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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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拉的微笑僵在脸上,“夫人,您就别拿我说笑了。”
  “怎么会是说笑呢?你知道他为了令爱德华来支持你,做了多大努力么?”
  “夫人,不是您想得......”
  “是!就是我想得那样!”夫人截断想要制止的希斯克里夫,“爱德华给我讲,索恩来了伦敦后,身为托利党的邓达斯先生,竟对他提交的《谷物仓储改良法案》,改投了同意票!苏格兰议员全跟着改票了!法案这才通过的啊。虽然索恩不说,但我们知道他定没少助力,所以我们怎么能不来支持你的玫瑰工厂呢?”
  贝拉眉毛深深蹙起,全没有夫人以为的感动。
  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之前对她欣赏,与她交好的德比伯爵,这次来会完全地忽略她,重要对话都是在点希斯克里夫,甚至直接将专利默认为希斯克里夫所有。
  夫人起身,“我去看看爱德华,”走前笑眯眯看希斯克里夫,“你可以独享贝拉的茶了哦,索恩。”
  只剩两人了。
  沉默对坐不知多久后,希斯克里夫沉声道:“黄金时代厅签了七千的零售单,圣纹华章厅预定了近五千,就更别提,康沃利斯回去就会下军服订单了。”
  “伊莎贝拉,你不是爱钱么?怎么?今天赚得还不够多么?你这幅不满的嘴脸,是要给谁看!”
  “哈,”贝拉仰头叹出一口气,正视回他,“是呀,我现在也只能爱钱了。我以前的朋友威尔金森,需要你牵线搭桥,康沃利斯因想重新纳你入麾下,还未见我就已敌视,连我先认识的德比伯爵夫妇,现在都欠你人情啦。”
  “人脉都是你的,希斯克里夫,我除了能赚点钱,还能争取什么啊?!”
  希斯克里夫勾起瘆人笑意,“等德比伯爵他们一走,你就去和康沃利斯说,要我留下来,因为想赚大钱的你,根本就离不开我啊。”伸出被红宝石衬得极性感的手,用手背抚上她的脸颊,低沉诱哄,“你可以争取我啊,贝拉。”
  第34章
  贝拉偏头躲开那挑衅的手,取个新杯子,给自己倒上茶。
  “希斯克里夫,你知道么?当我坐在客位等人倒茶时,不管桌子有多宽敞,都感觉很窄。”她从容品口茶水,放下,“只有坐上倒茶分茶的主人位,才会看这桌子可亲。”
  “贝拉,少拿腔拿调,直接说你什么意思。”
  贝拉看眼会客厅外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正色道:“希斯克里夫,昨晚的话我反悔了,你不
  想复员入伍,就自己去和康沃利斯说,大不了印度驻军的订单我不要了,也绝不为了赚钱,为你所制,受这样的窝囊气。”
  希斯克里夫双肘撑桌,身体前倾凑近她,交叠起手支向下巴,因动作绷紧的布料,透出紧实的肌肉线条,让这本该慵懒的姿势变得侵略压迫。
  “贝拉,你真以为,我去得罪康沃利斯,只是失去印度驻军订单?”低沉的嗓音,压得更低,“首相威廉皮特、二把手亨利邓达斯、将军查尔斯康沃利斯,是托利党铁三角啊,他们是一体的贝拉,明白什么叫,一体么?”
  “一体又怎么?大不了邓达斯也退了海军订单,枢密院政采这条销路,我不做了。”
  “大不了退订单,”对面的人发出一声狞笑,“哈,贝拉,你还真是天真。被辉格党称为‘英国独裁者’的邓达斯先生,可不是有底线的康沃利斯,他没有任何家族助力,是全凭个人狠辣手腕寒门逆袭的。没了康沃利斯的面子,你觉得他是会找个罪名把我们送进去,直接吞了这批海军服,还是好心地退订单呐?”
  贝拉的呼吸急促而断续起来,目光失焦,仿佛在凝视着虚空中,将要吞食她的深渊。
  “我可以自己说,贝拉,无非就是得罪康沃利斯,再被邓达斯整死嘛,怕什么,”希斯克里夫伸出戴戒指的那只手,覆上她的,噙着恶劣笑意,“反正去地狱的路上,也有你陪我。”
  骨节分明的大手宛若盘踞的蟒,缠绕收拢,箍死想要抽离的掌中猎物,有力的手指强插进她手心,与她交握在一起,贴得不留一丝缝隙。
  挺直的脊背渐渐无力,就像已知死局的猎物终于放弃挣扎。
  “希斯克里夫,怪不得,你能攀上这种级别的权贵,原来是物以类聚,同类相从。”
  “恩,邓达斯先生确实说过,我和他很像呢。”希斯克里夫那深陷的凶眼柔和下来,摩挲着她烫红的指尖,哄道,“别怕贝拉,只要你乖一点,我会保护你的。”
  贝拉深呼吸好几次,才止住颤抖,她用还自由的那只手拿起水壶,顺时针注水,将头冲茶倒给希斯克里夫,做个请的动作。
  按照那份文化说明书,这是赶客的意思。
  进屋的巴林爵士,与沉着脸出内间的希斯克里夫,擦身而过。
  “没事吧贝拉?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巴林坐在贝拉对面,递给她一张纸。
  “没事,爵士。”
  手缩回桌下抓了把裙子,将掌心的汗蹭掉,才又伸出。
  那是一份很详尽的风险解决建议,不仅将今天车间讨论过的都列了出来,还有一些未提及的,比如怎么防止蒸汽机爆炸,爵士的建议是加装铸铁安全罩和铅制易熔塞,这样温度超标可以自动泄压,以及预防厂内职工泄密、应对工人事故、宗教势力反对等等。
  “巴林爵士,冒昧问一句,您是不是在纺织领域深耕过?这简直是我见过最专业详尽,又能落地的风险建议了。”
  “是的,贝拉,我从事过纺织、染料、胭脂、煤炭、钻石等多个领域。”
  “原来如此,”贝拉点点头,神色复杂,“您这么珍贵的实践经验,竟然愿意无偿分享给我,这种格局和慷慨,真是叫我既感动敬佩又.....无比惭愧,因为我,我可能不一定值得您如此厚意和......期待。”
  “贝拉,我看得出来,你值得。”
  “爵士,谢谢您的认可,我......”
  来客中最严肃的绅士,用一种最细腻的目光,打量着欲言又止的她。
  “贝拉,太阳快落山了。”
  “是的,爵士,七点半了。”
  “但太阳并未真正消失,贝拉,它还会在别的地方升起。”他轻轻叹口气,语重心长道,“想要太阳永不落下,就必须同时拥有相对之地。哪怕此地即将陷入黑暗,也不能令其失守,因为只有黑暗之地稳固,你才能在光明之处收获。这才是风险对冲的真正奥义,贝拉。”
  令黑暗之地稳固,才能安心去光明处耕耘。
  “哈,谢谢您爵士,真的,我......”面对恶意地威胁扛得住,但面对善意的良言,她再也忍不住,一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滚下,“对不起,让您看笑话了......”
  爵士什么也没说,只是递上了手帕。
  ......
  门厅巴洛克烛芯水晶灯下,夫人亲昵地搂着贝拉。
  “噢亲爱的,因着索恩和你盛情地招待,这趟我们十分开心,但愿我们下次再见不会太久。”
  “等我去了伦敦,一定先去伯爵府拜访。”贝拉示意身后捧着长木盒的仆人近前,“夫人,小小的告别礼物,还望您别嫌弃。”
  精雕紫檀木,阴刻着中英双语‘锦绣芳华’。
  开盒的刹那,檀香丝丝沁出,与蚕丝清气交融,暗色绸缎衬底上,垫着半透的素白棉纸,让人恍若跌入古色古香的梦。
  “贝拉,这也是布料么?”
  “是专门为您定制的布料,夫人,因为工艺复杂,也就只织得出这一匹。”她接过仆人递来的白手套,戴上,取出布料,展开至两个花位处。
  烛火流光静淌在织造精美,绚丽鲜亮的锦纹料面上。
  夫人捂着不自觉张大的嘴,因太过惊艳而失语。
  “这块料的图案是忍冬,叶脉走向严格遵循植物经络处理,叶基三纬交织局部减经,形成自然凹陷,叶中斜纹加密,叶尖长抛绞综。布料是3.5米的幅宽,一般衣服都足够了。”
  “上帝啊!”夫人终于回过神,小心翼翼摸了摸,布料随她动作晃动,“亲爱的贝拉,这匹布仿佛在说话,谁又舍得对它下剪刀呢?我要腾出一间房子,专门存放它才好。”
  爱不释手地端详了很久,直到德比伯爵走来催促,才放回盒中。
  众人都来到院中,与德比伯爵夫妇寒暄告别,目送其上马车,离开。
  康沃利斯送完德比就径直回去了,其余人留下送巴林爵士和莫宁顿伯爵。
  巴林和几位打过招呼,上了马车,开着的车门下,莫宁顿伯爵对女主人贝拉道:“我们要暂时告别了,贝拉小姐。”
  “万分感谢您和巴林爵士百忙中,拨冗莅临,这种鼎力支持,我感激不尽,祝您一路顺风,伯爵先生。”
  莫宁顿笑笑,意味深长道:“祝你自由快乐,贝拉。”
  两人的马车一走,威尔金森就向会客厅而去了。
  贝拉定在原地,看着大门外的落日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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