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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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锦爻抱着失而复得的剧本,很激动,鼻头也红了,吸了两口气,倏地凑过来,在周止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
  温热发红的嘴唇、放大的美丽面孔、飘摇晃动的雪花。
  一切的一切都来得突然。
  整个过程在周止眼中都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被放慢,很像一种掉帧的拍摄手法,朦朦胧胧、晃晃悠悠,略有些卡顿,在街灯的光晕下,散发霓虹色的光斑。
  第16章
  “你……”周止心脏猛地一跳,目光有些复杂,大脑几乎不知作何反应。
  年锦爻直勾勾地对上他的眼睛,恍然大悟似的:“对不起,我从小在美国长大,忘记了国内不会这样。”
  周止怔怔地,说不上松了口气,胸口稍稍平静了,笑着推搡他一下:“这么激动干什么?想亲啊,你周哥这么大方的人,来来来给你亲。”
  年锦爻似乎是听不出他的玩笑,犹豫了下,有了要俯身继续亲吻的动作,周止急忙推开他:“别别别,跟你开玩笑呢。”
  被他推开,年锦爻撅了撅嘴,看着有些无辜的懵懂,还有些不微不可查的满。
  周止故作大咧咧的模样,一甩手:“小样儿,真不经逗。”
  年锦爻看着他,不讲话。
  周止凡事儿不往心里去,回去就倒头呼呼大睡。
  年锦爻洗了澡出来,干发帽裹着头发,完全露出一张无可挑剔的完美脸蛋。
  他从一旁的包里拿了个药盒出来,倒了两粒药正要吃,动作忽地顿了一下,轻声走到床边蹲下去,仔细看着周止俊朗的睡颜。
  周止的呼吸声不算很大,有均匀的节奏,听久了竟有些催眠的效果,让人眼皮沉了,昏昏欲睡。
  年锦爻犹豫着挣扎了几秒,想了想,把手里的药重新放回药盒,抱了杯子和枕头移到离周止更近一些的长沙发上,关了灯,挨着他躺下去。
  第二天周止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年锦爻还在沙发上蜷缩着。
  他的手脚都很长,但身形纤长,团在被子里有种说不出的惹人怜爱。
  周止愣了愣,揉着眼睛去推年锦爻:“锦爻醒醒,你怎么睡这儿了?”
  他碰到年锦爻露出的脸颊,有些冰冷。
  “嗯……”年锦爻闭着眼,长而软的睫毛抖了抖,还是靠在一起,他眉头皱着,睡不醒。
  周止怕出现上次的情况,拿他没办法,嗓音还带着未醒的哑,柔声道:“少爷,快点起床了。”
  年锦爻罕见地没有依靠药物就在夜里睡了好觉,他闻到周止身上很淡的柠檬洗发液的味道,有种异常温馨的感觉。
  周止隔着被子在他身上拍了两下。
  年锦爻期期艾艾地赖床,努力张大眼睛,迷茫地看了他几秒,又自动地关上。
  他巴掌大的脸缩在被子里,嘴唇发红。
  周止看得有些好笑,凑到年锦爻耳边,小声叫:“醒了吗?少爷?锦爻?小混蛋?”
  年锦爻缓慢地撩起眼皮,漆黑深邃的眼眸隔着朦胧,懒懒和他对上视线。
  周止的心头一颤,笑容愣在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唇角抖了抖,躲开目光站起身:“咋睡沙发上了啊。”
  年锦爻从被子里坐起来,解开扣子的睡衣滑下去,随他撑着下斜的手臂滑下大半雪白的肌肤,露出线条笔直漂亮的锁骨。
  周止目光在他脖颈下停顿一秒,果断离开。
  年锦爻打了个哈欠,掀了被子起身,避重就轻:“你的呼噜声催眠。”
  “我根本不打呼噜好不好?”周止没太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驳。
  他还保持着蹲姿,目光随着年锦爻的动作,仰视上去,年锦爻一下变得高大、神圣,不可触碰。
  周止从未喜欢过任何一个男人,或男孩儿。
  但与年锦爻只接触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他的心就无数次濒临错轨。
  周止昨天看完剧本就沉入了韩竞东的故事,他和韩竞东太像、太像,好赌失踪的父亲,独自抚养他的母亲,从小高利贷的催收络绎不绝,周围的邻里轰过他与母亲几次,他们不得不搬到平房去,才能不拖累旁人。
  其实,周止都已经分不清他的心动究竟是韩竞东爱上白菓,还是周止喜欢年锦爻。
  接这样的先锋文艺片时,周止没想那么多,他只想拍戏,能拍真正的戏。
  但这才一个月,他就有些……后悔了……
  周止猛地拍了下脸颊,把年锦爻吓了一跳,洗漱的动作停了,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周止仰起脸朝他嘿嘿一笑,起身时就把什么都忘了。
  那天的戏都拍得分外顺利,接着韩竞东与白菓打架的剧情往下拍,韩竞东被白菓硬拉着去跟踪了鑫鑫画室的老师,发现了画室老师刘国宏借画画做要挟,骚扰女同学的秘密。
  女孩儿被刘国宏以艺考威胁,不敢吭声,忍了下来。
  白菓不便出面,手臂拱了拱韩竞东,把他从墙角踹出去。
  韩竞东茫然地走出去,对上刘国宏大变的脸色,他装傻,指指空白的耳朵,无声问——
  【你们看到我的助听器了吗?】
  女孩儿尖叫一声,整理好裙子一下从刘国宏手下逃出去。韩竞东听不到她说什么,傻傻地垂着脸看似认真地找寻。
  刘国宏脸色黑的吓人,但对一个聋哑人又不敢多说什么,笑呵呵地拍了拍韩竞东摇头走了,临走时背对着韩竞东大声骂了句:“操他妈的聋子!”
  但韩竞东听不到,还时一个劲儿地垂着脸找。
  镜头就这么靠近他,却又穿过他,靠近了白菓。
  白菓隐藏在晦暗深处,红色的长裙也发黑,他点了支烟,氤氲白雾中,上挑的嘴角渐渐放平了,漂亮的脸上显出阴狠。
  “咔!很好!一条过!”导演拍了版。
  年锦爻一下出了戏,他随手把还燃着的烟递给上前给他披衣服的助理,余光瞥到不远处还垂着脸的周止。
  “周止。”
  年锦爻站在原地叫了他一声。
  周止没有理他,还垂着脸,步履急促地朝巷子深处走,好像在寻找什么。
  对于周止的忽视,年锦爻不算满意。
  他短促地皱了眉,披着衣服走过去,一把捉住周止的手。
  周止回过头来,眼睛还很红,细小的红血丝在眼球上爆开了,嗓音有些颤:“啊!唔啊!!”
  年锦爻先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立刻意识到什么,他握紧周止的手腕,弄疼了他。
  周止面孔狰狞着皱起来,挣扎着要从他手里抽走。
  年锦爻的声音很柔,也很轻,展臂揽住周止,凑过去靠近他耳朵:“你该出戏了,你不是哑巴。”
  不知为何,他没有叫周止的名字。
  年锦爻忽地笑了笑,凑他耳边,轻声叫道:“哥哥。”
  周止却大喘着气,还是无法平复情绪,他情绪激动地看着年锦爻,也可能是看着白菓。
  今早导演把剧本改了一些,虽然还没给他们发下来,但基本动的就是韩竞东的故事。为此,还特意把周止叫去聊了一个多小时。
  为了让演员更有代入感,韩竞东的背景改成了贴合周止真实人生的轨迹。
  也不知道导演说了什么,开拍前周止还开开心心的,但没想到拍后就成了这样。
  周止向来记剧本很快,台词也背得熟练,在等待试镜结果的时候,拍三级片的间隙,一遍又一遍地靠零碎的片段,去思考韩竞东的故事,还未拿到全部的剧本时,周止在脑海里已经去想了无数遍、无数遍,有关韩竞东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但直到与年锦爻见面的那天,他才知道韩竞东没有未来,韩竞东的未来结束了,在这个春雪未融的寒夜。
  第一场戏导演要求他们去幻想最强烈的情绪,第二场又接下去,没有按照剧本的顺序走,对大多数演员来说其实很难爆发。
  前天来的时候,周止走过这条通向好运南巷的路。
  他觉得自己就住在巷子里,他就是韩竞东,年锦爻就是白菓。
  所以,在今早从导演那里得知韩竞东的结局后,他踏在这条石子路上,想到了他们的结局。
  周止可能是从第一次试镜后,就再也没出过戏,情绪爆发地超乎所有人预料。
  他反手握住年锦爻的手腕,比他攥得更紧,年锦爻手腕的皮肤开始泛白。
  不过年锦爻没有在意,他轻轻笑了一下,拇指在周止咬出血的嘴唇上不算用力地按了下去,另一只手把掌心中的助听器拿出来,贴到周止耳上。
  他轻轻拨动开关。
  但其实助听器就是个道具,开、或关,也没有任何区别。
  “咔哒。”
  很短促的声音贴着耳廓,回荡在耳中。
  周止的呼吸声一滞,冷不丁抬头看着年锦爻散发笑容的脸蛋。
  “你不是韩竞东,周止。”
  年锦爻这么说。
  周止回过神,才发现周围的人都看着他,脸立刻红了,挠着头快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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