
  江让用力牵过哥哥的手,听着江争在他耳畔轻声问老板说话的意思,一声不吭地走到最拐角的地方落了座。
  少年努力将自己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的破麻袋往里面塞一些、再塞一些,好像这样,就能挡住旁人或好奇、或轻蔑的目光了。
  第157章 理想主义利己男21
  连串铁锈钥匙入侵锁头的声音咣当作响,像是生锈的钉子咣咣铛铛锥打在坚硬的颅骨上一般。
  分明是闷热的夏日,身材高壮的男人却裹得严实无比,他微微弓着腰,白皙的额头冒着灰蒙蒙的汗珠子,宽厚的手掌一边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红色塑料袋,另一边拧动钥匙。
  终于,待到‘咔哒’一声后,锈迹斑斑的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比柏油马路上闷热的汽油味更加难闻的霉臭味,像是因过分潮热而发了霉的金属或水泥闷出的刺鼻气味。
  这是一间环境极差、逼仄、光线极暗的地下室。
  敷衍的水泥墙面上有歪曲龟裂的痕迹,暗色的顶上挂着一盏小电灯,卫生间与厨房只有一墙之隔,紧巴巴能容下两人的床榻像是随时都会倒塌一般。
  甚至,这里连隔音都差极了。
  楼上若是有人走动,声音便会如同裹了层塑料袋的锤头砸在地上一般,咚咚扰得人不得休憩。
  便是这样恶劣的住宿环境,在寸土寸金的京市,都得要两百块的月租。
  这还是江家两兄弟苦寻许久才寻到的落脚之地。
  好在江让和江争都不是特别在意物质生活的人,主要是手头的钱实在是不够看,毕竟,除却要付房租以外,林林总总的生活用品、水电费也不是小数目。
  尤其是江让马上要入学了,虽然少年入学的学费全免,还能够申请补助,但难免有遇到紧急问题的情况,所以还得备着通讯工具。
  两台最简单的按键手机都要了他们五百来块钱。
  眼见手头的钱花得精光,江争当天便打算出去找工作。
  男人年近三十,没上过学,又不是个多么嘴甜的,周身上下也就一身蛮力勉强能用。
  在江让心里,自家哥哥从来都是个老实本分、甚至称得上好欺负的人,是以,少年担心他听不懂当地人的话,容易遭人欺负,八月底那大热天的愣是要陪着他一块出去找工作。
  但找工作哪里是容易的。
  不过来京市两周,江让便深切明白了一个道理。
  城里人都是趋炎附势、踩高捧低的。
  大城市确实自由,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有过多的人言可畏和山村里迂腐的礼数约束。
  可实际上,这里的自由并不称之为自由,而被称为,忽视。
  街道上的行人来去匆匆,他们不会如乡村中一般,来来走走热闹客气地打招呼,也不会一家有事儿、众人帮忙。
  他们冷漠、各扫门前雪,只以自我利益为中心。
  面对这样的社会现状,江让其实并非不能接受,每个人都有私心,这属实正常。
  他无法接受的,是那庞大的城市中隐含着的高人一等的、对普通人和外地人的歧视。
  那些斯文的本地人会因为着装、口音、粗俗的动作,甚至是吃饭姿势而去嘲笑外地人。
  偏偏他们嘲笑的又不算彻底。
  若是外地人有钱有势、或是有权傍身,他们便又变了一副讨好谄媚的嘴脸。
  看得直教人作呕。
  这里的阶级固化极度严重,茫茫人群好像被严格分为了有钱人和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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