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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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池露出一抹“你这话可真是恶心心”的表情,直言道:“怜香惜玉也得看是对谁……”
  一个立场不明确的人,是男是女都不值得怜惜,更不值得他给面子,台子拆了就拆了!
  沈棠闻言失笑:“倘若白素交代的身世都是真的,待她伤势好转看到跟随而来的百姓,便知我的为人。这世上最简单最快撬开一人心防的,唯有‘投其所好’……”
  既然白素将“仗义行侠、劫富济贫”这八个字视为道义本心,贯彻始终,沈棠就不担心白素会不喜欢她。白素不仅会喜欢她、欣赏她、敬佩她,还会将她视为官场清流。
  在全员皆恶人的浑浊世道,在泥潭挣扎的人,哪个会不喜欢公正廉明、爱民如子、有雄心壮志力挽狂澜的明主?沈棠内心这番自恋的心声,酸得顾池五官几乎皱成一团。
  他道:“沈郎,你也不用如此不见外。”
  不要什么话都说出来。
  他害怕!
  顾池十分笃定,沈棠是故意这么说的。
  脸皮厚得让他无从吐槽。
  沈棠道:“我这叫心口如一啊。”
  顾池:“……”
  吹着冰凉刺骨的夜风,沈棠双手环胸,与顾池一道在溪边散着步,聊着天。
  说那一句话的时候,她脸上漾开浓郁笑意,双眸含光,胜过头顶天幕星河璀璨。
  顾池看着她,语气幽幽,带着点儿怨:“刚才沈郎是不是说了——‘在全员皆恶人的浑浊世道,在泥潭挣扎的人,哪个会不喜欢公正廉明、爱民如子、有雄心壮志力挽狂澜的明主’,还有‘这世上最简单最快撬开一人心防的,唯有投其所好’?沈郎这是在‘投我所好’吗?”
  他真心怀疑一事儿。
  祈善和褚曜别不是这么被糊弄的吧?
  沈棠含笑歪了歪头。
  神色无辜地眨巴那双黑眸。
  “望潮这般好,谁能不喜?只是——”她将顾池这个问题踢回去,“你可愿‘投我所好’?”
  顾池:“……”
  先前还一口一个“顾先生”,戳穿她本相了,张口便是“望潮”——顾池真心怀疑,自己答案要是否定,沈郎会不会当场闷一口酒,送他上西天?这也不是不可能……
  顾池并未正面回答,只是道:“沈郎年岁还小,不知人心易变。你如今可以心口如一,但来日真位高权重了,你会知道在一个人面前毫无心声秘密可言,这人会多么可恨。”
  畏惧、害怕、厌恶……
  直至恨其欲死!
  沈棠直言道:“对于一个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说什么的坦荡之人而言,这没什么。”
  再者说——
  再“可恨”能比元良的“弑主”还可恨吗?
  debuff都叠这么多个了……再加一个也没啥,虱子多了不愁。只希望以后能结识几个文士之道正常、不那么废主公的。
  沈棠的要求非常卑微。
  顾池闻言,并未立刻回答。
  二人安静无声,直到他开口打破。
  顾池问:“顾某有个问题。”
  沈棠:“你问。”
  “沈郎究竟是男子还是女子?”
  沈棠:“……”
  她还在想顾池要问什么问题考验她的“心口如一”,想了半天就在纠结这个???
  就这???
  沈棠一脸的郁闷:“女的!”
  又强调:“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顾池:“……”
  听沈棠亲口承认,顾池仍有几分做梦的感觉,哪怕他早就从沈棠的心声获知真实性别。
  沈棠就非常好奇了。
  “你瞧瞧我这张脸,生得这般好姿容,怎么可能不是女儿家?”好家伙,还能硬生生掰出个“男生女相”的理由解释这张脸。
  顾池:“……”
  沈棠又道:“要是这样都不能让你相信,我还能抖个秘密,你听是不听?”
  顾池:“……多大的秘密?”
  沈棠想了想:“要是听了之后还留不下你的心,我只能留下你的身体了。”
  顾池闻言果断选择了不听。
  “主公如此赤诚坦率,池岂会不信?”
  沈棠:“……”
  修整一夜,第二日天蒙蒙亮便启程。
  边走边吃干粮,不耽误时间。
  白素感觉到车厢在摇晃,从纷杂冗长的混沌梦境醒来,随着五感逐一归位,她感觉队伍的脚步声似乎过于多了。勉强坐起了身。
  她所处的队伍在中央靠后位置。
  白素小心翼翼掀开车帘,入眼所见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精壮部曲,甚至不是家丁护卫,而是一群削瘦、面带憔悴的百姓。
  多是老弱妇孺。
  年纪大的,华发满头。
  年纪小的,尚在襁褓。
  他们行在中间,最外边才是一群身穿布甲、皮甲的青壮,或骑马、或步行。
  尽管前者行走很慢,后者也未出声催促,而是有意识调整脚步,保证不让人掉队。
  这一幕看懵了白素,闹不明白了。
  第264章 沈大善人
  白素的动作惊动照顾她的妇人。
  妇人问:“娘子可是需要点儿什么?”
  白素被逮了个正着,心底无端浮现几分心虚。她神色尴尬地放下了车帘,倏忽计上心头,准备从妇人口中挖出点儿什么情报:“没什么需要的……夫人可知那位郎主来历?”
  妇人警惕道:“你问这作甚?”
  “奴家遭逢大难,遇上恩公才侥幸捡回一条命……”白素垂首,柳眉婉约,刻意遮掩过于英气姣好的面庞。只听那娇娇软软的声音,脑中下意识便脑补出一位娇弱的小娘子。
  没有人会对弱小可怜的人提起防备。
  甚至会心生怜惜。
  妇人道:“原是如此,唉,可怜了。”
  她怜悯地看着一身伤势的白素,不禁脑补一出“娇女子遭逢厄运,狠恶霸仗势行凶”的戏码,再由己及人,终是放下了戒备。她轻叹一声,打开话匣:“郎主来历,小妇人也不知,只知道姓沈,是个难得的大善人。”
  白素闻言诧异。
  “大善人?”
  夫人点头:“是。”
  “夫人是那位沈郎主治下百姓?”白素又问妇人,问题尖锐了些,“跟随沈郎主千里迢迢去河尹——夫人可知河尹是什么龙潭虎穴?更不提一路上风餐露宿、舟车劳顿……”
  妇人只当白素是关心好奇。
  至于话中那点儿“茶言茶语”,她并未察觉。只是顺着白素的问题一一回答。
  她道:“小妇人可不是沈郎主治下百姓,家中四代居于四宝郡境内,土生土长的本土人士。前阵子乱军作祟,小妇人家中上下几口都丧了命,只剩小妇人和年幼稚童……”
  一个不算年迈的女人,一个懵懂不知的孩童,家中积蓄被乱军抢劫一空,民宅被一把火烧光,无积蓄、无钱财、无谋生手艺……试问,二人在这个世道,如何安稳活下来?
  这种组合跟年迈的老人一样好欺负。
  若不跟着沈棠,而是选择留在故土重新开始,妇人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自己会遭遇什么。
  她需要外出寻个谋生工作,无法时时刻刻待在孩子身边,她的孩子会被欺负,因为大家伙儿都穷疯了、饿疯了,孩子更大概率是被拐卖,下场再惨些,混进肉铺充作肉脯。
  倘若幸运一些,孩子无事,但不意味着她就安全了——因为住宅被焚烧,她无家可归。
  要么带着孩子住在残破建筑混日子,要么搭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茅草屋住下,毫无安全可言。半夜熟睡,甚至会有不同的流氓混子钻进茅屋,盗钱财、强迫她、讨便宜。
  这种事,太常见了。
  因为她没有防身的本事、家中也没有强壮的男人,孤儿寡母就是会被欺负,被欺负了也无人替她伸张喊冤,她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欺凌女子和孩童,风险最小收益最高。
  妇人哪里还敢留下来?
  哪怕知道河尹是险恶之地,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了——再不济,这几日她和孩子都能吃到干粮,走得慢也不会被军爷鞭笞威胁。妇人甚至因为照顾白素而获得额外报酬。
  妇人之言,白素如听天书。
  不过,她第一反应不是沈棠如何善良而是感慨此人“巨富”,要知道整个队伍可是有三千多人啊!是三千多人,不是三百多人!
  三千多张嘴!
  普通百姓占了六成!
  其余四成皆是私属部曲。
  粮食不紧着能打仗的青壮男人,反而匀出来给老弱妇孺充饥,虽然不是各个都能十分饱、填饱肚,但他们吃了有力气能走这么多路,而不是“躺着饿不死”的最低标准……
  白素心里粗略估算一下。
  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沈郎主不是家大业大的巨富,那就是个十足十的傻子,不然哪有人会这么干呢?
  白素应和道:“沈郎主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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