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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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众人都是夸赞,但有两人在方方入口的时候,似乎都是一怔。
  魏观夹鲫鱼脍入口后,目光便是微凝,他又夹了一筷,仔细品尝,神色凝重了些,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王婆婆。
  他抿了抿唇,垂下的眼眸掩去思量。
  倒是阮大哥边上的柴青神色外露,吃过以后,先是疑惑,再是震惊,眼神探究地追随王婆婆。
  王婆婆似有所感,忽然笑呵呵道:“这鱼脍好吃吧?也是机缘呢,我曾偶然遇见位回乡的娘子,她原先在汴京做厨娘,听闻照料的主家都是大贵人,后来落了难,这才不得不回乡谋生。
  “唉,也不知道她如今在何处,若非有她教的手艺,我老婆子怕是还开不得这油饼店,能有在汴京立足的手艺。”
  听到她这么解释,柴青眼中的疑惑骤然散去,只捧场道:“还好有这场机缘,否则我们还尝不到您的手艺呢,滋味当真不错,远胜那些徒有虚名的厨子。”
  说是捧场,但这话细听总觉得不对味,还是自幼父母双亡的文修要懂得人情世故一些。
  他道:“还别说,我自来爱珍馐,常常在想,要是我家中有人擅此道就好了。见到王婆婆您,只恨不得是我的阿奶才好,能日日吃到这些佳肴,尤其是这酒糟四色,着实好滋味!
  “今日回去,怕是夜里都得惦念着了。”
  文修这话果然把王婆婆哄得哈哈大笑,当即就道:“这有何妨,我还腌制了不少,不如你们都带点回去尝尝。”
  桌上气氛又热闹活络起来。
  但魏观眼中的深意依旧辨不明,只维持着原先和煦的神情,再热闹的时候,也不过是轻轻弯唇。既不惹眼,也不过于寡言。
  *
  也不知文修是怎么个赞扬法,王婆婆真的额外做了许多酒糟吃食,还有些拿手的甜咸两馅的馒头,叫元娘装盘放入食盒里,给他们带回去。
  盛情难却,何况若是拒绝太过,岂不叫人以为在嫌弃,那就不美了。
  而王婆婆则是觉得只给文修一人,显得不体面,所以几人都有份。
  元娘百无聊赖的装盘,挨个在食盒前放着盘子,暗自数到,这是文修的,这是阮大哥的,这是……
  魏观的!
  给他多装点,嗯,挑好些的块头,糟鸡腿给他,翅膀给他。
  文修嘛,可能是承儿的人,那不能给太差了,阮大哥更不能亏待,那么糟脖子和爪子只好给柴青了。
  而且柴青先前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有些冒犯,她不喜欢!
  经过元娘的一番斟酌,总算摆完盘并装入食盒内了,她拍拍手,欣然点头,大功告成。
  她可是最为公允的!
  第54章
  为此,当元娘把食盒挨个递给他们的时候,笑得十分灿烂无辜。
  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个好心肠的小娘子,对自己还特别善意,哪能想到元娘是越干坏事笑容越粲然的性子。
  像柴青,见元娘笑靥如花,灿若春华,不免失神微怔,倒是边上的魏观瞧见了,主动往前半步,侧身挡住元娘,仪态平稳,神色淡淡,“劳驾。”
  这才把柴青惊醒,退后两步,给魏观让了位。
  柴青身姿矫健,相貌堂堂,自诩是个侠义君子,他兴许偶有失礼,但绝非浮浪泼皮,盯着元娘看了那许久,也是因为她的确生得过于好看,实在不像是小门小户能养出来的女儿。
  而且,比起高门大户的女子,她又更活泼娇俏些,没什么笑不露齿,含羞遮扇的规矩,想笑时便笑得灿烂,除了家里七八岁的妹妹,他很少见到这般鲜妍灵动,又毫无粗鄙姿态的女子了。
  这才稍稍失神。
  他好歹走南闯北,见识无数,怎么可能是一见到美貌女子就垂涎挪不开眼的人呢!
  柴青不免有些着恼,方才魏观的举动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倒是给陈家小娘子解了围,自己岂非做实了失礼轻浮的名头?
  偏偏魏观所为压根挑不出错,即便挑明了说也是自己的不好,柴青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身躯,后知后觉回过味来,神色便不大好看。
  好在他自来是个无拘的性子,虽然出身富贵,却被宠溺上天,天生的不爱守规矩,否则也不会浪荡江湖,四处闯荡,只要有真本事能叫他心服口服,与市井门户,乃至贩夫走卒都可以交友。
  阮大哥就是这么认下的。
  柴青没有小心眼地计较,而是很快把这些思绪丢出脑海,并不以为意。阮大哥带着他和王婆婆告辞,离开了陈家宅子,往阮大哥自己的家里去。
  柴青他家其实也在汴京,却不愿意这么快回去,且在外头松快几日才是正经。
  否则,又要听母亲念叨。
  他可不愿意,尤其是什么娶亲生子,受荫蔽富贵安稳一生的话,他最烦这些,好似一出生就定好了往后的路该如何走。
  横竖是不能入朝做高官、走仕途,他恣意些怎么了?
  说不准还更叫人安心。
  他们二人走后,就只剩下魏观和文修。
  文修的身世可怜,又有眼色,爱说笑,最讨老人家喜欢,王婆婆这样严苛的性子也不例外,被哄得笑了好几回。
  倒是魏观,安然站在一旁,即便不插话其中,也是从容闲淡,他站在哪都如闲庭信步。
  元娘站在边上则稍显无聊了,她百无聊赖地掰着指头卷衣角,恰好小花也累了,直接躺在地上,脑袋枕着元娘的鞋面,它还用后脚踢踢毛乎乎的脖子挠痒。元娘有心想陪小花玩,但有外人在,她不好蹲下去,只能和小花干瞪眼。
  魏观看到了,主动开口,缓解她的枯燥憋闷,“贵家狸奴养得颇好,憨态可掬,不知取何名?”
  元娘偷偷望了眼阿奶,她似乎没注意这边,于是放心大胆回答,甚至心下生出偷偷摸摸做坏事般的快感,脆生生道:“小花!”
  “别有意趣,又通俗好记,不知它可否有名唤大花的姊妹?”魏观没有横加置喙,倒是面上含笑,顺着这个名字往下猜测。
  元娘少有遇见夸自己给小花所取名字的人,没有指手画脚说取什么更好听。他甚至能猜出自己的用意,实在叫她大加欢喜,她算是知道书里说的知己感是何滋味了。
  元娘的兴致顿时高昂了两分,笑容也更真切,整个人犹如被光笼罩着,光彩鲜明,明媚耀目,“对!还有大花。”
  她倒是很想把大花也带来,给他瞧瞧,说说自己取名的用心,奈何他是男子,大花也算是她的闺阁之物了。若他是女子便好了,如此宽和包容的人,相处起来定然很舒服。
  元娘心中顿生遗憾,她真想要一个这样的闺阁好友。
  刚好比自己年长几岁,脾性好,见闻广,瞧着便很有主见,平日若是惹什么祸,能帮着一块出出主意。
  但也只能是想想了。
  元娘很快就把这荒唐的念头给抹去了,不会成的事,想它做什么?
  一旁,王婆婆也注意到了元娘和魏观似乎交谈上了。
  大庭广众之下,又有长辈在旁,两人隔得也不近,眼神都清清正正,没有半分缠绵,这样说上两句无关风月的话,倒是无妨的。
  虽然有男女大防,也不是一竿子打死。
  王婆婆便没管。
  又寒暄了会儿,王婆婆才把人送走。
  看着人消失在巷口,王婆婆回身看见心虚讪笑的元娘,瞥了一眼,也没说什么。
  元娘这才彻底松气,拍了拍胸膛,后面没忍住和魏观多说了好多,幸好阿奶没生气。她也没法子嘛,魏观说话时循循善诱,叫人如沐春风,不自觉便一直交谈下去。
  过了这一关,元娘迫不及待上阁楼,承儿还在上面呢。
  她得把观察到和文修相关的,事无巨细全同徐承儿说一说,虽然承儿在阁楼上,应该也能听到一些,但毕竟看不到情形。
  *
  另一边,魏观和文修从陈家离去后,一块回了魏府。
  魏相公身居高位,府邸规制高,他祖上经商多年,从不缺银钱。故而,即便是在寸土寸金的汴京,魏家非但地处繁华,而且占地极广,府内连湖泊都不止一座。
  若是不熟悉的贼人误打误撞闯进来,怕是都得迷路。
  魏观住在外院的一处院落里,与那些被魏相公栽培的族中才俊们住得极近,说来都算是亲戚,按魏相公的意思,他们彼此应当多些往来。
  能被挑中的人,天资、品行都出不了大错,又经名师多年悉心教导,风姿仪度都不差,大多还有举人功名在身。一旦放出去,说不定等不及榜下捉婿,就被打了闷棍压去拜堂了。
  魏观与他们年岁相当,父命在身,往来也是有的,但几乎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非要说与谁关系好,便是一个文修。
  文修待他虽客气,却没有那种泾渭分明的身份差异,否则也不能找他就为了寻吃的,放在其他人身上是断然不可能的。每每寻他,不是探讨学问,就是送来文章,巴不得展现在他眼前的全是美好上进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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