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先申请搜查令。”莫振邦拍板。
这时一道铃声响起,打断凝重气氛。
“祝晴,接电话。”曾咏珊提醒。
“不是我的。”
手提电话的铃声响了许久,莫振邦才缓缓从口袋里掏出来。
他故作镇定,却掩不住嘴角得意的弧度。
入手新装备,莫sir都不知道多开心。
而大家更不可能知道的是——
在莫sir申请购置手提电话的家庭报告中,“祝晴”这个名字被反复提及。
堂堂上级怎么能被下属比下去?
这个理由,足够充分了!
……
申请搜查令不是三五分钟的事情,等层层审批通过,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
也就是周日。
祝晴接到通知时,天色刚亮。她连早餐都没顾得上吃,随手抓起一片吐司咬在嘴里就冲出家门。
卧室里,放放小朋友还沉浸在梦乡中,肉嘟嘟的小脸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直到过了八点,被窝里才钻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萍姨,我们几点出发?”奶声奶气的询问打破清晨的平静。
“少爷在想什么时候走?”
放放毫不犹豫地宣布:“马上!”
这个周末,小少爷破天荒地没再抱怨有多闷。
因为萍姨要带他去疗养院。
除了帮自己探望大姐以外,放放还要替忙到脚不沾地的晴仔去看看她妈咪!
可以想象到,此刻晴仔肯定又在某个案发现场奔波。
而放放,则乖乖让萍姨牵着手,慢悠悠地穿行在晨间的街巷中。
“少爷仔,就是这家。”萍姨在街尾的生果铺前停下脚步,“这里的水果新鲜又便宜。”
上了年纪的人,总愿意多走二十分钟,只为每斤苹果省下几块钱。
放放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球鞋,觉得脚丫子有点委屈,但是萍姨和晴仔都教过他——不能挥霍无度。
香江小富翁挺起小腰板。
没错,勤俭节约是美德!
盛放拎着小篮子,踮脚在货架前的一排排水果中挑挑拣拣。
盛放小朋友不知道大姐喜欢吃什么,只好按照自己的口味选。
草莓要最红最饱满的,葡萄要亮晶晶的,芒果他是不吃的——宝宝过敏,说不定大姐也是呢。
热心的生果铺老板帮忙扎了个漂亮的果篮。放放试了试分量,沉甸甸的,实在提不动,就抓着果篮一角,像是幼稚园里开小火车一样,跟在萍姨身后。
疗养院的走廊总是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萍姨熟练地为盛佩蓉翻身擦洗,放放小朋友也有模有样地帮忙。
“少爷仔,别在大小姐胳膊上‘戳戳戳’的。”萍姨忍俊不禁,“她会不舒服的。”
“不舒服要说哦。”放放凑到病床前,一本正经地叮嘱,随即又自问自答,“算啦算啦,现在说不了,等你醒来再告诉我。”
孩童稚嫩的言语在病房里格外清脆。
萍姨悄悄别过脸去,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罗院长经过时,不由驻足观望。
从前,这间病房里只有盛二小姐独自守候,如今却总是充满生气。他想起为盛佩蓉办理海外治疗手续时,无论多复杂的文件,祝晴总能在二十四小时内备齐,有次碰见遇见她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显然忙到无法停下脚步,却仍旧配合院方的要求。
而现在,这一老一小正用自己的方式,为那道忙碌的身影分担着牵挂。
这么多人期盼着,盼望病床上的人睁开双眼的那一刻……
所以,一定要好起来啊。
……
清晨八点四十分,三辆警车停在林家别墅前。
车门接连打开,重案组和鉴证科人员迅速下车列队。最后方跟着法医科的程医生,这是莫振邦特意申请的配置,考虑到地下室可能存在的生物证据。
“这是搜查令。”莫振邦将文件递给开门的林父,声音低沉而威严,“现在怀疑你家与邝小燕失踪案有关,请配合调查。”
林维宗正穿着睡袍,转过头望向太太。
麦淑娴却先一步开口,转头询问站在楼梯上的女儿:“邝小燕是?”
“就是以前跟踪汀潮的那个女孩。”林维宗搭住妻子的肩膀,眉头微蹙,“她出什么事了?”
莫振邦没有回答,一个手势,警员们立即四散展开工作。
林汀潮站在旋转楼梯的拐角,指尖死死扣住栏杆,指节泛白。
警方们已经展开工作,别墅的各个角落传来问询声。
梁奇凯和小孙站在林汀潮的父亲林维宗面前,翻开笔录本记录。
“林先生,林小姐留学期间,二位去探望过几次?”
“这套音响设备是什么时候安装的?”
与此同时,曾咏珊与林太太相对而坐。
“林太太,林小姐的脚踝旧伤痊愈了吗?”
“能不能看看她小时候的照片?”
典型的警方话术,用无关问题降低对方警惕。
笔尖在纸张上“沙沙”记录着,祝晴的视线定格在林汀潮的父母脸上,迟疑一瞬。
“Madam?”林汀潮纤细的手在她面前轻轻扬了一下。
“林小姐。”祝晴收回目光,突然发问,“骨髓移植后需要服用什么药物?”
对方嘴角礼貌的弧度一滞:“什么?”
祝晴一字一顿,盯着她的眼睛,重复问题。
林汀潮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眼神有片刻的慌乱。
“都是护士送来的,五颜六色的药片,我没注意。”
此时的对视似乎让她不安,片刻后,林汀潮将目光转开。
一行人已经走到地下室的门口。
林维宗和麦淑娴神色如常,唯独林汀潮,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而后两只手交握,假装无事发生。
“你觉得下面会是什么?”曾咏珊压低声音。
“邝小燕?”梁奇凯用气音接话,“或者什么都没有……林家知道警方在查这起案子,就算囚禁了邝小燕,也早就已经转移。”
警方一步一步,逼近地下室。
祝晴的目光在林汀潮和她父母之间来回扫视。
如果真正的林汀潮已经消失,这对精英父母就真的毫不知情吗?
警方查证过邝小燕的背景,十五岁辍学,从小住笼屋,却在十六岁突然穿着定制校服出现在贵族学校。
一个连饭都吃不饱的贫苦女孩,哪来的钱买校服?哪来的*门路混进学校?
后来在廉价服装店打工的她,又凭什么做着“变成天鹅”的白日梦?
更关键的是整容——
出入境记录显示邝小燕从未离港,却能用林汀潮的护照完成跨国整形?她连英文都说不利索,下了飞机就能找到整形医院,完美复刻另一个人的相貌?
这环环相扣的计划,根本就不是一个笼屋出身的女孩能独立完成的。
“咔嗒”一声,门锁弹开,打断祝晴的所有思绪。
地下室的门被推开了。
楼梯很窄,每下一步,木质台阶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地下室出奇地空旷,一阵阵霉味充斥鼻腔。
这很合理,明知被警方盯上还不清理现场才是愚蠢。
但如果真有人被长期囚禁在这里,再精明的罪犯也抹不去所有痕迹。
林维宗打开灯,说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来我家搜查,但这间地下室……”
他指着地下室巨大的落地镜。
这大面墙的落地镜,照得每一丝阴暗都无处遁形。
“从前是我女儿的练舞室。”他解释道,“后来闲置了,警官来这里,是有什么——”
“关灯。”程星朗打断他的话。
灯被关上。
祝晴的视线,牢牢锁定程星朗的方向。
黑暗中,试剂喷洒的声音格外清晰。
林维宗和麦淑娴无奈地摇头。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那个女孩了。”
“她失踪,和我们怎么会有关系?”
然而,伴随着他们的辩解,蓝绿色的荧光缓慢地在墙面、地板上浮现——
挣扎时的掌印、拖拽的痕迹,甚至还有卡在地板缝隙里干涸的血痂。
所有人不敢置信地屏住呼吸。
林维宗和麦淑不约而同地后退一步,室内拖鞋在地板上刮出沉闷的声音。
曾咏珊的手猛地捂住嘴巴。
程医生交到重案组的那份断趾报告明确指出,至少在被切断脚趾的那一刻,那个女孩还活着。
但现在这样的血痕……曾咏珊不敢再深想。
那会是她最后的挣扎吗?
“这……是什么?”麦淑娴扯了扯丈夫的衣角。
“她在哪里?”
“我、我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这对夫妇的表演实在拙劣。
林维宗不断游移的视线,麦淑娴不自然抽搐的嘴角,每一个微表情都在无声地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