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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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草,生长在贫瘠水泽,隐喻被忽视却顽强的存在,象征重生和永恒的生命力。
  凯蒂走进来,指指梳妆台上的花瓶,指指希斯克里夫,冲贝拉费力比划着,意思那支红玫瑰和那几根荆条,是男主人亲手给她插的。
  希斯克里夫揽过贝拉箍在怀里,潮湿地贴蹭着她,“花匠和我说,英国本来没有红玫瑰,是传教士从你的灵魂故乡——中国带回了月季,这片陆地才诞生了红色的玫瑰。”
  回看他的蓝眼睛毫无波动,“希斯克里夫,专利什么时候解决?”
  灰绿眼眸里那簇复燃的火苗,再次被冷水浇熄后,腾起阴冷的怨毒。
  “因为缺少关键模型,国务大臣三天前就打回了。”他垂下眼睑,欣赏着怀中人精彩的表情,“专利系统是机密信息,你不知道,很正常。”
  “什么?!三天前?!”如果是真的,南希简直要替小姐悔死,气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是故意气小姐!”
  “想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们,很简单,明天让亨利去申请就知道了。”语调极平,就是在陈述一个由他操控的事实,“我那天去内务部,可不只是为了给你家小姐送周年礼物的。”
  难道,他那天找内务部长,就是为了打断汤姆请愿书的初审?
  “希斯克里夫!你就不怕小姐拒绝嫁给你,直接再次申请么?!”
  一声阴鸷的笑,“我知道,她不会赌。”他目光如同蛇信,在怀中人因惊怒泛红的脸上扫过,“她说她要自由,韦尔斯利就真信了。但其实,她更重视那可笑的责任,我能赢,只是我比他卑劣么?哈,是我比他更了解她。”
  他俯首,短暂、有力地亲在怀中人的额角上,“贝拉,你会拿亨利的前途赌么?”
  提着行李的手,绷得青白。
  一直观察三人的凯蒂,小步地往门口后撤,虽然听不见几人说什么,男主人还搂着女主人亲了她,但三人的表情,空气中那窒息的氛围,令她本能感觉,这房间不是平静的港湾。
  “希斯克里夫,”南希简直要气死,她必须同样恶心他一下,“你敢这么耍汤姆,就不怕那条小蛇也阴死你么?他的扭曲阴暗,可不亚于你!”
  “用不着你来操这份心!我不过是给那小赌狗上了一课,人要愿赌服输!”他已经和这仆人说了太多,大大耗尽了耐心,要知道,若不是伊莎贝拉离不开这人,他早就把她赶出来了!不,他根本不会让她进来!
  “够了!出去!这里不用你服侍!”
  “你也出去。”开口的是一直无言的贝拉,“你的承诺,还没有验证呢。”
  南希蹭步到床头柜旁,瞟着那花瓶。她知道,面对这样一个强壮又极有格斗技巧的男人,他们之间的力量太过悬殊了,更别提此人还喝了酒。真要用强,她根本保护不了小姐,甚至因为其身份的正当性,她只能白挨。
  但至少,她会尽全力。
  意外地,希斯克里夫只是瞥了眼怀里人的手,就松开她出去了。
  南希长舒口气。
  缓了会儿情绪,感慨道:“小姐,看来娶你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早就和汤姆形成联盟了,如果是为了专利,完全可以再提前一周,直接占了,而不是卡着时间,您一来就立刻终止汤姆的请愿书。买房子,搬东西,一开始就是冲着结婚来的。”
  “不重要南希,”贝拉的眼神钉在虚空里,“都不重要了。”
  “是呀,这种利用他人软肋威胁的卑劣,不会比实实在在的抢夺,好一分!用婚姻彻底困住您的初衷,也不比抢夺亨利专利的初衷,好一分!甚至更坏吧!天杀的希斯克里夫!”
  骂完,又忧虑起来,“今天是承诺还未验证,道理上他应该走,如果明天亨利真的提交成功,他就......”猛地摇摇头,不想了不提了,说这些除了徒增小姐痛苦,还有什么用呢?
  “我帮您收拾吧,”探手去拿贝拉怀里的箱子,“好好洗个热水澡。”
  贝拉没有松手,怔怔道:“用衣柜里的睡衣吧。”
  南希只好去更衣室,打开衣柜,如小姐所料,她在玫瑰工厂的衣服,全被希斯克里夫拿来了!还添了不少新的,他自己的衣服倒是很少,就几件深色的,紧贴着那些裙子。
  贝拉看眼更衣室的背影,将行李箱推进床下。
  南希将希斯克里夫的衣服扒拉到角落,离小姐的远远地,拿出丝绸睡裙,叫屋子里的人洗澡,出来时贝拉险些栽倒,幸好她扶住了。
  “小姐,你已经一个星期没好好吃饭了,肋骨都突出来了!我去给您拿点吃的吧,顺便让凯蒂帮我一起把水倒了。”
  卧室门关上打开,来回几趟,才算收拾完,南希将粥放在床头柜上,看着靠坐在床上发呆的人,这几天时不时冒出的莫名不安感,再次从心里升起。
  “小姐,真不需要我陪着么?希斯克里夫不允许我碰床,”她拉住她的手,“我可以睡沙发,睡地板也行啊?”
  “真不用。”
  “小姐,我总觉得您.....”
  “南希,”贝拉回握住她,冲她扯出个笑,“我真的没事。”
  卧室门合上了。
  咔哒——
  门再次开了。
  “南......”
  希斯克里夫站在门口,看着床上怔住那人,目光如同巡视领地般,滑过她披散的发、煞白的脸、沉重起伏的胸口。他并未靠近,甚至没有靠近的意愿,但那双深眼睛却在阴影里闪着精光,沉淀着一种隐秘地期待和兴奋。
  “明天见。”
  他干脆地关上门,带起一阵风,留下摇曳烛光下,满室跳动的黑影。
  从床上下来,走到门边,拨动黄铜钮反锁。
  回身走到床前,蹲下,抽出床下的行李箱,从换下的裙子内兜取出钥匙,打开挂锁,掀开行李箱,探手摸进衣物下......
  一夜过去,雨还没停。
  站在主卧窗前,可以看到整个前院。
  高高的院墙在雨幕中更显压抑,湿透的石板反射着铅灰天空。墙角那几丛玫瑰在雨水的冲刷下,花瓣更猩红,枝叶更绿了,在这灰蒙蒙的院子里格外扎眼。
  门外传来叩门声,约瑟夫走出来,开锁,厚重木门发出沉闷呻吟,他没好气地一把捞过送奶工手里的桶,坏脾气地关了门。
  没有上锁,因为希斯克里夫也出来了。
  他换了衬衣和领巾,加了件黑外套,显然,此人除了二楼主卧,还有其他私人卧室。
  雨水很快在黑帽檐和宽阔肩头洇开,跟出来的凯蒂将油纸伞递给他,他没接,抬起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冷漠地指向墙角那片玫瑰丛,凯蒂立刻卑微地点头,去给那些花撑伞了。
  高筒靴踏在湿滑的石板上,发出清晰而压迫的‘嗒、嗒’声,他径直出门,并没有嘱咐约瑟夫,更没有抬头看一眼——就像已死的猎物无需确认。
  沉重木门迅速合拢,随着锁舌入扣的脆响,院子被禁锢在高墙之内。
  不一会儿,脏兮兮的哈里顿像野狗一样窜了出来,他毫不在意雨水,在湿滑的石板上光脚疯跑、跌跤、跺水坑,捡起地上的小石子,砸向院墙外,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叫骂,对象似乎是整个世界。
  凯蒂试图拉他回去,焦急比划着,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哈里顿甩开她,朝她啐了一口,两人拉扯着,直到南希出来,端着牛奶和一袋子糕点。
  哈里顿的注意力瞬间被食物攫住,犹豫了会儿,最终还是抵不过诱惑,由南希拉回去了,只是还没进去就抢过去大口喝起来,牛奶从他张大的嘴边漏淌下。
  院子安静了,楼下厨房又传来闹腾的声音,是约瑟夫和南希。
  “瞧!”他叫起来,“哈里顿,今天别想吃到麦片粥啦!这不会说话的东西,烧出来的粥像疙瘩一样稠,瞧,又扔进一大把!怎么不把木盆子和铲子全都扔进去得啦!锅底没给她搅破,就谢天
  谢地吧!”
  “谁让你非要她做这个?昨晚我没说么?小姐不能只喝粥。”
  “老天爷!”他故意地扯着嗓门,“又要有新差使啦!我刚习惯有个新的男主人,现在又来个女主人骑到我头上啦。真是倒霉呀,我从没想到离开那个老窝,来了这大城市啦,还要遭这罪哩!上帝啊,什么时候能解救我!”
  “约瑟夫,听着,以后凯蒂和哈尔顿跟着我,我们分灶!你和你家男主人的饭你来做,其他人的饭不用你管!”
  “那哑巴可不是你的人!她拿得可不是你开的薪水!哈里顿更不是!你这个被你主人惯坏了的伪小姐,是想把那一身债的小子也惯成少爷么?!”
  刺耳的摔碗声。
  “摔得好啊,南希小姐!最好希斯克里夫回来,一跤摔倒在这破碗上,看看事情会怎么着吧。你把上帝的赏赐扔在脚下,楼上你家那位小姐,这不吃那不吃的糟蹋粮食,就该罚你们从现在一直饿到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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