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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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对,将本该早已死无全尸的欲念催化膨胀,沈彻闻再骗不了自己。
  但现在并不是剖析感情的好时机,沈彻闻执拗地说道:“乐书音,他和我一样,都是在书乾哥身边长大的。他应该也不会希望,书乾哥不在吧?”
  “小王爷,你还小,把事情想得太天真。”周贺丹说,“谁会嫌权力少呢?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蠢兮兮,拿到了最高的权力,竟然放弃掉,想用它换亲朋的清白。”
  沈彻闻是名正言顺的摄政王,如果没有这次偶然穿越,他应该会假死调查清楚一切,处理掉乐书和,把不堪大用的小皇帝当做傀儡,一辈子权倾天下。
  但沈彻闻就是那么蠢兮兮。
  十九岁的他完全没有看到自己掌控了多少权柄,一腔热血想救乐书音和乐书乾。
  最要命的是,二十九岁的他竟然把年轻自己的想法付诸了行动,配合着步调真救下了乐书音。
  “我不蠢。”沈彻闻说,“我只是觉得,好人应该有好报,好人不该死得不明不白。”
  “好人?”周贺丹冷笑,不知道是在嘲讽沈彻闻竟能把皇帝的孩子们简单定义为好人,还是在嘲讽沈彻闻竟相信好人有好报这句话。
  沈彻闻顿时觉得很悲伤。
  他原本以为,自己和周贺丹是一条战线的人。
  他天真得觉得,周贺丹与自己有一样的目标。
  但可笑的是,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想让二皇子和太子都沉冤得雪,恢复到他们应有的人生轨迹上去,但周贺丹只是想救回二皇子。
  他是二皇子的人,从始至终。
  沈彻闻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二十九岁的沈子鸣信里不让自己告诉乐书音关于穿越的事。因为一旦说了,乐书音很大概率会想方设法阻止调查……乐书音不会放弃权柄。
  “小王爷,有些事,你现在可能想不明白,但这里有得是时间,你可以慢慢想。”周贺丹说完就要离开。
  沈彻闻抓住周贺丹的衣袖,问道:“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周贺丹停下脚步,等待着沈彻闻的问题。
  “荷花糕到底意味着什么?”
  “荷花糕?怎么还惦记着这个。”周贺丹轻笑起来,“你是我的夫君,能说的话,我都会对你说……算了,我只能告诉你,等你搞清楚荷花糕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不帮你救太子了。”
  沈彻闻松了手,眼睁睁看着周贺丹走掉。
  沈彻闻六神无主起来,如果连周贺丹都与自己不在同一阵营当中,那自己应该去相信谁?
  难道自己查清真相的想法当真不对?
  他突然想起来,跑去书房,打开锦盒,试图跨越时空找到对自己所作所为的肯定。
  但二十九岁的沈子鸣什么都没留给他。
  沈彻闻浑浑噩噩地合上锦盒,陷入茫然。
  他暂时不知道该如何劝说周贺丹,也不想独自一人回到空落落的主院,于是不知不觉走到了两个孩子的院子。
  侍奉的丫鬟说,阿北在午睡,阿南在温书。
  “我去看看,不必通传。”沈彻闻说。
  “是。”丫鬟说,“王爷来得巧,王妃也在。”
  沈彻闻再次迟疑起来,担心他会控制不住与周贺丹当着孩子的面吵起来。但沈彻闻还是咬咬牙走到了廊下。
  夏天为了清凉,窗子上糊的纱也薄如蝉翼,沈彻闻站在窗边,能看到里面的人影。
  周贺丹坐在阿南的书案前。他的肚子已经很大,以至于坐下的时候腿会分开。夏季轻薄的纱衣将腰腹勾勒出一个圆隆的弧度,沉甸甸坠着,像成熟的果实。
  “爹爹,这个字我总是写不好看。先生说,其他字都好,唯独‘青’字,我写出来,总像被人扒了筋骨。”
  周贺丹抱着肚子起身:“爹爹试试看。”他拿起笔,又重新坐了回去,在纸上落了笔。
  沈彻闻有点想看周贺丹写的字是什么样子,仔细想想,自己似乎还从未见过。
  但他知道,此刻自己如果出现,周贺丹与阿南难得的独处时间必然会被打扰,继续站在廊下偷看。
  “哈哈,原来爹爹也写不好‘青’字。”阿南踮起脚尖,虚虚地趴在周贺丹肩头。
  周贺丹依旧坐在椅子上,微微侧了头,将自己的脸与阿南的脸贴到一起。
  “对,爹爹也写不好这个字。以前有人握着爹爹的手,一遍一遍教过爹爹,但爹爹有点笨,始终没有学会。”
  “爹爹,你哭了吗?”阿南感觉到自己脸上有水,立刻起身去瞧周贺丹的脸。怎么会因为写不好字就哭呢?是自己让爹爹不高兴了吗?
  周贺丹拿衣袖在脸上迅速擦了下,欲盖弥彰道:“爹爹怎么会哭呢?是夏天流的汗。”
  阿南不知道相信了没有,坚持说道:“爹爹你不要哭,你哭了,妹妹会闹你。父亲现在回来了,我们又跟以前一样。”
  周贺丹手放在肚子上说:“妹妹没有闹我,所以爹爹没哭。”
  沈彻闻默默转身走出院子。他知道周贺丹肯定是哭了,却不知道他在哭什么。
  仔细想想,自己对周贺丹知道得太少了。
  沦落风尘前他从哪来,怎么遇到二皇子,怎么嫁到西平王府,又怎么一步步成为手里握着实权的皇帝心腹,这些沈彻闻通通不知道。
  其他的问题一时半刻都解答不了,但周贺丹是怎么嫁到王府的,问沈天星就可以得到答案。
  之前沈彻闻虽然对这个问题好奇,却并不十分在意,或者说强迫着自己不去在意。沈天星也没有好好回答他,看热闹似的卖关子,说他以后自己会知道。
  但现在沈彻闻知道,过去一旦发生大变动,一些事情或许不会再发生了。想到此处,沈彻闻有些慌,生怕自己和周贺丹最初在一起的原因会没人记得,于是更快步走到沈天星院子。
  “王爷,你身上伤还没好,在府里这么慌慌张张做什么?”沈天星问。
  沈彻闻急切问道:“告诉我,当初我到底为什么会主动求陛下改掉和二皇子的婚约,跟周贺丹成亲?”
  沈彻闻了解自己,他自诩是个有责任心的人,在不知道阿南存在的前提下,无论自己对周贺丹抱有怎样的妄念,都不可能主动放弃掉守护乐书音的责任。
  沈天星见沈彻闻这么急切,又如此一本正经,也不再像从前一样跟他卖关子。
  其实很多事情,都只是当事人的一念之间。他不跟沈彻闻明说,是怕沈彻闻提前知道了未来,改了当时的离奇念头,与周贺丹错过彼此。
  沈天星叹气道:“我的爷,其实当年不是你先跟先帝提的要改婚约,是陛下提的。他跟先帝说,自己跟你一样都是上面的,没办法做下面的,你们解决不掉这个矛盾,注定成不了亲。”
  第45章 庶安五年
  沈彻闻被沈天星一句话给弄懵了。
  什么叫, 做不了下面的?
  对,乐书音跟周贺丹有一腿的话,他肯定要做上面,但这不一样。玩小倌跟成亲, 能是一回事吗?
  毕竟养小倌被搞大了肚子, 绝对会让家族蒙羞,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可能自己在下面。所以养小倌是上是下,本来就不作数。
  沈天星挠挠头:“王爷别看我,我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沈彻闻没跟乐书音聊到过这么细致的话题。但小时候圣上问过他,愿不愿意替自己保护书音一辈子,沈彻闻点头了, 因此理所当然一直认为乐书音是下面的。
  其实在沈彻闻看来,如果是真心喜欢彼此,谁上谁下这种事都无所谓……但乐书音只想在上面这件事,还是给他造成了不小冲击。
  “然后呢?”沈彻闻问,“他用这种理由要退婚,陛下能愿意?”如果陛下会因为区区位置问题就放弃赐婚,那他们的婚约可能早就被退了。
  但陛下不会的。因为沈彻闻和乐书音的婚约, 并不是简简单单的长辈戏语……或许一开始的时候是, 但随着两家身份与地位的转变,这桩联姻产生了政丨治意义。
  这当中弯弯绕绕有些复杂, 简单来说就是沈家的兵权可以让冯家忌惮, 使老二与老三达成一种微妙平衡,同时令沈彻闻与太子不再是密不可分的同盟,防止太子过早拥有效忠自己的军队。
  至于皇帝后来给老三的赐婚,沈彻闻理解为是对乐书和势力的加码, 更是对乐书音的警告,警告他如果再不接受这场婚约,他将彻底失去与老三竞争的资本。
  沈彻闻讨厌这些弯弯绕绕,更不喜欢将婚姻当做筹码,因此从根本上忽略这场婚约的隐含意义,愿意把它当成长辈们情谊的象征。
  “先帝当时没表态,但事情传到了你的耳朵里。”说到这里,沈天星开始欲言又止。
  沈彻闻心里突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问道:“所以我当时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沈天星又像憋不住似的,噗嗤挤出声笑来,“你就是,吵着说陛下不想跟你成亲,不就是为了周贺丹,大不了鱼死网破,你娶不到陛下,陛下也休想娶到,所以直接冲进了宫,说你心有所属,求先帝把,把周贺丹……赐婚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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