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该如何角色扮演[快穿] 第1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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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能料想到少年抗拒的模样,所以,他只能是沉默、驯服的受害者。
  他绝不会任由自己和江让站到对立面。
  毕竟,到最后,他是要和让宝过一辈子的人。
  过一辈子,自然不能心有芥蒂,否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
  ……
  六月的天已经逐渐热起来了。
  高考的第二天,校门口站了许多焦急接考的父母亲戚。
  阿妈今日特意空了一天时间,她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饼子和用冰镇过的井水,另外一只手则是抓着一把小蒲扇不停扇着。
  一旁张家婶子这会儿也赶到了,两家是邻居,但江让有出息、回回考第一,张家小子成绩不好,天天被婶子揪着耳朵骂。
  骂便算了,还偏要和江让比,但显然的,这种打压式教育非但没让孩子争气,反倒愈发叛逆了。
  可以说,今日张家小子肯安分考试都算得上他们张家祖坟冒青烟了。
  “张家婶子!诶,来,这儿有位子,特意给你空的嘞。”
  阿妈难得笑眯眯的,便是额头汗珠子不住往下滚都一副心情好极了的模样。
  张家婶子本是不想同阿妈站一块的,毕竟两家孩子对比实在惨烈,但奈何,人家喊了,她也不好装作看不到。
  “瞧你今儿高兴的,你家让宝是板上钉钉子能考上好大学吧。”张家婶子笑笑,话里头带了一股子酸味。
  阿妈笑呵呵道:“可不,昨儿让宝回来讲那语文数学都简单的不得了!恐怕是今年题儿出得简单吧。”
  张家婶子笑不下去了。
  话题聊不下去,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瞥了眼旁边认真盯着学校大门的江争,眯了眯眼,低声对阿妈道:“琴姐儿,你喊你家那等郎弟先走,我跟你说个事儿,这事儿大家都晓得,我看就你还不晓得,才这么不急不慢咧!”
  阿妈皱了皱眉,张家婶子平日里爱攀比,但也没什么太大发的坏心眼,想了想,便同旁边的江争嘱咐道:“江争娃儿,就快考完了,你去小店给你弟弟买两根雪糕去。”
  江争自然温驯的去了。
  张家婶子一看江争走了,立马声音挑大道:“诶呦喂琴姐儿,你是不晓得,我前阵子听讲我们村老刘家那等郎弟啊,跟着老刘家那独苗苗一块去大城市打工去了,但你晓得怎么了?!”
  “他家那等郎弟刚去大城市,就跟人家跑了!”
  阿妈脸色一皱:“老刘家那人平日里看着还怪老实的啊——”
  张家婶子得意笑道:“是啊,但谁晓得那老实是不是装的?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要我说啊,你家那个,也得注意着点。”
  见阿妈没吭声,张家婶子继续道:“你家江争娃儿虽然是打小买来的,但你就能保证他以后对你家江让就一心一意了?”
  “那江争娃儿力气大,是个肯干活的,身子壮,又好生养,村里人都羡慕你们家,这要是跑了,以后可不好再给你家江让找个这么好的了。”
  眼见阿妈脸色沉下来了,张家婶子添油加醋道:“你家江让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以后俺们村指不定都能沾点光。但讨媳妇儿就得要听话的、好控制的。你现在不抓抓紧,以后你家江让自个儿自由恋爱找了个难对付的城里哥儿或是千金,那你们一大家子可就不得安宁咯——”
  阿妈这下是彻底被说服了。
  妇人紧紧捏着手里头的塑料袋,忧心忡忡。
  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了,几乎是江让出来的瞬间,江争便面含喜意,迎了上去,又是递雪糕、又是拿着汗巾替少年擦汗,伺候的殷勤不已。
  阿妈远远瞧着,心里头做了个决定。
  江让这会儿还什么都不知道,少年吃着雪糕,眉眼弯弯道:“哥,不问问我考的怎么样吗?”
  江争面上含着无奈的笑,他抬头道:“让宝笑得这么开心,肯定考得很好。”
  江让一边咬着雪糕,一边抬头看着万里晴空、以及晴空下隐约映出的灰色山峰,喃喃道:“哥,我们终于能出去了。”
  江争握着他的手微微紧了紧,只低低嗯了一声,像是自胸膛中发出的声音一般。
  *
  高考完,便只待等着成绩了。
  江让大概估算自己的成绩,上哲法大学的新闻系是稳稳的,甚至还能超出许多。
  十几天的空闲,江让便想着帮家里一块下田干活。
  但阿爸阿妈死活都不肯,说江让以后是大学生、坐办公室的,怎么干这些粗活。
  江让拗不过,只好作罢,想着等成绩出来了,去替镇子上有钱人家的孩子补习。
  约莫过了五六天的样子,一日晚上,天边刚擦黑几分。
  阿妈领着江争回家,两人手上抱着几床大红鸳鸯的被子,料子很好,看着水光油润的。
  江让有些茫然的看着江争,哥哥没吭声,只是抿着唇出去继续取东西。
  “阿妈,这是?”
  见江让问出来了,阿妈赶忙往外走两步,眼见江争在整理院子里的喜烛等一类的物品,一时半会回不来,她立马将门关上,拉着江让的手坐在桌边。
  家里的电灯用久了,灯光黯淡,浅橙光线倾洒而下时,像是一层蒙蒙的网纱悠悠披在人的头顶、身躯上。
  一切的一切都恍若在刹那间幻化成了皮影戏中光怪陆离的情景。
  阿妈拍了拍少年光净的手背道:“让宝,你听阿妈说,道士算过了,过几日就是本年的好日子,正好你考试结束、年纪也到了,是时候跟你阿哥完婚了……”
  “阿妈,你在说什么呢!”
  江让几乎被刺激到了一般,急促地起身,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略显苍老的母亲。
  阿妈皱眉,像是看着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看着少年,压低声音道:“让宝,你啊,还年轻,不懂事儿。”
  “江争那崽子心野着呢!在这儿有阿妈替你看着,他跑不掉。但你马上进大城市念书,阿爸阿妈得在乡里种田供你读书,只能江争跟着你。去了城里,人就变了,他本也就是咱家买来的,心啊,不属于江家,肯定会卷了钱抛下你跑了。你以为村里没出过这样的例子么?!”
  阿妈越说越气,虎着脸道:“那老刘家的等郎弟就是,去大城市没两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指不定就是不要脸地跟着奸夫跑了!”
  “让宝,你听阿妈的!你得趁现在赶紧跟他结婚,绑着他,等他失了贞洁、怀了你的孩子,他那心啊,也就定下来了,指定老老实实跟你过日子。”
  第153章 理想主义利己男17
  黑沉沉的阴云压在薄暮深黛的山尖上,珠帘般的雨幕悄然落下。
  它们先是细细的、潮湿的,像水蒸气,随后,顺着风起,逐渐凝聚在一块,变得沉甸甸的,瓢泼而下。
  大雨打湿了灰黄的泥土,将它们搅弄得浑浊不堪,院中的广玉兰再也承受不住那般湿条条的攻击,惨白的花瓣一瓣又一瓣地零落入泥,再也支不起清雅的身姿。
  天地一片灰暗,唯有那叠矮矮的土瓦屋内烛光滟滟,烛泪缓缓划下,胶在油腻腻的木桌上。
  农村里头通电本就难,一旦遇上大雨,便也只能靠着家中积攒的蜡烛度日。
  靠坐在桌边的中年男人鬓边已然因为过度的劳累白了几分,他抽着手中的旱烟,半晌不吭声。
  而在他身前,正跪着一个腰杆挺得笔直的清隽少年。
  因着结婚的事儿,阿妈已经在一旁劝了许久,若是从前,江让多少还肯听一些,今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鬼,宁肯死愣愣地跪在地上都不肯松口半分。
  阿爸又抽了口烟,瞥了眼站在一边规规矩矩、不被允许参与家事的江争,低咳一声,打定主意似地斩钉截铁道:“结婚的日子不变,让宝他妈,甭跟他说多,这小子钻死胡同了,到日子了,就是压着也得叫他把这婚结了。”
  跪在地上的少年顿时受刺激似地站起身,江让很少有这般情绪外放的时候。
  但此时,面对封建大家长毫不讲理的逼婚,他再也难以忍受,红灼灼的眼眶湿意逼人,咬牙大声道:“……不讲理!我今儿话就放这了,这婚,我就是死都不结!”
  “混账东西,你给我跪下——”
  阿爸被气的将烟枪狠狠敲在桌案边,咳嗽得额露青筋。
  一旁的阿妈赶忙帮他顺气,面露焦色,眼尾的鱼尾纹深深纹入血肉,她对江让道:“让宝,你听话,阿爸阿妈都是为你好,成家立业,得先成家啊!结婚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阿爸阿妈再不管你了成不?”
  江让闭了闭眼,忍耐地抿唇,他深深看了眼一旁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宛若被人操控的傀儡人一般的兄长,深呼吸一口气,双膝再次用力砸在硬实的土地板上。
  屋外的雨很大,可江争依旧听见了少年腿骨撞在地上的声音,沉闷、压抑,仿佛有无形的锁链正压着他的脊背,可少年却始终挺直了脊骨,不曾弯曲一分。
  分明是那样斯文、易碎的容貌,怎么会露出那般锋锐、不屈、冷漠的神色呢?
  少年似乎很清楚自己与这个沉在老旧思维的家庭格格不入,所以他不会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去尝试螳臂当车地说服他们。
  他只是哑声地、剖心挖肺的道:“阿爸、阿妈,儿子很感激你们的养育之恩,不曾有一刻敢忘。是儿子不孝,但我与哥哥之间实在只有兄弟情谊!”
  “我不需要哥哥围着我转,我也不需要以婚姻的形式将哥哥作为奴隶一样地捆绑在身边,阿爸阿妈,我成年了,我有手有脚,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自己去挣、自己努力!”
  少年这样说着,染着潮红的眼眸看向一畔始终沉默的兄长,似乎在竭力寻求哥哥的支持。
  可江争只是这样静静地站着、一句话都不说的站着。
  那样高大的、沉闷的、如小山似的背影中竟迟缓地显出几分莫名的哀伤来。
  江让知道哥哥只是被愚昧的观念驯化了,或许会偶尔挣扎,可只要还在这里、还在大山里、还被这些闲言碎语挟裹着,哥哥就永远无法挣脱出牢笼。
  江让从来不觉得江争对自己的爱是所谓的爱情。
  男人只是长久的被言语、环境影响了,才会误将亲情视作爱情。
  甚至于,在江让的眼中,江争都不能完全算作一个拥有自我意志的自由人。
  谁会去相信一个思想残缺的人口中的爱呢?
  所以江让不再将结盟的目光放到江争的身上。
  他想,只要能熬过这段时间,等熬到开学的时候,一切就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了。
  江让甚至开始计划,暑假足足有两月的时间,家教看样子是做不了了,但他可以去镇上封闭的厂里干活,这样阿爸阿妈也很难找过来。
  少年一切都计划的很好,甚至当晚就当着江争的面将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收拾好了。
  可当他第二天醒来,等全家人都下地干活没了动静,背着书包想想推开门的时候,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上了。
  他就这样被锁在自己的家里,失去了人身自由。
  江让脑中一白,近乎失态地去撞那扇木门,他用手去掰、用菜刀去砸、用所能想到的一切东西去自救……
  可那道被捆了几道锁链的门却始终纹丝不动。
  甚至因为动静过大,隔壁的张家婶子都劝道:“江让娃儿,别弄了,你家门锁了好几道,你本也就年纪到了,老老实实结婚才是正道,像我家崽子,下月不也要讨媳妇儿了,村里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江家屋里再没了动静。
  江让双手抱膝蹲在地上,汗津津的面孔毫无颜色,活像是一尊不会哭不会笑的石像。
  时间也不知过去多久,直至屋内那扇小到只能余下头颅的顶窗逐渐变得漆黑,门外才传来了锁链的动静。
  少年面无表情地抬眸看过去,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被水洗了一遍,白皙的下颌角因为长久地钉在膝上,抬起几分的时候,都洇出湿红的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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