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由此方能绝地天通,再创新生。
九重霄的伙伴们,的确如接引他前往的易陵君所言,一个赛一个有个性。
就是太有个性,没有固定的规章制度可言。每个人都率性而为,乘兴而归。不服从管理,没具体派遣。在易陵君身死过后尤甚。才会东一茬、西一茬地闹,至今没有什么大的作为。
不过,也差不多了。
问道宗师祖漫才客身消道陨,辜嘉怡设下的护山大阵从内部撕开缺口。丹霞峡最难啃的硬骨头,就要被他们啃下。剩下的小鱼小虾,就不足为患了。
真叙诗随便找位弟子,询问宗门最热闹的场所在哪。
答曰,演武场。
“劳烦带个路,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只能倚仗你了。”真叙诗微笑着喊出姑娘姓名。
小姑娘炯炯有神的目光,忽然变得空洞。僵硬地转过身,为他引路。“是我的荣幸,这边请。”
不多时,聚集三大峰旺盛人流的演武场,传出一声轻微的咳嗽。来
自落花峰的弟子真叙诗,旁若无人地清点着姓名,由于演武场经常点名练武,故没有人及时得出反应。
等到有人发觉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场内受到控制的人群远超过理智清晰的,要进真叙诗的身,已是不能。
能入问道宗修行的子弟,无一不是年幼入宗,少时启蒙。一言一行,经由长老、前辈细心指导。
聚拢在演武场比试练武的,都是一同成长,一起培育出来的同门,只是单纯被控制精神,身体、灵魂,还是那个人,记忆和比拼没有分毫的变化,又怎能轻易转变心态,对亲近的同门,痛下杀手?
可在这鱼死网破的地界,步步逼近的对手不停止动作,那就要轮到自己大难临头。
演武场被悲鸣和哀嚎清洗,很快重归寂静。
活下来的人员,属于真叙诗本人控制的,固然是好。不受他控制的,稍微点个名,就能收归己用,也没什么妨碍。
不论谁活下来,他都是最大的赢家。
“去吧。”
真叙诗放下手里记载问道宗全体上下人员的名册,仰望着清洁污垢的漫天大雪。“用满手的血污与杀戮,涤荡尘世间的一切罪孽。”
“当大地的生灵不存,天穹被云雾所遮蔽。万物才能重新生长,无尘无垢的新世界就会来临。”
碎琼轩,随水峰大弟子温孤怀璧,被分开看押,关在自己平日歇息的居所。与其说是收监,不如说是变相禁闭。是一种变相的保护,隔绝了长老拿他问罪的契机。
周边的灵能多有异动,温孤怀璧放下翻阅的书卷,感知到空气传来不妙的气息。
不似大雨冲刷天地,湿漉漉的土壤散发出的土腥气,而是更加浑浊、腥甜的味道……
血腥味。
温孤怀璧一正神,猛地站起来。
悬挂在双手双脚的环扣镣铐,用来监看个凡人,绰绰有余。拿来施用在修道之人身上,就显得力所不能及,充其量当做银光闪闪的装饰品。
单双手双脚往左右一用力,四道银质的环扣就猛然崩裂。
堆放在桌面的灵石、宝玉、炼器,滚了一地,温孤怀璧几念闪神,当机立断。抄起悬挂在墙壁的本命剑,棠溪龙泉,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出洞府。
随水峰峰主濮阳韫玉根本就没想定自己得意弟子的罪,一返宗,就把人带回自己峰里看管,连定点拘束都没下。随身武器更是让他自己保留,随便自取。
用来应付外人的,以防不时之需的说辞,倒是真用上了。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灵能动荡最为强盛之处,恰恰是各峰峰主所在地。
第一时间赶往师父身边探听情况的温孤怀璧,只见随水峰峰主被几百名弟子成合围之势打压。
蚂蚁多了,尚且能咬死大象。何况这些人都不是蝼蚁,而是由他们经年累月,手把手教导出来的亲传弟子。
一个个跟不要命似的,伤了、痛了,一点都没有反应。只知道拿头来干,舍生忘死地要取人性命。
对待起来,杀不能杀,放不能放。要挨个禁锢,又谈何容易。
被控制的人是被控制了心神,然而法器、剑技,无一不精湛,耍得流畅狠戾,要祭出的每项法器,全都物尽其用,流利到了不知情的人都要以为他们是在公报私仇的地步。
“大师兄,救我……”
被同样围攻的,存有神智的弟子,出声求救。
温孤怀璧一扫还有余力抗衡的峰主,立即调转势头,先抢救快要无力抵挡的师弟师妹们。
要是濮阳韫玉有精力能抽空朝他这边看一眼,估计依然要慨叹一句教徒无方。
每次一出什么事,保管站在弱小的师弟师妹那边,一点都不把他这个师父放在眼里。
几乎对半开打响的战局,有精通剑招的大师兄温孤怀璧加入,差异其实不大明显。
究其原因,是被控制的修士,使尽浑身解数,毫不相让。而剩有理智的修士,心有挂碍,难免束手束脚。
要不是有自家峰主撑着门面,就他们那群怕把人打伤了,打残了的应对方法,局势早就一边倒。
看清事态的濮阳韫玉,倒是没这般多的考量。
他不是个没法越过心理障碍,对亲自教导出来的弟子下杀手的性情。只是此情此景,与彼时彼景重合得一丝不紊。
平远高原,合力抵御被魔剑控制心神的战况,年久日深,又在眼前浮现。
他因一己之仁,劝动当时的副宗主盛怀水,顾惜人命。导致本来能够有效控制住的事态无限扩大化,连累得副宗主断送了性命,卷入更多的无辜者。
而他呢,却在盛怀水副宗主死后,拾起她掉落的武器,在尸山血海里拼杀。靠着手刃同门,得以幸存,而后撑到漫才客出关。
他没办法不动摇。
事态反常,必定有妖。宗门起了这么大的乱子,护山大阵也没有反应,想来是有内应,在阵法上做了手脚。
温孤怀璧消耗四分之一的灵力,撑起防御罩子。一边迅速地打晕杀红眼的师弟师妹,一边冷静地消解被打得连连后退的修士危机,还有空闲分析。
随水峰沦陷了,其他两峰的状况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敌人的目标应该是攻下宗主们所在的必安堂,故而,他也不能乱师弟师妹们到那里去求助。
“这样,你们先集体撤出宗门,隐匿行踪,修养生息,容后再看。”
清醒的人跑得越多,于当前的局面就越有益。师弟师妹们不会被那莫名其妙的伎俩控制,他和师父后续清理起来,也不会落了尾大不掉的局面。
“不愧是大师兄,向来都从容不迫。”
“大师兄英明神武,是我们的主心骨!”
“大师兄真可靠,也很温柔,让人……心之神往。”
救下来的弟子,一人一句高喊。把温孤怀璧围成一圈,夸谬的话越说越不着边际,温孤怀璧正要喊停,忽觉胸腔一痛,接着是后背、手臂……
身前身后的肢体集体传来被穿透的痛感。
他一醒神,反手把剑尖朝着自己,用剑鞘打退周围围绕着他的同门。接着剑尖朝下,直直刺入地板,才勉强支撑住受到重创的身躯,不再被戳成窟
窿的状况下,顷刻倒地。
刚才救下的弟子们,不念旧情,不顾恩义。个个龇牙咧嘴,残酷无情地拔刀相向。
每一个人的剑上都沾着他的血。
“师兄,你的人这么好,就干脆留下来陪我们吧!”
失策,恐怕整个随水峰里,真正存有理智的人所剩无几。要不就是亡于同门剑下,要么就还困在包围圈中,苦苦挣扎。纵使留有理智的,也会转瞬被侵蚀。
敌人不是敌人,伙伴不成伙伴。互相仇视、猜忌、憎恨,陷入永无止境的猜疑漩涡。
承担链接人与人之间沟通桥梁的信任,一旦出现危机,维系着人情来往的交际就会从中断裂,崩塌瓦解。
温孤怀璧苦笑地连连后退,“抱歉,做不到呢。”
他不仅是被控制的师弟师妹们的大师兄,他还是整个问道宗的大师兄。
温孤怀璧竖起两指,封住不住往外流血的经脉。人在一己之力支撑起的防护罩里,迎着数十道刀光剑影灵活躲避。身上被捅了窟窿的部位,随着高速移动往外喷溅血液。
事到如今,他应该及时撤去防护罩,才能获取逃生的生机。
可一旦实行,藏在防护罩里的弟子们,也会暴露在外,被外边的人围殴。
大半条命都快没了,还有闲工夫惦记着他人安危。温孤怀璧抹去嘴边溢出来的血痕,涂在儒雅端方的半边面庞,映衬出几分邪魅猖狂。
果然是大师兄这个角色扮演得久了,禁不住沉迷进去。他竟然也潜移默化地认为自己应该担负起责任。
“兄长!”
赶过来的闲梦落,目眦尽裂。他可没温孤怀璧那么多的牵挂,背上的七弦琴一捞下来,就要赐这群胆敢伤害兄长的家伙们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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