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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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只说是不够的,她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消化这些事情,许妙愉明白这个道理,也不急于一时教会她。
  秦苒突然笑了笑,“妹妹,每次看到你,我都觉得惭愧得很,长嫂如母,明明该我护着你的,可是你比我要成熟明事理多了。”
  许妙愉也笑,“嫂子你忘了,你的年纪本来就比我小。”
  “的确是忘了,还不是因为你还没有嫁人,总是觉得,好像没有成家的人都要小一些似的,好在也快了。”她忍不住打趣道,可是话一说出口,就发现许妙愉的脸色不太对,“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
  “没事,有些感慨而已。”许妙愉慌忙掩饰,虽然看这样子婚事是不成了,但消息毕竟还没传出去,还是先不要让嫂子知道,以免节外生枝了。
  这样想着,为了避免秦苒看出什么,她很快找借口离开了。
  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南星正在指挥着仆从们打扫院落中的树叶,昨夜下了场小雨,打落了几片叶子和几朵娇嫩的花瓣。
  许妙愉走进屋内,南星也跟了进来,一板一眼地说道:“小姐,最近不太平,往后您要出门,请允许我跟随在左右。”
  许妙愉疲惫地摆了摆手,“哪还有以后,恐怕很快,他就会让你回去了。”
  南星一愣,眼神中有些疑惑,但仍坚持道:“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奴婢不敢去猜测,但再这里哪怕一刻,也要保护好您。”
  多么认真,要许妙愉如何忍心驳斥她,只能任由她去了,也或许,她此刻实在没有精力与她计较这些。
  夜幕降临,及至深夜,一切都陷入了沉睡之中,许妙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一直浮现着白天景珩离开时的背影,还有他的那些话。
  胸口有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直到耳朵上传来凉意,是由冰凉的液体落到了耳畔,她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落了泪。
  不知道还好,一知道,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止不住,呜咽之声惊动了耳室的紫苏和南星,南星想要上前查看,却被紫苏拦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许妙愉终于在极度的疲惫之中睡着,可是在梦里,他还是不放过她,七年前的一幕幕在梦中一遍遍重演,最后定格在那把染血的匕首上。
  许妙愉睁开眼睛,梦醒了,但她的醒来不是因为梦中的场景,而是被远处的喧哗之声吵醒。
  “紫苏,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哑着声音问道。
  紫苏慌慌张张跑过来,将烛台点燃,火光照出她脸上的迷茫与疲倦。
  她也是刚被吵醒的。
  许妙愉披衣起身,推开窗户,望向喧闹的江边,是军营的方向,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这个时候,一定有大事发生。
  来不及整理仪容,她走出了院子,遇上了前来寻她的秦苒,“妹妹,怎么办才好,我听外面传说,夔州被攻克,朝廷的军队正往渝州而来。”
  许妙愉心中一惊,忙问:“哥哥呢?”
  秦苒道:“他已经走了,走之前他说他恐怕要立刻带兵出城了。”
  “什么时候的事?”许妙愉又问。
  秦苒道:“有半个时辰了,先前我听说你还睡着,就没过来打扰。”
  原来梦中的纷乱还是减弱了她对外界变化的感知,当她因为喧闹而醒来之时,外面的调兵遣将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算算时间,他们大概已经出城去很远了,现在去追也追不上,更何况,见到了他们,她又能说什么呢。
  许妙愉面上露出苦笑,携着秦苒走到前厅,现在的情况,她们哪还能继续睡得下去,她一面吩咐人出去打探消息,一面叫人取来地图,铺在桌上一看,神色更加凝重。
  夔州被攻破,渝州便岌岌可危,难怪城里如此喧嚣。
  但夔州的重要不言而喻,景珩一定会派重兵把守,怎么会轻易丢掉,而此前未有半点风声呢。
  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不知何时才会回来,许妙愉盯着夔州与渝州之间的山川河流看了一会儿,脸色忽然一变,将地图一卷,叫上南星,拿着出府去了。
  秦苒不知她为何意,但也知道她绝不会无的放矢,忙派了几个护卫跟着她,自己则去安抚府中躁动不安的众人。
  许妙愉出了许府,一路向东,来到南平衙署之前,指名要见王宝风,衙署之中往来之人络绎不绝,见她一个女子,本不欲理会,后来得知她的身份,终于前去通传。
  片刻之后,王宝风身边侍卫走了出来,将她引至后厅,在那里,等着她的却不是王宝风,而是周宛宛。
  不用说,王宝风定然是因为现在很忙碌,故而让周宛宛出来应付她,许妙愉并不意外,她也不强求王宝风现在就来见她,只是再三强调若王宝风得空了,务必来见她一面,她有要事要说。
  周宛宛拗她不过,只好叫人将这话传给王宝风,自己陪着许妙愉坐在这里。
  许妙愉略问了几句,知道周宛宛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便也不向她打探。
  两人各有心事,一时无话。
  没过多久,或许是那番话有了效果,王宝风匆匆赶来。
  瞧他的模样,此前也是从睡梦中被人叫醒,头发凌乱,眉头紧皱,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
  “许小姐,这个时候,有什么事情一定要找我?”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不耐烦。
  许妙愉只当听不出来,将地图一展,指着夔州与渝州之间的河道,“夔州并未失陷,夏兵只是截断了这条粮道是不是?”
  王宝风垂眸看了一眼,惊讶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他没有说话,外面谣言传成了什么样子他也不是不知道,但其中也有可能混着真相。
  许妙愉从何得知,他尚不能下定论。
  “夔州既然并未被攻克,景珩此去,并非去白帝城,而是去解夔州的围,自然是越快越好,但粮道被断一事,却暂时不得解,久则生变。”许妙愉越说越快,说到最后,她看到王宝风的眼神变了,料想时机已到,终于说出了此番的真正目的,“我知道一条路,走的是山间小道,虽更凶险,但路程却少了一半不止,可解燃眉之急。”
  第63章 奉节
  五月十六, 夔州奉节城中,守将白嵊站在城楼之上,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夏军, 命人取下挂在城墙上的草席后,久久未曾移动。
  自夏军大军逼近围城已逾十日,期间夏军屡次攻城,从火攻到水攻再到挖地道, 都被他一一化解,今日再来, 又换了个策略,投石车。
  巨大沉重的石块如惊雷一般砸过来,纵使他早有防备,叫人提前编织好了厚约一寸的草席,挂在城墙上,削弱了石块的冲击, 本就饱经战火的城墙依然出现了摇摇欲坠之态。
  手底下的人正在清点伤亡损失,白嵊低头看了眼护城河, 为了挖地道, 河水早就被夏军引走,干涸的河道中填满了阵亡士兵的尸体。
  暗红色的血污染遍了每一身盔甲,分不清敌我,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堆积而得不到妥善处置的尸体正在散发着阵阵恶臭。
  看到此情此景,没有人不能感到沉重, 但也没有人能够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氛围之中, 极目望去,敌军的大营一览无余, 营帐之多,不可胜数。
  夏军将要攻打夔州的消息早就传来,但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夏廷竟不顾江东的防守,从各地集结了近三十万兵力前来。
  奉节作为重镇,一面背山三面绕水面,易守难攻,景珩离开之前,又留下了两万精兵守城,所以一开始白嵊并没有当回事,只当是夏廷又像上次一样,派了几万的兵力试图攻城。
  直到真实兵力被探听到时,夏兵已经将三处城门都围得严严实实,彻底阻断了粮草的道路。
  于是他发信向渝州求援,过后不久,渝州那边传来消息,景珩已经亲率十万大军向夔州而来,同时也命令下游荆州的徐庆前来救援。
  所以奉节城中军民,如今要做的,无外乎就是一件事,守城,支撑到援军赶来。
  一天一夜没有合眼,白嵊坚毅的脸上也出现了疲惫的神色,按照大军行进的速度,算算时间,景珩再过三天就会抵达十里之外的梅水畔。
  届时城内城外配合,便可解奉节之危。
  这是奉节城中所有人的想法,而且所有人也都相信,只要景珩到了,这场仗他们就一定能胜利。
  但最近两天,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了一个传闻,说奉节已经被放弃了,景珩的确带兵出了渝州,但根本不是往奉节的方向而来。
  这个传闻流传不广,他抓了几个在街头散播传言的无赖,一番审问之后得知是有人拿钱叫他们说的,于是当众将几人斩首安定人心。
  然而幕后之人始终没有抓到。
  思及此,白嵊心头蒙上了一层阴翳,只是他自己也分不清,这阴翳是因为幕后之人还是因为流言本身。
  天色渐暗,白嵊在城楼上一直站到战场被打扫完毕,才在副将的劝说下转身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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