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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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骋这才睁开眼看着友人。
  道:“慎言。”
  不论从什么身份来说,沈幼梨又不是可以被乌元俯视的角色,更别说用类似“出落”这样带着赏玩性质的词汇形容。龚骋提醒他,也是不想乌元在人家地盘作死。
  这里可是人家大本营。
  “云驰何必如此避嫌?怎么说,当年也相处过一阵,在孝城有同患难的情谊。”
  乌元跟沈棠打交道不多,但龚骋不同,他跟男性身份示人的沈棠合作过好几次。双方也有些情谊,龚骋就不想跟人叙叙旧?
  龚骋眸色深沉地看着乌元。
  乌元大感没趣。
  “罢了,你这两年越发开不了玩笑。”
  从跌落云端开始,龚骋的性格就变得愈发沉寂寡言,完全没有乌元熟悉的模样。
  龚骋叹气道:“翁之,你要知道的,即便是我也不可能护住你周全……”
  武胆武者再强也只是匹夫之勇,未来总会有更强的匹夫出现,将自己斩杀。乌元心态愈发轻浮不收敛,日后会吃大亏的。
  “你如今可是——”乌元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又对龚骋翻来覆去的劝诫表达不满,嘀咕道,“以你的实力,只要你有心,这世上有几个人越过你伤到我?”
  龚骋闻言不再说话。
  乌元也识趣没再用沈棠当话题。他低头专心准备待会儿要见沈棠商议的合作事项——北漠资源偏科严重,姓沈的还卡他们脖子,这次说什么也要说动她通商互市。
  直至帐外传来通传声音。
  “我主要见你们。”
  乌元彬彬有礼:“烦请领路。”
  “传——北漠使者觐见!”
  听着守在营帐外的亲卫传唱,乌元垂下头,做恭敬状,心中却有些发笑——姓沈的还没昭告天下登基呢,派头倒是摆足。
  沈棠的营帐摆设简单到寒酸。
  乌元带着一行人端坐在下方,余光则暗暗打量营帐布局。主帐前厅用来议事办公,后方仅有一小片地方是用来生活,这个规格连北漠寻常部落族长的帐篷都比不上。
  第910章 收一收
  简陋到完全看不出女子生活的痕迹。
  乌元刚打量完便听到营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正往这边靠近,他立马端正姿态。随着营帐布帘被人从两侧掀开,一道高挑阴影投了进来。来人径直往上首主位走去。
  他率人躬身行礼。
  “北漠乌氏图德哥,见过康国主。”
  别看乌元私下会与龚骋说笑,但让他当沈棠的面懈怠,还真干不出这种蠢事儿。
  沈幼梨再怎么寒酸贫穷,人家也是一国之主,兵强马壮,站在世俗权力的巅峰。
  她若受辱,不用她授意,帐下左右就能扑上来将人大卸八块。哪怕乌元有龚骋这张底牌,也不想作死尝尝“国主一怒,伏尸百万”的滋味。作为使者,姿态很恭敬。
  沈棠也没有为难他们。
  乌元很快就听到上方传来年轻女声,无女性特有的温软,反倒带着点沙哑低沉。
  “北漠的人?起来吧。”
  随着女声落下,乌元这才抬头。
  他低垂着眼皮没有直视沈棠的脸。
  视线先是挪到对方下巴,又飞快上移些许,真正看清对方容貌。沈棠的容貌跟当年相比完全长开了,尽管装束简朴,气质清冷,却难掩那张浓艳俏脸自带的进攻性。
  这是一张极具侵略感的脸。
  漠然看着旁人的时候,仿佛在说——
  【蝼蚁,离孤远点。】
  毫不夸张的说,算是乌元生平所见颜值最高的,也就当年的郑乔能胜出一线了。
  乌元忍不住替好友龚骋感到可惜。
  倘若没有当年变故,眼前这位就是龚云驰的夫人,以龚骋性格,二人多半夫唱妇随……嗯,也有可能是妇唱夫随。不管怎么说,痛失如花美眷,丢了个现成婆娘。
  沈棠并没有想跟乌元寒暄客气的意思,视线不曾在龚骋身上停顿片刻,不提当年孝城旧事,单刀直入:“北漠找我作甚?”
  乌元道:“一为恭贺,二为合作。”
  沈棠不客气道:“恭贺我就可以收下,但合作的话——就没什么必要了吧?康国初建跟北漠是没有什么恩怨,但既然在这片土地建国,又接管了辛、庚两国的遗产,自然也延续了旧怨。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两方都没有合作的可能。使者,你说是吗?”
  乌元知道事情没那么顺利。
  沈幼梨是众神会西北分会主社的傀儡,推算后者的年龄,祈善成长过程应该没少听说北漠偷袭南下的事儿。祈善对北漠报以恶劣态度也是情有可原,不过乌元知道政治上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敌人。两大势力关系是好是坏,取决于“利益”二字。
  仇恨恩怨,那是什么?
  乌元:“康国主之言,在下不赞同。”
  沈棠笑道:“你不赞同?”
  无端透着一股子杀意,乌元有恃无恐。
  “北漠气候无序,若非生存难以维系,谁又想马革裹尸?西北各国为磨砺血性,强压北漠当磨刀石。每逢开战,北漠境内死伤青壮不下三成。血债又该向何人讨?”
  沈棠冷笑道:“可以向我讨。”
  这乌元倒是很会断章取义、模糊重点。
  西北各国集结兵力去打北漠,还不是因为北漠总是暗搓搓试探边境情况?每次被各国联军暴打,北漠立马滑跪,给各国送质子、送金银、送女人,指天发誓永远臣服。
  过个几年十几年,恢复元气继续搞。
  北漠将“出尔反尔”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信他们的话还不如信渣男的鬼话。
  乌元险些被沈棠这话打乱节奏。
  他卖惨之后又卖鸡汤文学。
  “……这自然是不能的。你杀我、我杀你,这份仇恨永生永世解不开。若要解开这个死结,总要有一代主动和解。北漠新主崇尚仁政,常道‘行仁政者,不忍父母失其子、不忍妻子失其夫、不忍幼子失其父’。仇恨毕竟是先人结下的,后代无辜。”
  沈棠不吃这一套:“所以呢?”
  乌元说出目的:“所以,我主希望能与康国永结邦交,更希望通过此生治理让北漠各族过上平稳安定的日子。只要北漠子民能在境内安居乐业,两地不再有战火,几十年后,仇恨便能慢慢化解。这不仅是我主的意思,也是无数北漠子民内心的期盼!”
  沈棠道:“永结邦交?”
  乌元:“是!”
  沈棠视线挪向了龚骋:“这可能吗?”
  一直沉默当背景板的龚骋抬起头,沈棠道:“我记得有不少龚氏族人都战死在了北漠战场。龚云驰,你也是这么想的?”
  龚骋以为沈棠不会提到自己,毕竟两人之前的关系在如今看来确实尴尬。尽管传扬出去也无损她国主威仪,但毕竟是私人事情,总会招来闲言碎语。没什么杀伤性,就是纯粹恶心人。他以为沈棠也会默契当做不认识,却没想到这位直接将炮口对准了他。
  他没有回答“可能”,也没回答“不可能”,只是平静而又漠然道:“康国主,若您没记错的话,应该知道龚氏一门青壮战死北漠的,不及抄家灭族之时的一二。”
  龚氏上下死得只剩几人了。
  绝大部分族人连尸体都找不到,有些在发配路上自尽,被弃尸荒野,有些人在抵达发配地点之后饱受折辱,又被活生生打死……这场浩劫是幸存者不愿回想的噩梦。
  这些人,包括他,全都是乌元在孝城大乱的时候带出去的。沈棠这个问题可以问任何一人,但不太适合问他。他道:“龚云驰死过一次,康国主的问题回答不了。”
  他真的死过一次,血肉重铸。
  两地仇恨跟他有何干系?
  “我并非此意,我的意思是龚氏战死的这些青壮之中,多少人是因为北漠历任主事出尔反尔?口血未干就做出背弃誓言的势力,我实在不能托付信任。”沈棠又将视线转移到乌元身上,“我还听说,有不少商贾去北漠走商,丢了货物还拿不到货款?生意也好,两地合作也好,讲究的不就是一个‘诚信’?使者如何证明你们的‘诚信’?”
  北漠的信誉早就破产了。
  连信誉都没有还想跟人合作?
  乌元却从她的话中听出了松口的意思,心中暗舒一口气。他不怕被沈棠刁难,也不怕她狮子大开口,怕就怕她态度强硬,没有谈判余地。只要有余地,他就有机会!
  一言以蔽之——
  不管是毁诺还是坑商贾,全部都不是他们干的。北漠境内大大小小的种族有几十上百号,此前掌管北漠的是北漠境内第三大种族。他们干的事情,连北漠各族自己都看不上,民心所向被联合推翻。如今上位的这个种族,一直都是支持亲近西北各国的。
  若非如此,也不会派遣乌元大过年就赶过来释放善意,希望推动两地正常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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