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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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偶尔也会被拍到——
  Spring大摇大摆地开着Ian的车去探班。
  这次,黎春风犹豫了一会,还是将钥匙接了下来,她想,她来开的话,可以稍微绕一下路,不走平时会走的路,也规避风险。
  因为是黎春风开车。
  邱一燃在副驾驶很放松。
  她连上蓝牙,在车上放很吵闹让人心情很好的《妈妈咪呀》,戴着墨镜懒洋洋地眯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太阳暖烘烘地照在脸上。
  而主驾驶的黎春风。
  似乎一个早晨都绷得很紧,直到车开出她们熟悉的主城区,才稍微放松下来。
  遇见红灯,她很谨慎地将车停下来,这时才抽空去看邱一燃——
  结果发现。
  邱一燃似乎已经因为早起困得不行了,整个人很萎靡不振地缩着。
  但很可爱。
  像一滩融在副驾驶的猫。
  明明戴着很酷的墨镜,但又因为犯困显得很乖。
  黎春风不自觉地笑起来。
  邱一燃被她笑醒,睡眼惺忪地睁开眼,“极光来了吗?”
  黎春风也戴着墨镜,眼梢在墨镜后弯下来,“再睡会吧,顺利的话,你下次睁开眼,看到的就是极光了。”
  这天天气很好,太阳刺眼到像是可以伸手就可以摸得到。
  听到黎春风故意这样说,邱一燃用力低了一下头,从墨镜缝隙中来看她。
  却又好像被光刺到。
  于是呲牙咧嘴地闭上了眼睛,打了个哈欠,声音听上去还是很困倦,
  “那我岂不是得睡几十个小时了……”
  话落。
  红灯结束。
  黎春风扭过头去看路,太阳光从墨镜缝隙中刺了一下她的眼睛。
  她下意识地侧了一下脸。
  稍微缓了一会,邱一燃眯着眼睛,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脸。
  身后响起催促的喇叭声。
  黎春风对邱一燃笑了一下。
  视线再次转到主路中央,也在这时发动了车,直直地开进十字路口。
  就是在这一秒钟——
  骤然间左边路口有辆很嘈杂的跑车驶出,直直地向她们这边开过来。
  黎春风当机立断。
  往右边狠狠别了一下方向盘。
  那一刻车轮在被太阳晒得发热的地面发出剧烈摩擦声。
  却顺利躲开疾驰的跑车。
  黎春风有些心悸。
  墨镜从脸上稀里哗啦地掉落下来,她来不及管更多,脸色苍白地去查看邱一燃的状况。
  那一刹出于惯性——
  她们的车在很短的时间内转了很大一个弯,车轮也发出巨大的尖锐的摩擦声响。
  但却仍然没有停下来。
  邱一燃很迷茫地摘下墨镜,在剧烈的嘈杂声和风声中很缓慢地去看向黎春风。
  她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在她背后,有辆巨大的红色卡车正在以一种无法回避的时速冲过来。
  她只能看到——
  驾驶座的黎春风突然面露惊恐,仿佛放慢动作那般猛打方向盘。
  还没完全清醒的邱一燃思维和行动都很迟钝,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这么吵,她的思绪还沉浸在黎春风那句“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极光”的玩笑话里面。
  所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黎春风看向她的表情那么惊惧。
  但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邱一燃突然起身拥抱了黎春风。
  极为短暂的一瞬间,却抱得十分用力,像是要把整个人都碾碎。
  也像是在这一刻就有极为强烈的预感,知道自己可能在这之后会失去她。
  换句话来说。
  当时,在并没有看到那辆红色卡车的情况下,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邱一燃就已经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并不强大的身躯挡在了黎春风和那辆卡车之前。
  就好像完全出自于……
  本能。
  很久以后的后来——直到得知鲁韵得了绝症,黎无回仍然没办法不去怪罪对方的那一通电话。
  她曾经在梦中反复经历这一天。
  经过无数次推演,最后得出那个唯一可以被证实的结论——
  这件事绝非完全偶然,而是早已环环相扣,将她逼向那个结局。
  整个事情发生中没有任何一环,是跟她无关。
  二零一九平安夜的一场雪,她爱上邱一燃。鲁韵早就说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没有听,她跟邱一燃说自己的生日愿望是想要去看极光。
  鲁韵突然打那通电话给她,结果她深思熟虑,决定跟邱一燃说提前去看极光。
  看极光那一天,她又自认为很谨慎地换了位置。
  换了自己平时不会走的路,却又在出城之后放松警惕,打了那最后一下方向盘。
  跑车司机不认识鲁韵,否认自己是出于主观故意,在入狱之前说自己只是喝了酒想兜风,绝对没有想到会造成这个后果……
  “嘭”——
  红色卡车撞上来。
  邱一燃冲过来拥抱黎春风。
  邱一燃的二十六岁生日礼物四分五裂。
  主驾驶的黎春风腰椎打上三颗钉,副驾驶的邱一燃截掉小腿。
  是她自作聪明,把灾难带给邱一燃。
  第47章
  俄罗斯的大雪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黎无回愣愣盯着床上的邱一燃。
  她突然有些分不清,这和那场车祸后的场景有什么区别。
  三年前。
  不,现在是三年半以前了。
  那时, 也是黎无回先从昏迷中醒来。
  因为刚做完腰椎手术无法下床,躺在病床上的每一秒钟都很难熬。
  她昏昏沉沉。
  时不时醒过来,时不时又睡过去。
  不知道邱一燃在哪里,没有人告诉她, 也没有人帮她离开那张病床。
  过了很久以后。
  有个身上插着很多管子的人被推进她所在的病房, 那个人乱七八糟的, 昏迷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但左腿小腿下面是空的。
  光是看着, 黎无回就觉得心惊肉跳。
  等一群围着这个人的医生护士走出去, 她精力不济地瞥了一眼,才看清这个人长着和邱一燃一模一样的脸。
  这个发现让黎无回糊涂了。
  她顾不上自己还不能下床,也顾不上自己身上插着的管子,拼了命地将乱糟糟的自己撑起来, 结果一下子摔到地上。
  那个时候她不觉得痛。
  摔到地上,也要用手撑在地上往旁边那张床爬。
  她站不起来。
  却也因此失去视野。
  很费力地去仰起头,却也只能看得到床上人空落落的左腿。
  最后黎无回痛得脸色苍白。
  浑身冒汗, 像条被剖解的鱼那般瘫倒在冰凉凉的地面。
  直到有个人在病房门口顿住, 然后快速走过来将她扶起。
  黎无回抬起眼,忍着疼痛说一声“谢谢”。
  然后突然停住,因为她发现这个人是Olivia,也不知道Olivia看向她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悲伤。
  这时她对那时最后的记忆。
  因为她当时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 她身上的管子更多了,疼痛几乎像太阳逼近一般将她湮没, 这使她动动手指都极为困难。
  但即便她已经是这样没办法自理的情况,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鲁韵,也守在床边使了极大的力气按着她不让她动,用极为残忍又极为冷静的声音警告她——
  如果再摔下床,别说当模特,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再站起来。
  黎无回说不出话,她没办法挣脱将她摁住的鲁韵,也没办法像刚刚那样下床,她身上唯一从麻痹中挣扎出来的器官是眼珠。
  所以,之后的好几天,她都只是被困在床上,拼了命地转动自己的眼珠,偏着视线,想要再去看一眼旁边病床上的人。
  直到某一天。
  她终于等到邱一燃睁开眼睛,她们隔着很多交错的医疗设备和管子对视,很用力地对视,也很困难地从汲取着氧气。
  像两个大脑被植入新的身体的人,转动着眼珠和对方交流,就这样在晒不到太阳的病房过完一整个夏天……
  那一年,她们没有看到极光,也彻底错过黎无回的生日。
  到后来。
  黎无回渐渐能下床,走动,她慢慢能坐在邱一燃病床边,每天能花三四十分钟的时间,凝视着始终背对着她的邱一燃。
  大部分时候。
  邱一燃都像现在一样,睡得很安静,不吵不闹。
  她没有在意识到自己失去什么之后,歇斯底里地发脾气,也没有去责难任何人。
  表现得像是很平和地接受了这件事。
  所以黎无回只是很安静地陪着邱一燃,她甚至一度很自信地认为——
  只要她给她时间,或许就连对这种天都要塌下来的事,邱一燃都能接受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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